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人物设定

方昼对上他的眼神,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偶(我)们这拂(不)是替你说哈(话)吗?”池竹目光带着一点幽怨,侧目看他,嘴里嘟囔着不清不楚的话,不断用力去扒他的手,但她越是扒拉,贺砚之手上力道就收得越紧。

挣扎过后,眼看他一直绷着脸不说话,没有丝毫妥协的意思,池竹气势顿时蔫了下去。她双手无力地垂下,神色恹恹道:“拂(不)说了!拂(不)说了!你能不能先松开偶(我)!”

她话音刚落,贺砚之覆在她嘴上的手瞬间拿开,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池姑娘可记好自己说的话。”

“但凡是我说出口的,自然会牢记于心!”池竹说着坐下身,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撇了撇嘴,语气中带着几分埋怨道:“但我以为,贺大人怎么说也是个正人君子,谁知道也会不顾男女授受不亲的礼节?!”

听着她说出的话,贺砚之神色却没有一点波动,只依旧笑意淡淡地看着她:“紧急时刻,若只顾得上那些所谓的礼节,那在下便顾不上池姑娘的性命了。”

他耳尖隐在暗处,在无人察觉的情况下悄悄晕染上一点红。

池竹知道他本意是为自己好,这次没反驳他的话,只神色无所谓地摊了摊手。

她感觉自己其实也没说什么大逆不道的话,她说的都是明晃晃的事实,却偏偏要被人捂嘴,即使她是站在他的角度来说的也不被允许。

这种做法,让她切实地感受到,这个小世界的思想,比起她经历过的许多世界来说,都显得有些太过禁锢。

“但还是跟池姑娘说声抱歉!”贺砚之微咳一声,像是在极力掩饰自己眸底划过的一抹不自然,也恰好将池竹正在出神的思绪给拉了回来。

他压低声音道:“是在下唐突冒犯了!”

“还好!”池竹身子一颤,感到有些尴尬,强忍着朝他讪讪一笑。不知为何,她总是一听见从贺砚之嘴中说出的道歉,全身就会控制不住地起一层鸡皮疙瘩。

她怕贺砚之再接着这个谈下去,便绞尽脑汁思考还能跟他扯哪些问题。

思索片刻后,她忽然想起确实被自己遗忘的一点,于是自然而然地岔开话题问道:“那贺大人这次来霁州的主要目的,不是要将沈纪宁公子请到清河去协助破案吗?那现在你被罢了职,要留在霁州,沈纪宁他还去吗?”

她差点就把小世界原气运之子,协助她抹杀裴衍的第一战力给忘了。

闻言,贺砚之没太细想池竹转移话题的原因,只神色平静回道:“沈公子他独自一人,已经动身前去清河了。”

“这样啊!”

池竹应着声点了点头,垂眸陷入沉思。

那这十天半个月的他应该是回不来。

虽然说沈纪宁这个人是真的不太靠谱,上一世事到临头,能让他师父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把净灵剑换成诛魂杖,也真的是没谁了!

但没办法,谁让他是……

想要确保小世界剧情正常进行,抹杀裴衍这件事,要不她自己负责到底独自完成,要不就只能跟他合作。

这要是搁之前,她自己来还说不定有点可能。但这一世,就大的对她那个防备程度,别说让自己动手杀他了,连友好相处都有点儿难。恐怕光靠她自己,想抹杀裴衍不太现实,必要时刻还是要想办法跟沈纪宁达成合作。

要尽量时刻打探一下他的行踪,避免真到用人的时候找不到人。

“那个,我想问一下……”方昼忽然出声打断池竹的思绪。他探着头,视线落在池竹与贺砚之二人身上来回转换,目光中带着希冀好奇和疑惑不解,犹豫着小心翼翼地开口:“你们在讨论什么事啊?能不能跟我解释一下?我有点儿没听懂!”

呃……

池竹对上他的视线,眸光变得晦暗起来。她寻思这件事跟他也没什么关系啊,这人怎么听见什么都好奇?!

她嘴唇微张,一时不知道该回些什么。

还没等他们二人其中一个开口,他又自顾自地继续说道:“就是你们口中说的沈纪宁,他是谁啊?为什么要去清河城?还有……”

“问够了没?问够了就可以闭嘴了。”

贺砚之直接打断了他的话,轻飘飘地瞥了他一眼,语气平淡得让人听不出有一丝责骂的意味,但就是莫名地让方昼感到一阵寒意从脊背爬上来。他咽了咽口水,不由自主地就闭住了嘴,目光躲闪着偷看贺砚之,手脚都有些无处安放。

周遭氛围一时鸦雀无声,池竹掀着眼皮看了看他们两个,不动声色地离二人远了些。

方昼低头摸着鼻尖,声音弱弱地解释道:“我其实……就是随便问问,也不是……特别想知道,说不说都由你们的。”

“这事跟你没关系,还是少知道一些为好。”

贺砚之似乎是发觉到自己对他的态度有些过于冷硬,随即眉眼又放温和了几分,解释道:“我的意思是,你问了也是白问,就算是知道了又怎么样?又跟你没有关系,何必对每件事都要刨根问底?”

“哦,行吧!”方昼声音低低的,嘟囔着应了一句,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

见他没有特别不满的意思,贺砚之微微松下一口气。他总是控制不住,下意识的对方昼没有耐心,对他说出的每句话都抱着几分不悦的态度,下意识地想去制止和反驳批判他所说的话,即使那些话本身并没有什么大问题。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就好像方昼整个人都令他反感似的,像是刻在骨子里的反感。尽管他已经在尽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可却还是不行,还是会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可有时候他并不是那么想的,他所说出的话并不是顺应他的本心,他看方昼也不觉得他有多厌恶。他明明可以把话说得更委婉一些,可总是控制不住的心口不一。

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暗中操控他的言行一样,强制扭转他的思想,在无限放大他对方昼莫须有的厌恶。

不对,不应该是这样的……

贺砚之从心底弥漫出一阵强烈的烦躁感,压抑的他感到格外难受。他闭上眼,紧紧皱着眉用力摇头,想把脑海中异样的思绪给抛出去。

池竹和方昼看着他莫名的动作,神色都有些错愕,但都不约而同地没出声去打断他。

半晌过后,贺砚之才缓缓停下,撩起眼皮定定地看着方昼,眸色认真道:“我不讨厌你!”

“啊?”

方昼对他这句突如其来的话感到一头雾水,但联想到他刚才莫名其妙的举动,顿时觉得,他现在可能是脑子有些不清楚。于是他便没敢多问,强压下心底的疑惑,磕磕巴巴地应道:“这个,我……我知道!”

“你,知道?”贺砚之微眯起双目,眸光幽深晦暗,语尾上扬,带着点不确定。

方昼被他盯得感到浑身不自然。他侧过脸,躲着他的目光,胡乱点着头,随意地嗯了声,算是应答。

“贺大人,我冒昧问你一句,你为什么要专门强调这个?”

池竹直挺挺迎上他的目光,毫不遮掩地开口问了出来。方昼在贺砚之面前怂的跟老鼠一样,想让他问出答案是指望不上,可她实在疑惑,贺砚之那句话说的莫名其妙,让人摸不着头脑。

要是迟迟得不到答案的话,她急得心痒难耐,今天晚上恐怕都睡不着觉。

只是她问完,周遭半晌没人开口出声。

“贺大人是怕方公子他误会吗?”她见贺砚之迟迟没回应,又试探性地接着问道:“可是我怎么又感觉,贺大人那句话像是对着自己说的?你……是在给自己下心理暗示吗?”

“不知道,我只是……”贺砚之眸色一暗,眼底掠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烦躁。他伸手揉着眉心,想尽量让自己躁郁的心情平静下来。

片刻过后,他目光逐渐变得清明起来,目光无波地望向池竹,语气平淡却带着些茫然:“我只是不想让自己忘记,对他到底是什么感觉,我……好像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就是有时候……”

他说着,话锋又顿住,眸底的烦躁又压抑不住地溢出:“我说不清楚!”

方昼默默地离他又远了些。他确认了,这人现在肯定是脑子不太清楚,说话没有一点逻辑,奇奇怪怪,肯定是罢官对他的影响太大了,才会难受到他脑子糊涂掉。想到这,他看向贺砚之的目光中又多了几分同情。

毕竟他也是倒霉,好不容易挣来的官职就这样没了,任谁都会一时难以接受。他可以理解,但还是会尽量远离,省得他情绪不稳定再波及自己。

……

“感情和思维对不上吗?”池竹皱着眉,低声喃喃自语。

她好像大致听懂了贺砚之话里的意思,也大致能猜到是什么原因导致的。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就是小世界设定出bug了!

据她猜测,在这条线上,贺砚之对方昼的情感设定就是厌恶。

但由于贺砚之这个人物,原本的性格设定绝对是有一定问题的,最起码是会与目前阶段,他要完成的设定感情造成相悖,以致他没有对方昼产生厌恶感。

就目前来看的话,是人物脱离了设定,又没能及时弥补好漏洞,导致人物在按照自己应有的感情走。

但这种做法,要是按照他厌恶方昼的设定来看,明显是错误的。于是设定想强行扭转他的思维和感觉,用来弥补所出现的bug,这才导致了贺砚之感到强烈的割裂感,感到思维混乱,分不清自己究竟是什么感觉。

池竹现在仿佛能切切实实地感受到,她在小世界中所见过的人和物,经历过的事,都是被一堆设定牵着走的傀儡,并没有太多自我的意识和思维。

从前,她周旋在他们之中,总是把他们都当作一个个有血有肉活生生的人来相处。可一旦当bug出现,人物崩裂时,才会发现,他们原来是那么单薄的一个纸片人,甚至都承受不起一个设定的一丁点儿错误。

在意识到这个问题的瞬间,她心底忽然由衷地替他们升起一抹悲凉。

更可悲的是,这抹悲凉除了她,却无人能知。

等一下,不对啊!光顾着替他们悲伤了,她差点忘了还有一点。目前这个bug已经出现了光靠设定很难修复的问题,按照时空管理局的条例,她现在处在这个小世界中,要全权负责这儿的一切问题,那就意味着这个bug要她亲自想办法去修!

池竹瞬间清醒过来,顿时觉得天都塌了!设定这种东西复杂死了,她能不能不管?

她随即压下心头的触动,沉着脸色低声嘟囔着抱怨:“这简直就是个漏洞百出的世界!创造出这个世界的人,在设置人物的时候,性格也不知道要鲜明一些,把该补的东西都补好,出这么多bug,也不知道是想留给谁修?!”

她正发愁着,方昼却突然把头凑到她眼前,一双眸子带着满满的疑惑不解,静静地盯着她,笑嘻嘻地开口问道:“池姑娘,你自言自语地在说什么?”

方昼看着池竹的目光中带着希冀,等着他回答自己的问题。贺砚之不让自己多问,那他问池竹总可以了吧?反正他也管不着。

但其实,贺砚之不想跟他多说的东西,池竹也是抱着同样的态度。

“大哥!你是十万个为什么吗?”池竹白了他一眼,身子往后倾与他拉开距离。

方昼却像是没看见她的眼神一样,仍旧不死心地追问道:“十万个为什么,是什么?”

“不是我说你……你想知道啊?”

池竹原本神色不耐烦地想吐槽他,但她像是在刹那间想起什么似的,随即又转变了话锋,嘴角勾起一抹略带玩味的笑意:“十万个为什么的意思就是,指一些脑子特别聪明的人,思维转得特别快,总是能想到别人想不到的一些点子,是夸奖的意思!”

“呵呵哒!”方昼嘴角扯出一抹极其僵硬的笑:“我承认我有时候问题有点多,但我又不是傻,你觉得我会信吗?”

“你不信我的话,你还非要问我!”池竹没好气地瞪他一眼,冷声道:“你不是想听我说真话吗,我可以明确告诉你,十万个为什么的意思就是……”

她说着话锋一顿,抬眸与方昼目光相撞,一字一句认真回道:“脑子有问题,就去治!别一天天问东问西的!”

闻言,方昼身子有一瞬间僵住,眸中凝聚起惊愕。他微张着嘴,望着池竹神色呆滞半晌说不出话。

见此,池竹在心底深深叹下一口气,要是所有人物都像他这样是性格单一的设定,即使某天出bug了,也肯定比一般人好修多了。不对,也不能这么说,能出bug的一般都是比较复杂的设定,像他这种也不太可能出。

“你不说我也能猜到!”方昼回过神后撇了撇嘴,视线悄悄地看了一眼还沉浸在躁郁的情绪中缓不过来,一点没管他们两个的贺砚之,神色格外低落道:“你们两个,话里话外都是这个意思,搞得我好像……真的有那么差劲一样。”

他话音落下,池竹不由得皱了皱眉,她脑海中顿时浮现出裴衍不高兴时可怜巴巴的模样。跟他现在,不能说是一模一样,只能说是毫无差别。

她瞬间觉得烦躁起来,但又无处发泄,只好也学着贺砚之揉了揉眉心。

不是吧!这小世界中的人,一个个的情绪怎么都这么脆弱,一句稍微重点的话都说不得。

“虽然我这样说,但你也不至于这样贬低自己哈!”池竹情绪稍稍平复下来后,语气放和善了一些,语重心长地朝他劝道:“我这个人脾气不好,说什么你也别太放在心上。而且我可没觉得你这个人差劲,只是稍稍觉得你有点烦而已,你只要以后少问一点,谁也不会觉得你烦。”

她说完,怕方昼还不信,又补充一句道:“你要是实在听不惯我说话,我下次不当着你的面说就是了,别摆出一副丧气样子!”

跟小的裴衍一样,情绪总是动不动就又哭又丧的,一点也不稳定,福气说不定就是这样被他给消耗没的……

“你……”方昼神色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池竹,话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

他是真的没想到,池竹还会在意他的情绪安慰他,或许这算不上安慰,但他觉得就是。他眼中的阴霾顿时一扫而空,映上了一点光亮,仰起头笑的得意洋洋道:“看在你这么诚恳的份上,我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勉强原谅你了!”

闻言,池竹心里是真的对他感到无语,或许她就不该对方昼心软一点!

她敷衍地朝他扯起嘴角笑了笑,随后缓缓站起身,伸过手拍了拍贺砚之的肩膀,不动声色地将自身的一股灵力注入他体内,同时将他从沉浸的情绪中拉出来一点。

“贺大人,有些事情不宜多想,否则只会越想越乱,还容易影响到自身。”

池竹的声音魔幻般的缠绕在贺砚之耳边,让他原本愈加躁郁的情绪竟然莫名地平复了下来。

他抬眸望着池竹,鬼使神差般地点了点头,脑海中杂乱的思绪也在一瞬间消散殆尽,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一切都归于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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