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信以一身绝好的轻功撑在牢房的天窗上,他会被擒,还是因为太笨。他到底为什么要叛乱,他连秦煜都弄不过…
如今刚逃出来,李意容新请的武林高手一叶飘和春喜也到了,两人居然都是个女人。
他实在是太受打击了,可是他没能保护好主子也是事实。
“大人,你现在不打算出去吗?”柳信轻声地问着里面的人儿。
现在大计得逞,秦煜被刺,一切如她所言。虽然她还是戴罪之身,只是如今秦煜已自身难保,她又何必再留在这里,出去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吗。
李意容坐起来,眼中浮着一层夜色,有些怪他们打扰她休憩,皱着眉道,“等等吧。我现在有罪,还需要有人帮我去掉罪名。”
不知何时来到监牢门口的一叶飘问道,“去掉?大人是指需要有人洗刷你的罪名,那个人是史君吗?”
柳信挑眉没好气地问,“你们江湖人也知道不少嘛,连我们史君都知道。”
一叶飘倒是没有理会柳信语气里对江湖人的不屑,认真答道,“那是自然,如今天下那么乱,也亏了他还算平静一些吧。”
李意容勾眉,不予置否。她已经恢复了一些,但仍然虚弱地很。
如今还是不便出去,秦煜给她的罪名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朝中也无人敢动手去救她。若她此刻出去,被人抓住把柄,对她的仕途着实不利。
吩咐他们道,“你们把府里的事情都妥善安排好,其他的等我出去再说吧。”
“主子,我们不把秦煜受伤的消息传出去吗?”柳信如今对这个秦煜恨得牙痒痒,巴不得他现在就倒台。
李意容轻笑出声,转过头,静静地看着柳信半晌,并不打算作答。
柳信被看的头皮发麻,有些讪讪的,知道自己又问了个笨问题。嘿嘿拱了一个手道,“大人,我去办事了。”说完,飞身离开。
李意容秀眉微微舒展,算他识相。
若是传开,她不就成了杀人凶手?秦煜不传开消息,是怕朝堂有人对他不利。她料定秦煜不敢让自己好不容易把控住的朝廷再次动荡。
李意容闭上眼睛,一叶飘见她如此,也默默地隐身而去。
她不太舒服。
这半个来月她把自己作践地太惨了些,病也一直没好。
下次不能再这样玩了。
到了夜中,身体有些发热,昏昏地睡沉下去。
夜间的牢房更是冷气森然,温度降得厉害。青雉送来的厚被子厚床褥,根本不顶用。
她是冷在骨,热在脑,冷热交替着,把她折磨得够呛。终于拖到下半夜,陷入了昏迷,不省人事了。
李意容不喜欢就医,最讨厌的就是太医,她不相信他们,总以为自己撑一下,再撑一下,也许就好了。
睡梦中,她又梦到了那日徐府大火,火光照亮了整个昭安城,所有人都去救火,只有她一个人被阻隔在外,无法靠近。
于是她便眼睁睁地看着长姐烧死在里面。她的眼泪汹涌地落下来,止不住。
她喃喃地叫着,长姐,长姐。
此后,长姐却突然出现,含着泪跪在她面前,哀求道,“意儿,帮帮我。帮帮我。他好痛,他太痛了。”
她哭着拉长姐起来。
长姐摇摇头,只是反复地说着帮帮我。
她跟着泪如雨下,连声答应。不一会儿,长姐就消失了。接着就是一场长达半个月的大火,烧尽了昭安城。
大火过后,她孤零零地在这到处是灰烬的昭安徘徊,天降大雪,她寂寞地走着。走着走着,她看见一个男子,站在她面前,含笑帮她拍掉肩膀上的雪,俯身下来。
李意容看不清他的脸,但他不断地俯身,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她打了一个激灵,从梦中惊醒,摸摸自己睡得发烫的脸。
这个男子是谁,看气质好像史君啊…
一醒来更是头疼欲裂,整个人像是烧着了一样,饭也没吃几口,又睡下去了。
那一叶飘见李意容懒洋洋的,也没在意,她本就是江湖女子,十分随意。
就这样过了二日左右,见李意容整个人缩在里面,一动不动,才知道大事不妙,急急地去找太医。
柳时霜来到牢房里,便看到她侧身躺着,背对着自己。纤细的背,比半个月前更为纤细。
她瘦了。
他弯腰走进去,整个人明贵地与阴暗的牢房格格不入。
他慢慢地走到女子身后,然后便不知道该再前进一步,还是低声轻唤她。他以为自己的动静会把她吵醒,但她没有。
柳时霜从没有那么尴尬过,“李意容。”他唤着。
没回应。
他又提高音量唤了一声。还是没回应。他略感不太对劲,走上前,手微微颤抖地把她转过来。
她面色潮红,发着虚汗,唇色更是白的可怕,整个人痛苦地皱着眉,还虚弱地喊着,“我答应你。我答应你。长姐,我答应你。”
柳时霜摸摸她的额头,烧着厉害,“真是胡闹。为什么不去看太医?”
怀中的人儿没有反应,把一张小脸紧紧地贴近他的袖子,锦缎冰凉,似乎很舒服。
柳时霜看到她的动作,心中一软,沉吟一声,叹了一口气,拦腰抱起,往牢外走去,边走边向安歌令道,“让刘德音过来。”
太宰府西暖阁内,一室如春。
“史君,秦煜受伤了。”安歌禀告道,“但是他封锁了消息。”他边说着,边朝着暖阁最里面看去。
李意容被史君抱进了他经常休息的阁间里。
史君平时很忙,夏日在书房,冬日就会来这暖阁。故而这阁间单属于他,旁人都无人踏入,即使是以前的廉青萝也没有资格。
史君是没有考虑好吗,还是太担心了?
送那个李意容出来的时候,史君的脸色都变了,他从未看过这样的史君。这样的神色只有遇见大事,比如前面战况不利时,才会有。
他的史君一向是如沐春风,喜怒不形于色的。
柳时霜看安歌一脸疑惑,心里隐约猜到他的想法,温言道,“等她病好,我会命人送她回去。”
他一回到昭安,就派人撤了李意容的罪名,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可是他还是来了牢房,想看看她到底如何了。
没想到病成这样。她是不是不会照顾自己?
秦煜封锁消息,说明他被伤得极重。如果廉成之上报的那些事情真是秦煜做的,也难怪李意容会下此重手。
他们的这场对决,谁赢了?
两败俱伤的游戏,又有什么意思?
柳时霜从小继承庞大的柳氏家族,力所能及做的不过是维持和顺太平。他看了太多杀戮、算计和勾心斗角。
乱世中求太平盛世,难道真的是他的妄想吗?
“把陆参事叫过来。”柳时霜道,他要重新布局,被李意容这样一搅,整个朝堂已经乱成一片了。
如果不尽快恢复,只怕又要闹上很久。
陆敬俞走进来,朝柳时霜行了个礼。
柳时霜转动自己的扳指,久久地只是坐着,并不说话,一脸严肃。
陆敬俞心中了然,也不敢说话。
过了许久,柳时霜才道,“敬俞,你说说看朝中现在的局势,有什么应对之策?”
陆敬俞见他不提自己迟报消息这件事,心中有些担忧,略一思量,“旭王这边有些危险,陈家失势,王家又被逐出了琴都。史君若想平衡朝中局势,看来,只能引高侯爷入昭安了。”
“你确定?”柳时霜露出一丝微笑。
“高家素来就和旭王交好,我们何不把他引进来制衡秦煜。如今秦煜也病重,正好我们也有机会。”
柳时霜面露担忧,“可是那高定方,可不是个善茬。”
“只有有柳家人在,晾他也飞不到哪里去。”
“我正有此意。”柳时霜欣慰道。
陆敬俞见柳时霜心情好一点,又不敢太造次,试探性地问,“史君,我们不对付秦煜吗?他之前那么造次…”
柳时霜抬起手,“不。他已经受到惩戒了。如果这个时候把他的人全动了,不是上上之策,反而让朝中人说闲话。你先下去吧。”
陆敬俞看了看暖阁最里面的小阁间,厚重的布帘虚掩着,也不好说什么,转身下去了。
“对了。”柳时霜叫住陆敬俞,“你再帮我做一件事,要做的无声无息。”
陆敬俞眉头紧皱,什么事情要做的如此密不透风?他抬头看着面冠如玉的男子,还是儒雅的样子。
难道史君想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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