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夏烟心想,来的正好,刚好用花娘试试。
于是,不待花娘反应,她就一把抓住了对方的手。
花娘眼中有异,却还是一头雾水道:“卫姑娘?你、你该不会是想放了我吧?”说着,她无奈一笑:“不用的,若是袁公子他们能抓到善哥儿,帮他恢复正常,我倒是愿意留下来做饵。”
卫夏烟“嗯”了声,故意往花娘的手碰去。
二人手背轻轻贴了下,可卫夏烟并没有好转的迹象。
她轻蹙眉头,正要收回,躲在房檐处的金栾见状,立刻翻进屋子,情急之下伸手拉了她一把:“不可,卫姐姐!”
金栾性子活络,人又好说话的很,他只当是卫夏烟心软想放人,所以才出声提醒。
小少年手心温热,隔着柔软的衣料攥了一下她手腕。
卫夏烟只觉周身的灼热迅速消退,她心中诧异,难不成同性不可非是异性?
可这种想法才在脑子里生成片刻,她就觉出不对劲了。
与触碰景元白不同,被金栾碰了下手腕后热度虽然消退,但体内却瞬间涌上股冷意。
那冷,几乎侵入骨骸。
连周身的血液仿佛都跟着冻结了。
她冷的打颤。
这股滋味还不如热来的好受。
金栾见卫夏烟并未言语只是推门往外走,这才放下心来,于是又神不知鬼不觉翻回了房檐上。
景元白不知屋内的事,这会儿茶也喝够了,少年百无寂寥的靠在椅背上,打算闭眼休息片刻。
忽听门响,他偏头望去。
便见卫夏烟脸色甚白从房内走出。
他正要招手唤卫夏烟过来,卫夏烟就步履趔趄着奔向他。
从房里出来后,卫夏烟意识便开始变得模糊,此刻,她只想快些寻到景元白。
眼见少年坐在那处,卫夏烟欣喜之下大步跑来,步伐有些凌乱,到近前时,正想坐下,可脚下一偏,竟一下子坐到了少年腿上。
卫夏烟心中惊吓,想扶着桌子起身,但身上已全无力气。
她虽然不太清醒,可最初的想法只是想坐到景元白身边,窝进少年怀里待一会儿。
看来这副作用非是景元白,旁人不但解不了,还会愈演愈烈。
可在景元白怀里跟坐到人家身上去,根本是两种概念。
卫夏烟自己也觉得接受不了。
她这次发作,身上的症状忽冷忽热,可谓是冰火两重天难耐极了。
虽心知是碰了花娘和金栾造成的,可眼下还是心急的想从景元白身上先离开。
卫夏烟强打精神抓住桌子,脚下用力勉强撑起来一些,可一要走动腿骨发软,又重重跌了回去。
她在景元白腿上蹭来蹭去,反复数次,忽然被什么硬东西硌了下。
她知道景元白腰间是戴有玉佩的,难不成是坐到玉佩上了?
自己已经因误喝百淬花给景元白造成困扰,千万不能在把人家的玉佩坐坏了,否则卖了她也是赔不起的。
越是这么想,卫夏烟就越着急。
直到腰间一软,她被少年的手臂揽住,忽然就动不了了。
“烟烟,不要乱动。”
卫夏烟听得耳侧传来少年的声音,景元白嗓音沙哑,话里埋着三分隐忍。
卫夏烟以为他是茶喝太多,把嗓子喝坏了。
不过被景元白禁.锢住身体,她倒是动不了了。
她只好放弃挣扎,有些昏沉的靠在少年怀中,额头映着一抹薄汗,想要慢慢的缓和一下。
而景元白一手圈着她,目光却不时向下瞥去。
刚刚卫夏烟突然坐过来他也略显讶异,可那之后……身体好像起了一丁点什么变化。
他从前没有过,不知这是为何。
卫夏烟背对着他,露出的白皙颈项渗着一抹汗丝儿,晶莹剔透的,还透着点属于少女的体香。
景元白盯着那处发了会儿愣。
从前,偶有府内的姨娘大着胆子来后院勾他,也会故意露出脖子给他看。
不过最后,他们都成为了尸体。
银蛇匕首尖细如锥,顺着纸一样白的皮肤划开,缕缕的红色便随即绽开,像是被涂开的宣纸一样。
但他只觉无趣的很。
厌恶极了。
景元白不由自主贴近卫夏烟的颈侧,薄唇轻抿,又很快挪开。
卫夏烟似是在此刻清醒过来,总算有力气从景元白身上下来,她撩了下掉落的碎发,抱歉道:“我不是故意的。”
少年笑了。
身上的红衣艳丽如火,此刻被烛光照着,就连额间的蛇形印记都光鲜了几分。
景元白起身,正要说句什么,便听门旁闯进来数名官兵。
带头的是宋询身边之人。
卫夏烟和景元白顾不上说话,从屏风后走出,顺着栏杆向下瞟去。
那些官兵各个横眉怒目,瞧着倒是比匪寇更加恶劣,他们按个扒拉下方坐着的客人,找不出自己想要的人,便喝骂着将他们撵出小馆。
“二楼还有人!”
一名官兵看到卫夏烟他们,便带着几人“蹬蹬蹬”跑了上来。
为首那人冷漠的扫他们一眼,似是细细瞧了半晌,而后一挥手,两名手下就走上前来。
“两位且跟我们走,宋大人要见你们。”
这态度看着像是请他们去,实则便是不去不行。
卫夏烟望向景元白,少年起先只是抱着双臂瞥他们,片刻后,却忽然升起笑意,似是好说话的很。
“好啊。”
几人见他们意外配合,就也没为难他们。
正待众人要下楼时,其中一人又把被五花大绑的花娘从屋里拽出来。
为首之人思了思:“一起带走。”
下过命令后,数人便消失在封尘小馆大门口。
卫夏烟最后看一眼这红色门楼,见官兵们在门上贴了封条,又看到金栾趁着混乱从房檐翻去后侧,就知袁鸿他们一行人已经离开了。
她不知宋询抓他们作何,只跟着往前走。
而一边的景元白,伸手握住她,表情淡然,走的更是不急不缓。
当夜。
卫夏烟、景元白和花娘被带进宋府,就分别送去了不同的屋子关了起来。
有丫鬟过来给卫夏烟送吃喝,低声拂礼道:“姑娘别担忧,夜已深,明日宋大人会传你们去前厅,若是腹中饥饿,可以用些茶点。”
卫夏烟轻点下头,就上了榻。
-
翌日晨。
丫鬟又送来热水供她洗漱,用过早膳后,她就被带着来了前厅。
昨夜过来的晚,卫夏烟并没注意。
此刻在看,原本华丽的府邸现下却处处都挂上了白布,卫夏烟第一时间就反应过来,宋府里应该是刚死了人。
该不会怀疑人是他们杀的吧?
卫夏烟来到前厅,看到正在验尸的仵作,这才明白过来。
死的是一对男女,死法也和之前那两对一模一样。
宋询眼底通红,面色灰败的站在一侧。
仵作像是很惧怕他,只敢低着头道:“小姐和杨公子的死法同……之前的命案一致,皆是面目含笑,血、血也被抽干了。”
说完,仵作抹了把汗。
见宋询的状态,卫夏烟便推测出仵作口中的“小姐”,应该就是宋询之女。
那杨公子就是宋询的准女婿了。
卫夏烟正要去看进门的景元白,就听“噗通”一声,昨晚还好端端的花娘,此时被官兵扔破布袋一样丢在地上。
花娘脸上身上皆是伤,现下已连哭都哭不出调来了。
看来花娘没有他们那么走运,应该是被用了刑的。
昨日带他们来的官兵对着宋询行了一礼,而后目光严峻的瞟向他们:“宋大人听闻屡次犯案的狂徒与花娘有关,而且专挑尚未嫁娶之人动手,现决定在府内布下天罗地网捉拿犯人。”
他不屑的看向卫夏烟和景元白,冷哼一声:“二位既然来到清河镇,理应为宋大人分忧,这些日子,就留在府里吧。”
卫夏烟眉头微蹙,没有回应。
但心中对这位清河镇的父母官心生不悦。
敢情不是破不了案,只因死者不是自己的亲眷,所以不那么在意。
看来,这宋询原以为自己是中卞的官员,那狂徒再怎么也不敢动他的家人,而今失策了,急着要替女儿报仇,所以想用她和景元白来做饵呢。
他们没来清河镇时,这里就已经出了几起人命案。
想来这宋询也并非草包,连她都能想明白的杀人规律,宋询自然也能想得明白。
她不说话,只是看着景元白。
花娘虽一身的伤,可还是拼力爬到宋询脚下,面露焦急:“大人,大人若是抓到善哥儿,可否网开一面?大人,求求——”
她话未完,就被宋询厌恶的一脚踢远。
花娘痛的嗷嗷直叫,摔滚几圈,又费力的想要爬回来。
卫夏烟自知没能力管这件事,便故作轻咳,花娘听到她的暗示,索性停了动作,开始默默无声的抹起了眼泪。
站在一侧的宋询最后看了女儿一眼,便命人盖上白布抬了出去。
他往景元白那走了两步,用审视的目光打量少年。
卫夏烟就站在景元白身旁,宋询一动,她便闻到些异样的香味。
不似厅堂内燃着的檀香,那味道里多了点薄荷的清透。
宋询瞟一眼卫夏烟,又似笑非笑看向景元白,一出声,嗓音像含着沙:“现在不是征询二位的意见,而是本官下的命令。”
他眼眸乜起,眼底几分狠厉透出:“如若景公子拒绝,本官保证,卫姑娘会死的比我女儿还要惨!”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