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戈！不要被魔气控制了！”
没有理会其他人的诘问，天衍道尊连忙一道灵力向虞念戈打过去，试图压制住魔气，唤醒她的神智。
“天衍道尊，当年天煞星现世是你天道门前去处理的，难道…”医天谷大长老雪白的眉毛皱起，抖了抖，随之愤怒地向她质问道，未竟的猜测在几大仙门的高层中瞬间掀起了轩然大波。
“天煞星现，浩劫将至。天衍道尊！当年你师父以命推演的天机，本为救世避祸。我说这灭世浩劫怎还未消弭，竟是你将这灾星藏了起来！”
青峰门掌门一向不服天道门正道之首的地位，如今算是逮到了机会，借机发难。
虞念戈浑浑噩噩间，突然想起当日凉芙骂她“天煞”，竟不是无端由来。这般一想，她身上的魔气又是重了几分。
“大长老，话可别乱说，什么灭世煞星？你自推演看看，天煞星可还在？我这徒弟不过是糟了暗算，魔气入体罢了，驱除就好了。怎么？诸位这就迫不及待想给我天道门扣上这一顶帽子吗？”
天衍道尊眼中神色一暗，却毫不慌张，义正言辞地反驳道。一面压制虞念戈体内魔气，一面警惕着，以防有人不讲武德对虞念戈下黑手。
“…怎么会？天煞星当真黯淡了？”医天谷大长老当即掐起手指推演起来，随之脸色一变，显然结果并不如他所想。“当年天机卦上分明有说过，天道入魔…竟然不是吗？”
青峰门掌门的眼神充满了可惜，一个好机会竟就这样错过了。
“念戈，守住心神！万万不可入魔！”暂且摆平了其他门派的怀疑，天衍道尊又转向虞念戈喊道。魔魂自然不会让她如愿，蛊惑人心的声音又开始在虞念戈心底挑拨起来。
“咦？你这师尊可真够护得紧，你分明就是天煞星，她竟为你遮掩天机。但瞒得了一时，可瞒不了一世，你若真为你师尊好，不如就此入了魔，也好过今后被人死死盯着，半步也不能行差踏错。”
然而天衍道尊的修为毕竟高过虞念戈许多，在她的努力下，虞念戈的神智渐渐开始清晰，眼看着魔气渐渐势颓，魔魂焦躁了起来。它看向虞念戈怀中夏弦歌没有生机的躯壳，又生了一计。
“我方才替你截下你师叔的一魂一魄，以魔修之法可助魂魄重聚，让你师叔死而复生。”
虞念戈本来才升起来的些许反抗心思瞬间弱了下去，一时间周身更是魔气大盛。
“虞念戈，你别让你师叔的一腔心血白费！”天衍道尊遭了反噬，不由得呕出一口鲜血来，她向着虞念戈传音入密，尽是苦心劝诫。
“师尊，我当真是天煞星吗？”虞念戈抬起眼，回以传音。她的眸中黑雾缭绕，然而显然神智犹在。
看着虞念戈的眼睛，天衍道尊抿了抿唇，无奈回了一句：“曾经是。”
“师尊是否知道什么？师叔…她究竟做了什么？”虞念戈继续追问，想求得一个答案。
“我不知晓弦歌用什么法子改了你的命格，但是定有代价。自你重回宗门那日，你就不再是需要在这世间藏藏掖掖的天煞星了。你今日若是入了魔，她又何必煞费苦心做这许多？念戈，澄净守心，别让你师叔无谓牺牲！”
天衍道尊察觉对抗魔气愈发吃力，只能继续苦心劝告，希望虞念戈能醒悟过来，靠自己压下魔气。
“…可是师尊，她不在了。”隐约之间，虞念戈感觉自己似乎找到了夏弦歌为何要杀她的真相。
天衍道尊一默，内心升起一股不妙的预感。
“师尊，请恕徒儿不孝。从今往后，我与天道门，再无瓜葛！”虞念戈双膝跪地，低眉垂首，郑重地向着天衍道尊行了最后一个弟子礼，随即她不再挣扎，任由滔天魔气彻底爆发。
墨色侵占了她的双眸，赤红色的堕魔纹自她胸腔迅速蔓延，探出衣领，爬上了脖颈与半边面容。
“围住她！不能让她离开！”本就紧张万分的仙门众人一看情形不对，当即再次结阵。正道修士堕魔远比普通魔修更强，他们万万不能放任一个未来的魔头逃离此间。
虞念戈抱起夏弦歌的躯体，只轻轻一挥手，就驱散了十数位修士的全力一击。
“怎么会？她的功力？”
“就算魔修之中那几位魔主也没有此等修为！”
“天衍道尊！她已入魔，别再妇人之仁！与我等一同结阵！”
仙门众人慌乱了起来，一时间七嘴八舌，灵器乱飞。
虞念戈却不欲恋战，借着魔气掩护，又是一击将众人击出数十米远，随即身形一晃，转眼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天衍道尊放下刚刚举起的手，熄灭指尖的道符，沉沉叹了一声：“冤孽…”
她不禁开始反思，若是当年她没有动恻隐之心，如今一切是否会有什么不同。
当年天道门掌门推演出灭世浩劫，天衍道尊奉命前去寻找天煞星，将之扼杀于幼小之时，却在见到那瘦弱女孩的明亮双眸时改了主意。
她一向不信天命，若是一场浩劫仅靠杀一个无辜之人便能化解，那她们还修什么仙，求什么道？
天煞星若是自小得到良好教化，为何又一定会灭世？于是一念之间，她便将虞念戈带回了天道门。
只是她不算是一个好师父，累夏弦歌替她带了许多年徒弟。兜兜转转间，也不知为何，却还是走到了如今的地步。
她最疼爱的师妹身败名裂，折上了性命。而她一力相护的爱徒，就算没了天煞命格，却还是癫狂入魔。
她们终究都为正道所不容，难道当真是天命不可违？
……
虞念戈怀抱着夏弦歌的躯体，一路狂奔。在甩脱了曾经同道的追踪后，她陷入了巨大的迷茫。
天地之大，没了夏弦歌，叛了天道门，她竟不知该去往哪里。
不知不觉间，她冒着巨大的风险，回到了今夜与夏弦歌同游过的人间城镇。
因着突然的变故，凡人都已早早回到了家中，街道变得空空荡荡的，唯有来不及摘下的花灯与未放完的焰火，彰显着几个时辰前的热闹。
她走到那条放花灯的江边，自储物戒中掏出那盏被护得完好的莲花灯，静静看了片刻，然后默默将它放到了江水之上，让它随波飘远。
又拿出那只糖老虎来，看了许久，终究是舍不得吃。
“夏弦歌，你所做的，都是为了给我改命吗？”
虞念戈轻轻贴上那逐渐冰凉的面容，犹如对着情人一般，满目柔情，喃喃低语，但却注定得不到回答。
“可是，真的很痛…你凭什么将我玩弄于鼓掌？凭什么说死就死？还死得那么轻易？”
“夏弦歌，我说过。你欠我的还没有还完…我会让你回来的…”
“属下见过尊上！”
一排被黑色斗篷遮得严严实实的黑衣人突然出现在虞念戈身后。
他们单膝跪地，看上去很是恭敬，一派臣服的姿态。
“尊上？”虞念戈不悦地皱了皱眉，很不开心被打扰到。
“我魔修之中最强者，当得起魔尊之位！还请尊上归位，引领魔道复兴！”为首的那魔修抬起脸，脸上尽是狂热。
“你究竟是谁？”虞念戈没有应下，转而向沉于她心脉中的魔魂问道，却没有得到回答，好像自她入魔之后，那道魔魂就此消失不见了。
……
“虞——念——戈——”
自返魂台之上醒来时，夏弦歌咬牙切齿地念了一遍这三个字，恨不得将这人千刀万剐。
如果上天再给她一次机会，她一定趁着这小崽子神魂不稳即将入魔之际，干脆利落地再给她一剑，而不是为了所谓的稳妥而放她一马。
她算是看明白了，虞念戈就是她完成任务路上最大的不稳妥——她的一魂一魄，竟就被这小崽子生生扣押了！
谢谢，人活了，但也废了。
道尊：师妹如此这般，定然是为了替念戈改换命格。她好爱她。
虞某人：难道师叔不是真的想杀我？她好爱我。
夏狐狸：……脑补是病，我真的想杀你，夺了主角命格你当然就不是天煞星了。请还我魂魄谢谢！
魔修狂喜：好诶！我们有魔尊了！
（今天又是翻船的夏某人一枚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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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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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师叔（十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