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几日,朝廷诏书一下,整个昭安便知道又多了个少年将军,比柳若思更为年轻,除了没有柳家特有的好皮囊,也是有万夫之勇,且年仅十五。
孟琴艺听说这个好消息,特意带着儿子孟昭雨前来拜见李意容,感谢她的知遇之恩。
毕竟骠骑大将军,也算是越级提拔了。
孟昭雨立在厅中,短短二年光景,他已长成一个健壮少年,粗眉大眼,面容刚毅,自有一股不可亲近的气势。
那日和柳若思相会于琴昭门外,柳若思当时成名已久,勇猛异常,他竟也接了数招,于是一战成名,顷刻间,孟昭雨的大名传遍琴都军营,无人不对这个哑巴少年刮目相看。
只是虽说他比常人勇猛得多,若调至去掌控高定方的十万大军,也未免贻笑大方了。
但如今李意容掌权,她说让孟昭雨做骠骑大将军,谁敢多说一个不字。
“大人在府里吗?”孟琴艺今天一大早就递了禀帖,候在府外,怕到时候求见的人太多,见不到李意容。
没成想,府内管事青雉却摇摇头,说李二大人一早就出去了,连柳信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这李二大人,是最近刚传出来的称呼,以示与其他人的区别。只因李木容那日在街上称呼了李意容一声‘二大人’。
这时,赵长舒走了过来,看到孟昭雨,冷哼了一声,“你就是孟昭雨?”
这赵长舒本是灵淑夫人之子,被李意容收入府里养着,跟孟昭雨差不多年纪。
刚入府时,离开母亲,十分敌视李意容,后来才逐渐喜欢上这个俊美非常的李大人,本就是小孩心性,李意容又对他极好,于是他早就把李意容当成了除母亲之外最亲密的人。
近日,他向李意容撒娇,说是想讨个官当当,李意容疼爱他,果真给他安了个虚衔,但是赵长舒本以为自己是独获恩宠。
没成想,李意容还厚待了另外一个少年,此少年还没他俊俏好看,那么凭什么,就凭一身武艺?
故而上前重重地推了一把站得笔直的孟昭雨道,“喂,你怎么不说话?”
孟昭雨纹丝不动,目不斜视,就这样径直站着。
赵长舒转头问青雉道,“青雉姐姐,这小子是木头人吗?”
青雉微微一笑,摇摇头。
这时,柳信走了进来,看到一群人站在厅中,“你们都在等大人吗?大人说今天谁也不见。都回去吧。”又对赵长舒语重心长道,“长舒,你这样欺负孟将军,大人会不高兴的。”
赵长舒哼了一声,“你少教训我。你是谁?管不着!”语毕,一身锦绣袍子甩得鼓鼓生风,一溜烟地跑走了。
柳信此刻已经恢复了男子打扮,李意容把黑袍军的大权终究还是交给了他,但是黑袍将士野性难驯,个个心中只有柳若思,根本不把他这个叛贼放在眼里。
他没办法,只得把这个情况报告给李意容,当即,李意容说自己会想一想。这一想,人就不知道想到哪里去了。
当下,转头对孟昭雨道,“有什么问题,大人忙时,你也可以来找我。”他颇为喜欢这孟昭雨,在他身上,隐隐有些柳若思的影子。
没想到,柳若思一死,就马上出来一个孟昭雨。他一直把柳若思当对手,可等到有一天这个人去了,他却心中空洞洞的,无所适从。
孟昭雨点点头。父子两人见李意容不在,向柳信做了个揖地离开了。
青雉问柳信道,“大人可说,何时会回来?”
柳信摇摇头,“大人最近都不让我跟,我也很担心。你去重新把一叶飘请回来,负责大人的安全吧。”
青雉为难道,“这…大人说以后,就让长舒跟她在一块。”
赵长舒?
柳信微微一愣,难道李意容喜欢美少年?
以前也没见她对赵长舒如何,打从李木容跟她决裂之后,她才和赵长舒一天天亲昵起来。
这赵长舒长得比那当年的陈肇廷还要美上三分,小小年纪,已经美名在外,又素爱张扬,喜好打扮,日日锦衣华服的,身后还喜欢带着二十来个美婢。
难道李意容把这个孩子当成妹妹来疼爱了?
“可是,这毕竟是个男孩子…这,”柳信犹豫,寻思自己有一天还是得劝劝主子。李意容毕竟还是未婚啊,朝堂上的名声已经臭了,可不能连自己的清誉也不要了。
青雉叹了一口气,稍作收拾,步出首辅府,向太宰府而来。如今的太宰府自是不比以前,门可罗雀,但她和安歌的感情却一点都没有改变。
说实话,青雉也不太理解李意容为什么会和柳时霜斗成这样子。
她把这个疑惑跟安歌提过,安歌说,也许,这是因为他们太聪明了。
不然呢,何以至此?
自从青雉和安歌成亲以来,两人几乎是如胶似漆,但安歌离不开柳时霜,青雉也离不开李意容。故而,两人经常见面,但各处两地。
所幸,李意容的首辅府和太宰府只隔了一条街。
太宰府边上有一幢别致的小宅子,正是安歌的住所。
柳时霜对下人极好,安歌成亲时,专门给他买了个院落作为新婚礼物。没想到,那李意容也是如此,送了个别院给青雉。
故而,这两人各有两套宅子,若是两人打算在这寸金寸土的昭安自立门户,也是半点问题都没有的。
安歌见到青雉来,高兴地迎上来,“本来要去接你,可是史君好像有点不太好,就耽搁了。”
两人带上门,青雉坐下来道,“史君还天天失眠吗?”
安歌说起柳时霜,眼圈就红了,他打小就跟着柳时霜,感情非比寻常,“自从将军走后,他便一直如此,睡不着,若是强行睡着吧,便会整晚的梦魇。所幸现在事儿少,不然指不定要成为什么样子呢。”
青雉叹了一口气道,“史君不好,你也受苦了。太医令如何说,可有解决办法?”
安歌摇摇头,“这是心病。史君以前为了朝事,有什么病痛,就忍着,那时也没发作。现如今,人一闲,那些病痛全部都出来了,加上,发生了这档子事情。史君都瘦了许多。”说着淌下几滴泪来。
青雉上前搂住安歌,“你别急。心病还需心药医。”头靠着他的,“其实我家大人也不太好,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才能和好。我们也好永远在一起。”
安歌笑道,“那到时候,我们天天见着,你就嫌我太丑了。”
青雉脸一红,娇羞道,“我日日见夫君,却觉得夫君一日比一日好看,不知是何缘故。什么男子在我眼里,都不算什么的。”
安歌听了心中欢喜,也脸一红,道,“我家史君呢?你也不当成什么吗?”
青雉笑道,“我已经先入为主,眼中只有你了。什么史君,我都不放在心上。”
两人情意绵绵说了好一阵的话儿,直至入夜,才依依分别。青雉走后,安歌回到柳时霜房前,见灯光尙点着,敲门道,“史君,你晚膳未用,需要小厨房做点吃的来吗?”
房内传来柳时霜温润的嗓音,“不了。你下去休息吧。”
安歌觉得史君今日的声音有点奇怪,但说不出奇怪之处,只得退下。
柳时霜叹了一口气,此时正是初夏,绿荫浓密,蝉声小唱,晚风轻拂,颇为凉爽,他对身后的人道,“你出来。”
他曾经当众跟她断绝,实在不能再让别人看到自己和她纠缠不清。
但他还是低估了李意容,这个人根本就是无脸无皮,厚颜无耻,根本不理会自己曾经说过的话。除了冷然相对,他也实在找不出其他应对方法。
这几日,她日日来,也知道他不想理她,就日日在那里坐着,两人各做各的事情,也不提自己要求什么事情,就是这样,两人僵对着。
终于到了第三日,柳时霜才开口说了第一句话,“你出来。”
李意容面露喜色道,“好。”从屏风后走出来,到了柳时霜面前。不过一个来月,柳时霜竟瘦了一大圈,略觉清癯,“听说史君近日来睡不着觉?”
柳时霜不答,他是希望她知难而退。
李意容淡淡道,“史君,这太宰府,是不是住的不太舒服。最近我新买了座宅子,在昭安郊外,靠近琴山,如今盛夏将至,酷热难当,希望史君搬过去小住。”
柳时霜心头隐隐动怒,撇过头,仍是不答。
李意容微微一笑,又道,“如果史君不去,那本辅就要亲自请史君前去,史君意下如何?”稍稍靠近,轻轻抬起柳时霜的下巴来,另他直面自己,
“史君不理我,那我就理史君。史君若是不肯去,那我就请史君去。本辅倒要看看,到底是史君强硬,还是我李意容有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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