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五官清俊，看上去与顾疏年龄相仿。他面色酡红，似乎有些微醺，但目光却一片清澈，令人联想起初春冰雪初融而成的涓涓细流；一头黑发松松垮垮地用发带扎起来，有许多发丝散落开，随意地披散下来。

他慢条斯理的拿起酒壶又灌了一口，也不搭理那些顺着下颚滴落的酒水，朝着顾疏地方向轻佻地勾了勾手指：

“来。”

顾疏皱眉，没有理睬他。对方的态度显然表明两人之前相识，但这难以让顾疏放下防备，这是理所当然的，他对这个人没有丝毫的印象。

这个反应似乎让那个人感到不解，他歪着头思考了片刻，随后恍然大悟一般大笑起来，一边笑一边观察着顾疏的神情，最后眨眨眼睛：

“你过来陪我，我就给你一个好东西，怎么样？”

语气竟然像在哄一个七八岁大的孩子。

顾疏不愿与这个莫名其妙的人有更多的交涉，转身就要走，而那个人声音很快再度自身后响起。

“别这么快下决定，反正你这会儿已经出不去了。”

他似乎势在必得，舔了舔嘴角的酒渍，倚靠在岩石上好整以暇地看着顾疏停顿了片刻，随后转身面向他：

“你设了结界？”

顾疏目光冰冷。

方才他完全感受不到周围有任何异常，可见对方的修为必定不会在他之下。

“杀气别那么重嘛。”

那个人笑眯了眼睛，像只偷腥的狐狸：

“不过是让你陪我出去走走，还有报酬可以拿，何乐而不为呢？”

“去哪里？”

顾疏对这个人口中的报酬并没有多大的兴趣，但他没有别的选择：在这个荒无人烟的地方贸然与一个实力莫测的人交手，显然不是明智的决定。

“你过来嘛——嘶，好凶，好吧好吧，我过去。”

那个人似乎还想调笑一番，却被来自顾疏的凌厉的杀气激得笑容一僵，这才略微收敛了脸上不正经的笑容，似乎低声嘟囔了一句什么。随后站起身来，脚步轻缓地向顾疏走过去。

刚走近，他就伸出手想去拉顾疏的袖子。

顾疏抬手就是一掌，他却没有躲，硬生生地接了下来：

“哈哈，在我的结界里，你的力量会大打折扣，想不到....哎呀，还是有点儿疼。”

有点疼？

顾疏挑眉，看着这人轻巧地捏住他的手腕，装模作样地哀叫一声，只保持沉默。

“配合一些吧，不然我怕你等会儿...”

那人又恢复了笑眯眯的模样，这次不由分说地揽向了顾疏的肩，顾疏刚想闪开，却看见霎那间天旋地转——

“——会摔下去。”

顾疏最终被揽住了肩，陌生的温度随着肢体触碰传递过来。但极少与他人近距离接触的顾疏一瞬间没觉得多么不适，因为他的注意力完全转移到了自己的脚下。

他的脚下，是深邃的夜空，碧玉般的圆月旁是群星在闪烁。

而他的头顶，是漆黑沉默的海。

顾疏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只觉得身旁的人一借力，两人在空中一个旋转后，垂直着冲向了海面。

他听见耳边呼啸的风声，两人的衣袍因为下坠的速度被风吹得猎猎作响，这样疯狂的经历是顾疏从未体会过的，这让他的神经近乎紧绷到了极点。

入水的那一刻顾疏下意识地闭上眼睛，但却发现自己一点异样的感觉也没有。没有爆破的水花，没有强大的阻力，他睁开眼一看，发现自己正在向海的深处下潜，而周围的海水竟然像是被一个看不见的曲面屏障阻隔了。

肩膀还被一只手臂紧紧地环住，顾疏不习惯和别人这样亲密接触，然而他刚要挣脱，声旁的人又再度出声：

“别动，避水符只对使用者和接触使用者的人有效果。”

“......”

顾疏沉默了几秒，果断地挣开，然后一把拽住这人的领子。

“你.....”

这人始终没料到还有这招，愣了一下，也不生气，反倒侧过脸，下颌的皮肤像是无意识一般地蹭了下顾疏的手背。

顾疏被只觉得眼皮一跳，似乎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但又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只好迅速地移开目光。

紧接着，他就被眼前的景象吸引住了。

一簇簇明亮的火焰不知从何处漂浮过来，以一个奇妙的姿态悬浮在二人周围。温暖的光芒朦胧地照亮了海里情景。鱼群似乎陷入了浅眠般的一动不动，身体随着水流漫无目的地游荡；海底满是形状奇异的珊瑚和贝类，还有许多海洋生物顾疏看不太真切。

它们似乎没有被外来者的闯入而惊动，显得闲适而散漫。

这样的景色与他曾经仅有一次的潜水经历很相似，但那时候他只是陪同一个爱好旅游的客户，如今回想起来的只有字据与合约，那些美景早已被他忽略了。

察觉到顾疏的反应，那人轻笑一声，仿佛一切在他的预料之中：

“准备好，我们再去深一点的地方......不过你能换个姿势吗，这样我不太方便控制方向。”

顾疏沉默了片刻，才将手攥住的地方换成了对方的衣角。

只见那人抽出一张符纸，口中轻念一句咒语，那符纸便燃烧起来，化作了一道灰烬。紧接着，笼罩着两人的那个球体屏障便猛然加速，向深海飞跃而去。

也许正是因为这个屏障，顾疏感受不到水中的压强，他只能通过周围景象的变化判断所在的深度。在过程中他才逐渐笃定，周围的海洋生物是感受不到他们的存在的。

然而当一头巨大的须鲸从他们面前缓缓游过时，即使知道不会惊动到这个庞然大物，顾疏也不免有些身体紧绷。

这样的情景甚至称得上奇幻，毕竟在现实世界里人类对海洋的探索是如此微乎及微；若不是来到了这里，顾疏可能一生都无法体会到这样深入海底的震撼。

“我们现在处于我的小型结界里，客观来说是外界隔离的，这些生物看不见我们。”

身旁的人轻声解释道。

随着两人所处的海域越深，前方的海底山脉越发恢弘壮阔，深不见底的海沟难以用火光照亮，其间穿梭的海洋生物变得越发难以辨认起来。

“这里是哪里？”

顾疏不由得皱眉，有种事情完全脱离掌控的紧迫感。

“被你发现了，”

身旁的人朝他笑了笑，

“我们刚才已经完成了两次空间转换。以前我来到这些地方的时候，都用符文做了标记....嗯？”

他说到一半，突然想起来什么，对顾疏说道：

“好像弄错方向了，前面不太安全，咱们回去一点。”

不太安全？

顾疏不免对这四个字有些在意。

然而没等他回答，那人便抽出了一张符纸。两人瞬间离开原地，跳跃进了另一个空间——

两人出现在了一艘沉船的甲板上。

新角色认识师尊 是师尊本人

但师尊不记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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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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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深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