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强占

李修臣闻声回眸,望见阮舒窈时,她正羞涩的垂下眼帘。

她这副神态,李修臣还是第一次见到。男人喉结滚动,不自主抿紧薄唇。

林御史逼他向燕公子献上美人,这美人眼中好像也是很中意燕公子呢!

所以此事,仅他一人咬着不放?

“新出的茶,燕公子品品看。”林御史让阮舒窈上前斟茶。

阮舒窈其实不太明白发生了何事,先前林御史自道误会一场,叫她切莫放在心上,不多时又派人唤她,说燕公子要见她。

她心里也是想着燕公子,便跟来瞧瞧。

从青年微亮的眸色上看,他不知阮舒窈会来,所以,这中间是林御史在作怪。

林御史不知他二人私下关系,还想着设局撮合。

侍婢奉上茶盏,阮舒窈莲步行至青年身侧,茶气盈溢指间,衬得雪白肌肤更是细腻光滑。

青年视线落在她修长指尖,浅淡向上扫过,先前未曾留意,她的手腕竟有瘀伤,想是今日被林御史扣押所致,眸色不由黯下几许。

她递上清茶,纤手往衣袖里缩了缩。

林御史注意她缩手的动作,主观以为,是被她挡住的燕公子,趁她斟茶,摸了美人的纤纤玉手。

她退至一侧。

青年搁下茶盏,面上一派冷沉:“乏了,我送她回去歇息。”

林御史久侵人事,对各样场面早已习悉,自觉心领神会,这哪里是乏了,分明是更精神了。不愧是帝都来的世族公子,表面装的可真是高雅,听说他们这种公子,行房都是丫鬟主动,几个丫鬟围着他一人服侍,默认他是看上了阮舒窈,林御史满脸笑意阿谀,脱口而出道:“有劳燕公子费力。”

“慢着。”李修臣试图拽住阮舒窈。

掌心扑了个空,反是燕公子盛气凌人立在眼前。

李修臣面色阴沉,昂首挺直腰杆,一副不甘示弱的姿态。

本来,官场商贾间互赠美妾乃寻常之事,李修臣却从未想过要将她拱手送人,一时深感屈辱。

极力压抑住怒气,颤声道:“不必劳烦燕公子,我亲自送她。”

青年并未理会他,护阮舒窈从堂前行过。

李修臣挣开暗中拉扯的林御史,闷声道:“燕公子自北国而来,可是要寻回沈府血脉?”

青年微微侧目,不耐的神色中噙着几分藐蔑。

还知道些什么?

“三年前,沈毅之所在的先锋营全军覆没,想必燕公子已然知晓,他死了。而你,正要强占的这个女子,便是他的遗孀,你若要她,还有何颜面,对沈府交代?更何况,她已改嫁于我,还请燕公子勿要夺人所爱。”李修臣一字一句嚼得清楚明白。

若燕公子执意染指阮舒窈,不仅是对不起已故的沈毅之,更对不起他这特使的名头,他这样做,没法向北国交差。

这个李修臣聪明,又好像没有那么聪明。

阮舒窈仰起小脸探向青年,如果是沈毅之,可能会说:‘小爷最喜欢夺人所爱,你奈我何?’

“李修臣,还不住口。”林御史可听不得这番遗孀改嫁,夺人所爱的言论。他李修臣心里与这个女子是夫妻,那他把高门贵女林千娇当什么,又把堂堂巡按御史当什么。这简直就是阴沟里翻船,脑袋还被人当成屁垫,一时间,林御史气得白眼频繁。

然而旁的话,李修臣再听不进去,直直望向阮舒窈:“窈娘,你告诉他,我们才是夫妻。”

见李修臣眼眸腥红,阮舒窈不禁往青年身后躲了躲,不理会他已是最明了的回答。

李修臣自心底泛起寒凉,张了张口试图再说些什么,喉咙却像堵住般,连自己也说不出,她凭什么要留下来。咬紧牙关,狞笑道:“她无趣得紧,心里执念于沈毅之一人,燕公子自洁,当真会喜欢这个被睡了……”

“混账。”青年阴冷目光剜向他,周身腾起杀气。

藏在青年身后的阮舒窈心如鹿撞,生怕逼急了李修臣,再胡乱说些不堪入耳的话,眸低蓄着泪,头也不回的跑了出去。

青年睇李修臣一眼,抬步去追。

李修臣哪里坐得住,也要同去,林御史死死拉着,放低声音在他耳旁说话,他先是震惊一霎,接着神色越发黯了下去。

一股冰冷的寒意从心底抽出,眼里的贪婪与理智交错,神情扭曲地望向林御史,顿声问:“若一击未中,该当如何?”

“为父拦住你,正是商议此事。”林御史脸上露出凶狠之色,确认下人皆已退去,压低声音道:“燕公子的身份,只刘长庸一人知晓,他授命暗中相护,若燕公子出事,刘长庸难辞其咎,届时他自顾不暇,哪有余力咬住你我不放?”

李修臣深深呼气:“可黑血子中尽是穷凶极恶之辈,他们从不讲江湖道义,一旦失手,是什么也不会顾忌的。”

黑血子不只是强盗刺客,更是残忍的邪魔组织,他们没有真正的雇主,也可能会为了蝇头小利杀人。可以说,只要被称为黑血子,全是罪该万死之人。

林御史拍了拍他的肩:“若失手,府中衙役蜂拥而至,押入大牢后只管叫他们有得进,没得出。”

李修臣目光闪烁不定,心中仍觉不安,今夜便动手实在太过冒险,万一他们误伤了阮舒窈可如何是好?望向林御史,又不敢表露担忧,只问:“他们有几分把握,除掉燕公子?”

“刘长庸忙着破案,恰巧燕公子身边的随从,已护棺椁先行回程北国,即便今夜杀不死他,我们也留有后手。”林御史鼻息呼出阵阵阴笑,神情透着一丝玩弄他人的快.感:“旖香筑里的美人,正合燕公子心意,今夜令她斟茶,燕公子对她似是毫无戒备,明日让她送些什么补汤糕点,纤纤玉手递到燕公子嘴边,他还能忍得住不吃?”

看来,他从未想过,要给窈娘活路。

李修臣瞳孔微缩,下颚肌肉鼓了鼓,隐隐散发着难以捉摸的气息。

*

暗夜中,额头纹有黑点的人影如鬼魅般悄然逼近。

青年不动声色探上腰间软剑。

利剑暗器暴戾袭来,犹如电光交织,招招阴狠。

少顷,朦胧月色渐渐淡去轮廓,只一团银丝盘在天际。

青年身上锦衣沾染腥红,眸低抑着兴奋之色。

他手中软剑蜿蜒流淌鲜血。

衙役蜂拥而至,竟没一个再敢靠前。

*

晨光熹微似一层薄纱轻柔洒在院中,小筑窗下的芭蕉叶落着点点银露,剔透晶莹。

阮舒窈端坐在铜镜前,纤柔玉指蘸取少许胭脂,在水嫩面颊上轻轻晕染开。

只不过略施粉黛,便把她的娇艳妩媚展露了出来,更添华丽。

平日里她从不碰过这些脂粉,一旁的张婶眼睛都盯直了:“若非亲眼所见这般美人,旁人如何说,我也是不信的。”

“那话本子里不是都写着,男人看一眼失魂落魄,想必是半点也不作假。”张婶并未真的看过话本,她也不识字,都是往日闲逛时,道听途说来的,没个正版。

“劳烦张婶备些酒菜,晚些大人得空,请李大人来一趟。”

张婶脸上一喜,以为是小夫人终于想通了,连忙应好,嘴上招呼了两句便抬步离去。

阮舒窈细心打开抽屉,取出一支银质发钗,端详片刻缓缓插.入云髻。

回想过去种种,是阿娘与沈毅之护她太好,以至于离了他们,自己由人摆布,欺凌作践。

归根结底,还是自己太过软弱,每一次的反抗在强者面前无非是徒增意趣,便是死了,他人也未必在意。

男人的那一丝怜悯,犹如浮云,终究是要烟消云散。她与李修臣之间的不堪,已如附骨之疽,

她想过新的生活,就必须断个干干净净。

而那些龌龊之事,也实在没必要污了沈毅之的耳朵。

也许,只有李修臣永远闭嘴,她在这人世间才显得清白。

午后。

张婶赎了浊酒回来,忙顾与阮舒窈说起街上怪异,好大一辆马车,里面坐着个面搽珠粉的男人,撩开车帘的手又嫩又白,嘴上还勾了唇,是比馆里的姑娘打扮还要精细,一路的随从,好不气派。

“张婶。”阮舒窈声音轻柔:“先前听你提起,你丈夫醉酒后,贯会毒打你,你可想过与他和离?”

张婶眉头一皱:“我这把年纪,还和什么离?就盼着他早些死了,一了百了。”似是才想起,啧嘴道:“今日大人不一定能来,前院衙门像是出了大事,小厮说一直没见他出来。”

*

窗前枝雀来回几何,收起小翅膀落在她裙摆前。

云霞流转,余辉浅淡,远处黛山消散,小院凝上层层暮色。

晚膳阮舒窈唤张婶一起吃的,方收拾完碗筷,李修臣竟来了。

他面色苍白隐隐渗着细汗,神情略显疲倦,目光落在阮舒窈身上,似是竭力压抑某种不安。

饮过酒的缘故,阮舒窈眼尾泛起一抹绯红,莫名醉人。

张婶慌忙弹起身:“这,还以为大人不得空,备好的酒菜倒叫老奴吃了。”

李修臣负手立在原地,目光锁住阮舒窈:“捡几样必要的,半个时辰后,我来接你。”

阮舒窈轻轻端起酒盏,眸中泛起一缕阴霾。

“大人,是在对我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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