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夕阳已经完全落山了，天边残留着点点血色的云彩，也很快被夜空深沉的靛青色覆盖。

练武场上没有丝毫夜风，即墨洵向顾疏行礼后，拔出了他的剑。

比起即墨睿那由铸剑世家量身为他打造的名剑，这柄普通的铁剑简直不值一提，还是他最初被绑架的时候从绑匪身上夺下的。一路上他一直用这把剑，不是不想换，而是没有换的机会。

剑出鞘，清脆的金属声伴随着寒光一闪，刹那间，锋利的剑刃划破空气。

但若是闻清派开创了这套剑式的先祖站在这里，不免会大吃一惊：这根本不是纯粹闻清剑法！

闻清剑法，乃是君子之剑，正气凛然，一经使出便有如惊涛拍岸的气势。

而即墨洵正在使用的剑法，乍一看并无传统的闻清剑法那般气势磅礴，但仔细观察，就会让人冷汗直流：

它并无半点花哨，每招每式的目的都是将敌人置于死地！

这是杀人的剑。是——顾疏的剑。

第一式完毕，顾疏没有叫停，于是即墨洵没有停下，立刻开始第二式。

直到五式结束，顾疏才出声：

“有一点，你没能明白。”

即墨洵出剑的动作一顿，连忙敛起剑锋，右手腕间闪电般地闪过一丝雪白。

“你只看出我省略了这套剑法许多不必要的招数，目的是为了更加准确地攻击敌人的要害，但你没能理解透除了那些删减以外，我新增的那部分内容的思路。”

顾疏看向他。

“新增的部分....”

即墨洵愣住了，他不由得看向手中的剑，为了准确地做好每一个动作，他不知将这些招式重复了多少次，使用过度手腕甚至有些不自觉地颤抖。

即墨洵上一世压根没有光明正大地接触到这本剑籍的机会，尽管如此，他超群的记忆里足够在之后与即墨睿交手的时候，大致了解这套路数。

所以他能感受到顾疏在给这本剑籍做批注的时候有多用心。

上一世的顾疏自私自利，诡计多端，但绝没有能在这套剑法的基础上拓宽这么多的远见与雄才伟略。

而现在的这个人，是真正的天之骄子，并且对方显然是站在他这边的。

是属于他的。

这个想法让即墨洵狂喜不已，却完全没有意识到心中逐渐累积起来的依赖感。

“你的心在动摇，所以一旦别人给你框定了什么，你就会不由自主地照做。”

顾疏继续道，

“但这是你的剑，不是我的。你必须明白你想要什么。”

他的目光宛如利箭，直射进面前人的心底：

“你想要什么，即墨洵？”

“我.....”

即墨洵怔愣着与他对视。

这个问题，他算得上比这世间的所有人都更清楚。

“我不想被命运摆布。”

他沉默良久，最终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要成为棋手，”

“我要，逆转宿命。”

“好。”

也不知这个回答是在意料之中还是意料之外，顾疏缓缓开口：

“那就仔细想想，怎么做到这一点。”

****

虽然即墨洵的进步已经出乎了顾疏的预料，但依然达不到他的要求。直至深夜，顾疏才让即墨洵回去歇息。

外门弟子们经过诸多考虑，才将即墨洵的居所安排在距离顾疏较水榭居稍远的一间房屋里。此事经过了顾疏的同意，对此即墨睿毫不掩饰脸上的得意神情，尾巴差点没翘到天上去。

然而当外门弟子将结果告诉即墨洵时，即墨洵似乎没有什么特殊的反应，只是点了点头表示知晓，随外门弟子回到了自己的新居所。

月色笼罩着整个闻清峰，使原本就寂静的峰上更是冷清非常。

顾疏正在房内打坐调息，突然他感受到一股陌生的气息正逐渐地靠近，便睁开了双眼。

一只银色的，形态奇特的鸟从他半开的木窗外飞进来，扑打着闪烁着流光的翅膀渐渐向他靠近。

见顾疏只是看向它而并无动作，那鸟便肆无忌惮地停到他膝边蹭了蹭他的手背。

顾疏轻轻地眨了下眼，那鸟就像是受惊了一般，又飞向半空中，然后发出了几声清脆的鸣叫，一边回头望着顾疏，一边从木窗的缝隙中飞走了。

顾疏愣了愣，情不自禁地起身推开门。

那只鸟并没有飞远，就侯在门口，仿佛顾疏的反应在它的意料之中。它飞了一段距离，就停了下来，朝着顾疏不停地叫唤。

这是在让自己跟过去？

顾疏犹豫了一下，将身后的门合上，朝那只鸟的方向走了过去。

静谧的月光下，他们穿越了一片广阔的竹林，越往前走，前方渐渐被奶白色的雾气笼罩起来，最后，那只鸟在一处悬崖边缘停下，朝顾疏叫唤一声，然后敏捷地俯冲下去。

这里看上去是一道峡谷，因为借着月光，顾疏能在白茫茫的雾气之中看到对面的谷坡。他意识到自己或许已经离开了闻清峰，而此时身处于一处未知的地方。

海浪的回声从他脚下很远的地方传来，向下方望去，已经不见那只白鸟的踪迹，山谷中幽暗深邃，望不见底。

突然，奇异的事情发生了。

一座白色阶梯从最深的地方搭建起来，一直延伸到顾疏的脚边。

顾疏看不出它的材质，只能判断出它是由是一种其中微弱的，难以辨认的力量驱使运作的。这次他没有丝毫犹豫，迈开脚步踏上了这座阶梯。

不知走了多久，直到面前的月光完全消失，海浪声越来越响，顾疏才走到了谷底。

他刚踏入地面，就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周围突然闪烁起数道银色的光芒，一群银色的鸟从四周飞来，欢快的鸣叫声此起彼伏，一种奇异的味道弥漫开来，萦绕在他鼻尖。

“安静。”

一个声音打断了它们。

顾疏这才发现这里比想象中的宽阔。他脚下是一块露出海面的巨大岩石，这里的海水比峰脚的安静许多，以一个欢快的速度在四周流淌。

而声音的主人倚靠在不远处的岩石堆上，似乎被方才的鸣叫声吵醒，脸上表情似是愠怒似是困倦。他的脚边七七八八歪倒着几个酒壶，看样子已经被喝得一点儿也不剩了。

顾疏这才明白一直弥漫在四周的味道是什么。

那个人似乎注意到了顾疏的到来，皱眉眯起眼睛辨认了半天：

“....是你啊...”

他舒展眉宇，突然笑起来：

“不，不是。…你是谁？”

我来了 今天上传作业一直上传不了 所以迟到了

昨天我真的是按时更新的 守了一天都没点击 估计是抽了

新角色登场 撒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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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