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弦歌敏锐地察觉到一股窥视，当即灵力便朝着那由来汹涌而去，可谓是毫不留情，一阵罡风将那片茂密的林地转瞬便绞为粉末。若是有人藏身其中，躲闪不及之下也断无能够生还的可能。

林地是毁了个一干二净，但是没有发现任何人的踪迹。这让夏弦歌更是警觉了起来。她不认为是方才的感觉出了差错，那么就是来人的实力至少与她不相伯仲。

她想起方才被甩开的虞念戈，心底闪过一丝疑惑，又循着来时的路折返回去。在半路寻到了满身狼狈的小师侄，以及一头正焦躁不安咆哮着的魔兽。

虞念戈原本整洁的衣袍已变得泥泞不堪，周身似乎被魔兽利爪划拉出了几个伤口，正不住往外渗着鲜血，引得林中兽鸣此起彼伏，显然还有不少魔兽循着鲜血味正往此处赶来。

“师叔！”她见到夏弦歌，如同看到救星一般，满眼是得救的希冀。这样的虞念戈，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是能悄无声息跟踪窥视自己的人。

按照以往，夏弦歌此时应该出手相救，助门中后辈脱离险境。然而此时，她却一动不动地站在一旁，冷眼看着虞念戈独身面对凶恶的魔兽，丝毫没有出手的打算。

那魔兽眼见着新出现的人似乎并不打算与它为敌，警告地咆哮了两声，不耐地朝着原先的猎物再次冲了过去。

“师叔！救我！”虞念戈慌乱地挥舞着手中的符印，然而元婴期的修为落在这化神期的魔兽身上，着实是不痛不痒。眼看着那魔兽越逼越近，她闭上了眼，似乎就此认了命。

下一秒，硕大的魔兽在她眼前炸成血花，纷纷扬扬地鲜血淋在她身上、脸上，配上那一脸平静的表情，宛如修罗。

“我还以为师叔不想救我了呢——”虞念戈睁开眼，悠悠叹了一句。那刚刚才解决了一头妖兽的火鞭随即拐了个弯儿，朝着她挥来。

虞念戈毫不怀疑，要是碰到这条鞭子，她和魔兽的下场不会有多少区别。

“师叔为何救了我，又要杀我？”她轻轻一跃，毫不费力地闪过了夏弦歌的杀招。

“你一直在伪装——”夏弦歌见她如此轻易就闪躲了过去，心中猛然一突，感觉事情似乎并不在自己的掌控之中。虞念戈别说是失去记忆了，她的修为也很不对劲，这绝不是元婴期所能拥有的能力。

“师叔，之前那个问题，我还没有问你呢——”然而不待她想明白，虞念戈已如鬼魅般贴到了她的身后。

夏弦歌木着脸，反身一鞭挥去，与此同时左手召出天道符，浑身灵力不要钱一样地朝符印灌去。虞念戈的情况出乎她的意料，然而既然已经动手，便已经注定是你死我活的结局，现在除了想方设法彻底杀死虞念戈，她完全不作他想，也懒得接虞念戈的话。

“我想了又想，只想问师叔一句——师叔究竟可有用真心待过我？”

夏弦歌不理她，虞念戈却仍然是自顾自地说着。她指尖灵力微转，轻松愉悦地化解了夏弦歌接二连三的招数，就如同在戏弄一只不足为惧的老鼠一般。

夏弦歌这时也渐渐感到不对，即使虞念戈功力再是深厚，炼虚之威也有移山之能，怎么会完全没有抵抗之力呢？她猛然回过神来，是她自己的灵力出了问题！

“虞念戈！你做了什么？”几乎在她察觉这件事的同时，体内的灵力流逝得更是飞快，让她险些拿不住手中的灵器，双膝也是一软，差点摔倒在这片泥泞沼泽之中。

“师叔，你发现了？”虞念戈看向渐渐虚弱的女人，停下了戏耍的姿态，缓步向着夏弦歌走去。

“多亏师叔心善，灭杀了方才那只魔兽，这化功藤的威力才能发挥得如此迅猛。”

夏弦歌用她玩化功藤的十年声誉担保，虞念戈搞的这玩意儿绝对不仅仅是化功之用，谁家化功藤不仅化功还带麻醉的啊？她现在已经半边身子麻了，几乎难以动弹，如此下去她只怕真要阴沟里翻船，成虞念戈砧板上的鱼了。

“我不由得想起，当年我金丹破碎，师叔对我的日夜照料。如今便换我来照顾师叔，可好？”走到夏弦歌面前，虞念戈轻轻笑着，她擦净手上血迹，指尖轻轻点上如今那满是怒容的绝世容颜，一字一顿，咬牙切齿。

“你知道了？”虞念戈如今的状态可说不上正常，夏弦歌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现在已经没有再演戏的必要了，她急需的是逃离控制。

“知道什么？”虞念戈却歪了歪脑袋，摆出一副懵懂无知的模样。

“虞念戈，如今再装，可就没意思了。”夏弦歌收起所有温情，用着前所未有地冷漠眼神看向虞念戈。

虞念戈呼吸一滞，捧着夏弦歌脸的指尖微微用力，狠狠擦过那右眼眼尾的泪痣，揉出一圈红痕来。

她本以为，自己早已接受了夏弦歌心狠的事实，然而当这人真的收起所有伪装，再不会含笑看着她，也不再用着懒散语调不正经地唤着她，那被利刃刺穿过的心脏，便好像又狠狠被捅了一刀，撕心裂肺，让她险些喘不上气来。

“夏弦歌，你到底有没有心啊？”她凑到夏弦歌眼前，看着她的眼睛，固执地想在里面找到些什么，然而直到看红了眼，依然只能看到一片漠然。

下颌被虞念戈捏得生疼，夏弦歌被迫仰起头看着她，那双动人明眸如今一片赤红，藏了许多令人看不懂的情绪与癫狂。

夏弦歌不敢说话，一句话就让虞念戈发疯，她总觉得再随便开口说两句恐怕就要命丧当场了。

虞念戈却又突然松开了她，脸上绽出一个最是乖巧温柔的笑意。左手指节抚过夏弦歌的眉眼，落在她耳垂，滑过她颈侧，细腻的凉意在她颈边摩挲。

“师叔，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

那笑，与其说是笑，更像是哭。

“你想得到什么答案呢？念戈？”虞念戈折腾这么久，夏弦歌再看不出她的挣扎就是眼瞎。她骤然放软了眼神，眸光一如曾经能将人溺毙的温柔，喃喃低语了一句。

虞念戈的动作如她所料地顿住了，环住她腰际的手却更紧了紧。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碎我金丹，剖我心魂？师叔——我这么，这么——”

边说着，那红目中竟有一滴晶莹泪水溢出，但虞念戈终究是没有勇气说出心中真正所想。她也不敢再看夏弦歌，只怕再看一眼就再次不争气地陷入其中，干脆移开了眼。

“我给过你很多次机会了，师叔。理由其实不重要吧…师叔不会让我活着，仅此而已。但没关系，我会好好活着。师叔放心，我还不会杀你的，没了师叔可不行——只是师叔太过于厉害了，还是当个废人比较好…”

虞念戈愈发没有次序的喃喃自语让夏弦歌忍不住汗毛倒立，她只想骂一句——神经病啊！？

回想起这段时日虞念戈的眼神与所为，又见到她如今这副癫狂模样，夏弦歌心中突然窜出一个大逆不道的猜测来。

“念戈，你喜欢我？”

虽是问句，却带着十成十的肯定。

夏弦歌在赌，她若是不能在虞念戈彻底发疯前逃走，恐怕接下来的日子会是暗无天日的囚禁。

而她赌对了，虞念戈僵在了原地，眼神开始躲闪。她虽才是局势的掌控者，却显得如此狼狈。

“念戈，看着我。”夏弦歌继续柔声引诱。隐藏了这一件事数十年却被突然揭露，虞念戈再是镇定也不免心神慌乱。她抬眸就对上了夏弦歌含笑的眼眸，只感觉好温暖、好沉醉，似乎在邀请着她、鼓励着她。

她趴伏在夏弦歌身上，小心翼翼地低下头，采撷那一双水润红唇，却又忍不住内心的渴望，偶尔用力地摩擦撕咬。

“嗯～”身下人不住发出娇软的嘤咛，激荡起她周身的**与热血，让她想要得更多。

忽而心口一痛，身下人依然是笑吟吟地看着她，她的唇角与脖颈还残留着缠绵的水迹。

“念戈，色字头上一把刀啊～”夏弦歌边说着边将小刀在虞念戈心口再次狠狠转了一圈，随即一脚将她踢出去，艰难地站起身来。

“魅术…”鲜血自虞念戈心口汩汩流出，她呆愣着看着夏弦歌，苦笑一声，竟也不觉得有多痛。

“你若有心，这魅术才有作用。虞念戈，谁教你有这欺师灭祖的心思的？！可当真，恶心！”

夏弦歌当着她的面，用衣袖狠狠擦了擦唇角，表情可谓是嫌弃至极。

“恶心？！哈哈哈哈——”本还很是平静的人如同受到了什么刺激，蓦然狂笑起来。笑完之后，她极其冷静地看着夏弦歌，阴恻恻地问了一句。

“师叔，你当真觉得恶心？”

夏狐狸今天说的话，改天是要还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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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师叔（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