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夏烟知道,宋询根本不用威胁景元白,府中人多势众,他自然是有这个自信强行留下人来。
所以,这么说不过是在发泄情绪。
发泄自己女儿惨死的怒火。
宋询说完,本预备离开前厅,奈何景元白并不如他预料那般听话。
少年还穿着昨日那身红衣,说话时表情熠熠生光,他动作自然,语调悠悠,笑容和善的抱起双臂:“要我答应也不是不行,但我要你府上的一件东西。”
宋询讶然,还是问道:“你要什么?”
“龙吟。”
闻此,宋询眸色微变:“本官并无此物,恐怕叫景公子失望了。”
“你有的。”
景元白上前两步,笑容无害:“我在你的身上闻到了。”
卫夏烟想到刚才自己闻到的味道,心说,原来龙吟是香。
宋询从未被谁这样咄咄逼过,身旁下属眉头紧蹙,替主吼出一声:“放肆!宋大人的东西,也是你能觊觎的?!”
“你要我做事,付我报酬,不是合情合理么?”
景元白不懂这人吼什么,好声好气应道。
下属冷嗤:“给你几两银子便已是高看你,龙吟是难得的香料,岂是你配用的?”
“那我就爱莫能助了。”
景元白说着面露无奈,近而去拉了下身旁的卫夏烟,一脸真诚的看向宋询:“若是大人不想给,我们唯有就此别过,如果你们硬要拦——”
他那句“我保证你们府中没有一人还能活着”尚未出口,宋询却先道:“给你便是。”
景元白想了下,笑道:“成交。”
宋询对着旁人使了个眼色,几名官兵就将他们带了下去。
二人刚一离开,花娘也被拖走关进了柴房。
那名下属瞪了远去的景元白一眼,对着宋询道:“大人,想要他们配合容易得很,实在不行挑了腿骨,他们想走也走不得,何苦要将龙吟送他?”
宋询表情阴森,冷笑一声:“若是他们身体损伤引不来善哥儿,不是得不偿失。”他一挥衣摆:“至于龙吟,也要他有命拿才是。”
属下明白了宋询的意思,哼哼笑起来。
只是还未笑完,忽的表情一变,跟着,头就往一侧的墙上撞去。
这一下撞的偏狠,立刻溅了一墙的血。
宋询吓了一跳,忙命人拉开他,并惊怒道:“你这是在干什么?疯了不成!”
可下属显然已经失了神智,且突然变得力大无穷,狠命甩开上来拉扯的几人,又一下一下往墙上磕去。
这种骇人的场景宋询头一次见,差点吓得坐到地上。
可他着实不知属下发的什么疯,“咚咚”的磕撞声响彻前厅,众人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那名下属磕的气息全无,痛苦的呜咽一声便倒在了地上。
卫夏烟刚被送回房,两名小丫鬟就在门外说起这件事。
“好吓人的,刘护卫就那么死掉了。”
“怎么会突然撞墙?是不是刘家有什么不能说的恶疾啊?”
“可他平时都好好的,跟了大人好多年了,也没听说以前有过这种情况啊!”
卫夏烟坐到榻上。
她知道那刘护卫定是刚刚吼景元白的下属,景元白就是有这种本事,叫人神鬼不知就死掉的本事。
卫夏烟和景元白被分别安排在两间房内,刚刚回来前她刻意看过,两间房中间还隔着个雕花小门,想是通到后院的。
那两名丫鬟说完,就忙着去做事了。
卫夏烟透过门缝往外看,门口并没有人在把守。
她就知道,这宋询压根就不管他们的死活,甚至还故意不让守卫守着,好给善哥儿制造下手机会。
其心很是恶毒。
-
戊时刚过,金栾顺着封尘小馆的二楼翻入,袁鸿正坐在桌前等他归来。
昨晚宋询下令封了这里之后,并没留人把守。
所以在官兵离去时,他们一行人又掉头回来了。
昨晚官兵闯入,将花娘花银子雇来的小厮和一众笙歌的莺莺燕燕全部撵离,如今这里空荡荡的,就只剩下他们在了。
窗子挡的严实,屋内烛火的光亮外面并看不到。
金栾渴极了,“咕咚咕咚”喝光一壶茶,抹抹嘴才喘息着道:“打听到了,宋询那个狗官早就怀疑到封尘小馆,连着几晚过来的孕妇和她男人,都是宋询安插的内线。”
“还有呢?”
袁鸿也猜到是这样。
金栾撅起嘴,哼一声:“他们抓了卫姐姐和景公子,打算用这二人引善哥儿出来。”
银栾在旁边听着,也不满的附和:“谁知道善哥儿胆子这么大,昨日不来这里也就算了,竟还敢去宋询府里生事!”
他捏捏拳头,冲动道:“不行,不能让卫姑娘和景公子担这个风险,我去把他们带出来!”
袁鸿抬手阻止:“不急。”
金栾银栾看向他。
袁鸿低声道:“现在把人带出来,之后呢?”
二人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善哥儿在宋府如入无人之境,要是彻底跑了,他们就很难在抓到人。
银栾嘶一声,越想越气:“公子,那善哥儿真是我们要找的人么?我怎么觉得不像呢。”
袁鸿捏捏眉心:“是不是也都先捉到再议。”
他思虑许久,决定带着金栾、银栾夜探宋府,一方等待时机抓善哥儿,一方也是为了保护卫夏烟和景元白。
-
同一时间,卫夏烟才用过晚膳。
丫鬟离开后,她就尝试着推了推房门,意外能推开,卫夏烟心知,宋询是一点都没给他们这里设防了。
不过她也猜到,宋府里,也就仅这一处能随便活动罢了。
卫夏烟在门前转悠两圈,又往一旁的雕花小门里看去。
便见幽静月色下,后院竟有一方池塘。
沉寂的月光映在水面,墨色涟漪随风飘起,连池水中的睡莲都看的一清二楚。
池塘四周是被修剪过的草木,一簇簇繁花开的正盛,风吹过,满园花香顺着袭来,闻着倒有些舒心。
她没敢踏入,因为那一处太过静谧。
万一善哥儿从哪个墙头进来,她连喊叫的机会都没有了。
卫夏烟从门旁过,顺着小路来到景元白的房间,她站在门前,有些惊讶自己竟会想来见景元白。
尽管这少年待她很好,可二人又无男女之情。
卫夏烟想伸手敲门的动作一顿,又堪堪放下了。
身后,有人笑出一声。
卫夏烟回头,正看到红衣少年站在月下,景元白从房前的树下走出,就那么笑着看她。
卫夏烟迈步朝他走去。
“烟烟是来找我的么?”
景元白倚在树下,表情懒散。
卫夏烟忽略刚刚那一点杂念,乖顺的点头应“是”。
景元白情绪不错,一伸手牵住她,打算往后院那池塘走去。
二人手拉在一起,倒真像是小情侣偷跑出来约会的。
有景元白在,卫夏烟莫名安心,正要跟着走,忽的想起那一日副作用发作,她坐到了对方的腿上。
景元白腰间坠有玉饰。
卫夏烟脚步停住,低头去看少年腰封上的玉佩。
“我那天,没有把它坐坏吧?”
卫夏烟担忧的问。
天色很暗,月光被树梢遮住,她看不太清楚玉佩上是否有裂纹。
卫夏烟低着头,一点点靠近。
少女专注的样子,让景元白微一挑眉。
景元白松了牵着她的手,垂眼看去,那日生出来的异样之感像是有再度冒出的势头。
景元白神色困惑,并未应她。
卫夏烟以为少年没听见,于是,又问了句:“你后来有检查过吗?我应该,是没有把它坐坏吧?”
她心说,这么贵的物件,确实不禁坐的。
景元白眼眸微挑,答非所问:“没有。”
“啊……?”
她迷茫的抬头,看向眼前人:“是没检查过?还是没坐坏呀?”
景元白气息略沉,模棱两可道:“都不曾。”
卫夏烟直起腰,觉得这话答得奇怪,但还是松了口气:“那便好。”
只是说完,总觉得周身的气氛有些尴尬,还未等想明白这感觉从何而来,便在上方墙头看到了探头探脑的金栾。
小少年似是怕宋府的守卫发现,所以飞快朝他们挥挥手,就又趴了回去。
卫夏烟给景元白递了个眼神。
景元白闭了下眼,表示自己看到了。
窸窸窣窣的声响从前院大门处传来,卫夏烟还以为是金栾他们从墙上下来了,结果,只看到几名守卫带着刀走进来。
估计是巡逻的。
府里看到守卫在正常不过,她倒是没怎么在意。
话毕,那几名守卫就速速奔着他们来了。
卫夏烟正纳闷的看向来人,几人到了近前却倏地抽出佩刀,竟一齐朝着她和景元白砍了过来。
卫夏烟慌忙后躲,便听景元白幽幽说道:“他们中了香。”
她抬头望去,果然见那几人瞳孔灰暗,眼珠如同摆设一般动也不动。
那几人砍不到他们就一直追着砍,很快就惊动了名丫鬟。
丫鬟不知缘由,匆忙跑来,立刻就被其中一人砍死了。
卫夏烟正不知所措,就被景元白拉住,“来。”少年唇畔轻挑,似是漾出一抹神秘的笑。
景元白带着她穿门而入,步履悠然,走的不慌不忙,须臾,就来到池塘边。
“烟烟,抱住我。”
景元白喊她。
卫夏烟不明所以,正要偏头看去,只觉身形一轻,就被少年揽着腰膝托起。
景元白纵身一跃,带着卫夏烟直接跳进了池塘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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