众位弟子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那一掌毫不留情地劈向即墨洵面门，掌风化作无形的利刃撕裂空气，即使他们站在场地外，与那二人相隔超过二十尺的距离，也不由得感到头皮发麻，神经紧绷。

刹时一声巨响，地动山摇，滚滚浓烟从即墨洵所在的地方弥漫开来。

这怕是要出人命啊？

这一幕让所有人都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也幸亏他们都是修士，练武台周围也布下了防护屏障，否则指不定就连他们也会受到波及。有些年纪较小的甚至下意识闭上了双眼，生怕直面过于惨烈的画面。

忽然听见一人惊呼：

“快看！”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浓烟之中逐渐显现出两个挺立的身影，他们互相对峙着，仿佛还是一副剑拔弩张的架势。

正当众人深感不可思议之时，其中一方霎那间如同失去了全部的力气，在众位弟子不可置信的目光中猛地跪倒在地。

烟尘消散，倒下的那个人无疑是即墨洵。

他浑身都遍布着凌厉掌风造成的伤痕，一只手捂住胸口，嘴角渗出猩红的血丝。

反观他面前的顾疏，却是毫发无损，衣不染尘。左手仍负于背后，就这样挺立着俯视他，眼底没有一丝温度。

气氛一下子降到了冰点。

众人屏住呼吸，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目光全都汇聚在了二人身上。

这时，只见即墨洵抬起头，烟灰的双眼里清楚地倒映出那一抹白色的身影。

下一秒，顾疏脑后的发带应声断落，三千青丝如墨般倾泻而下，披散在肩头。

这一幕如同一石激起千层浪，不远处围观的众弟子震惊不已，好不容易才明白方才的一瞬间内究竟发生了什么，却又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人群中的某弟子张了张嘴，发现什么也说不出口，突然他感觉自己的袖子被人拽紧，往身边一看，发现是自己向来稳重的师兄表情呆滞地望向掌门的方向：

“咱们掌门....实在是...天人之姿.....”

不等该弟子作出反应，这师兄就白眼一番，倒在了地上。

而他们正儿八经的大师兄，脸上还带着青紫的印记，却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他面前，一脸凶狠：

“管住你们的嘴。”

说罢，又恶狠狠地朝即墨洵的方向望去。

经过了这番闹剧，再是有些想入非非的男女弟子也都放下了不该有的念头，注意力重回方才的局面，却是更加提心吊胆了。

按照二师兄现在的状态，恐怕无法再抗下任何一击了，不知掌门心里是什么打算？

就在众人猜测万分的同时，顾疏开口了：

“不错。”

他面色依旧漠然，眼里却带有一丝赞许：

“今天就到这里，都回去歇息吧。”

他虽然让了对方一只手，但方才的攻击之中也的确丝毫没有放水。作为对手，顾疏能比围观的人更加直观清晰地感受到即墨洵身法的诡异莫测，对方在分析自己的攻击并作出进一步推测的同时，还能保持状态，并且最后一刻作出蓄谋已久的反击，这样的素养在他这个年纪恐怕已经是空前绝后了。

只是可惜周围的围观的弟子中，修为最高的即墨睿也只是看出了普通的开端与结果，没有一人能参透到这一步。

总而言之，即墨洵的确给顾疏带来了惊喜。拥有这样的能力，同时却心思深沉善于隐忍，他毫不怀疑即使没有自己，即墨洵也总有一天可以站到这个世界的顶峰。

既然掌门发令，纵使围观的众人再不情愿，也只能陆陆续续地行礼离开了。片刻之后，偌大的练武场只留下了原先的三人。

“师父...”

即墨睿，也就是顾疏表面上的大徒弟踌躇着开口，却被顾疏无情地制止道：

“你回去反省。”

“....是。”

在顾疏面前，即墨睿再也没有了初见时的跋扈张扬，只是蔫巴巴地点了点头，然后狠狠地瞪了一眼强撑着站起来的即墨洵，行礼离开了。

而即墨洵并没有在意这充满敌意的一个眼神，准确来说，他已经无暇顾及了。

他虽然重活一世，灵魂比常人更加强韧，更有刻在骨髓里的战斗本能作为支撑，如果是前世的全盛时期，顾疏未必是他的对手。然而特殊的血脉导致他正处于体质最为虚弱的时期，身体的各项机能都远远比不上前世，要想迅速成长到那个状态，恐怕只有一个办法。

耳边持续着嗡嗡的轰鸣声，面前的影像也是模糊的。鼻腔和喉咙里充满了血腥气，即墨洵保持着轻微的喘息，仿佛只要稍一用力，就会牵扯到全身的伤口。

——不甘心。

——不想被他看到这副样子。

凭借旁门左道却只能达到这样的程度，尽管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却因为神经被疼痛麻痹难以正常思考，即墨洵一瞬间竟然感到了强烈的羞耻与不甘。

恍惚之间他看见顾疏纤尘不染的靴面，紧接着他被人一把捞了起来。

扑面而来的是那个人独有的清冷气息。

即墨洵被这陌生又熟悉的气息环绕着，那些纷乱复杂的负面情绪奇迹般地消退了。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用沾了血的手探向了那个人的发间，将那块松垮垮的布条拽进掌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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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