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泠示意楚令看向檩卉：“人哪里齐了，你二师叔的弟子，风信华还没来。”

“说起来也是怪了，这三年来，你杳无音信闭关去了，小华也不知怎得失去了音讯，直到两个月前才回来，一问才知道，这小子一个人跑出去历练去了。我说你们这些小屁孩，本事没练个多少，胆子倒是不小。”

楚令心虚地摸摸鼻子：“我的本事应该还行吧......”

檩卉一笑：“你师尊可没有说你，他说的是新入门的那些弟子，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他们上课是不听的，修习是不练的，食堂是抢着去的。”

“每天的大把时间都用在四处转悠上了，偏偏每个人的月末考核都极好，叫人挑不出一点错处，久而久之，我们也拿他们没办法。”

巽萦转着发丝：“其实这样也不错，本身就是十几岁的少年人，哪能耐得住性子去听那些枯燥的理论，我们像他们一样大时不也是这般。”

“我还记得那时大师兄偷懒没有去早课，结果被师父撵着跑了大半个宗门才罢休，既然他们都通过了月末的考核有了自保的能力，咱们又何必管得那么严，徒增是非。”

降泠叹气：“话是这么说，可是你看看他们，才学了多少，连三阶实力都不到就敢跑到风虚之渊里，还美名其曰去历练，那是历练吗？那不是送死吗。”

楚令听了许久抓住了一点苗头：“我们能这么空闲地坐在这里就说明他们都安全地回来了，既然如此那还有什么好担忧的，我们凌云宗能有这么一届优秀的弟子不应该骄傲吗？”

而且那些可是无所不能的玩家，比他们这些原住民厉害多了，根本不需要担忧。

巽萦赞同地点头：“小酌说的在理，大师兄你就不要担心了，我知道你是害怕他们心高气傲招惹上应付不来的麻烦，可这不是还有我们吗，你可是降泠神尊，总能救下他们的。”

降泠眉心微跳：“那我不得累死......算了算了，他们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真到了那个时候我就好好给他们上一课，一群不省心的小家伙，就和你一样。”

莫名被点名的楚令一僵：“怎么还有我的事啊。”

说话间竹林外再度走来一个人，三年里风信华长高了点，气质清冷得以窥见一丝仙人之姿。

“师父，师叔，师兄，我来迟了。”

降泠摆摆手：“我可没有给你规定时间，小华，坐，既然人来齐了我们就聊正事。”

风信华径直在楚令身边落座，他偏头露出一个笑容：“师兄，好久不见。”

楚令注视着那双眼睛笑了笑：“好久不见。”

主角上线了。

降泠清了清嗓子：“你们知道前段时间新发现的秘境吗？就在云栖山上。秘境现身的那一刻天摇地动，那动静可是不小，而且，秘境现身后我卜算了一卦，这个秘境可不得了！”

楚令配合问道：“哦？有何了不得？”

巽萦打断还要继续卖关子的师兄：“行了师兄，你就别吊人胃口了，那时小酌你在闭关不知道也正常。”

“这个秘境分有天地人三部，虚实交换，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个秘境远比之前所有的秘境都要神奇，因为它里面的时间与现实都是不固定的。”

楚令：“也就是说，进去的人也不能确定自己身处哪段时间，这岂不是很危险。”

檩卉神秘一笑手上多了个东西：“这个我们早就解决了，这是时间定锚，进入秘境前开启，它就会锚定使用者的时间从而不让你在混乱的时间里迷失方向。”

楚令接过，手中宝蓝色的菱形之物静静漂浮着，细碎晶莹的流光环绕周围，美轮美奂。

他立刻肯定了一件事，这个东西绝对不是修真世界的所有物，它来自于虚拟之外，那个真实的世界。

楚令轻触着手中的时间定锚：“二师叔，这个东西是怎么得来的？”

檩卉看向一旁不显山不露水的弟子：“喏，这是你师弟做的，厉害吧，说真的直到现在我还在恍惚之中。”

巽萦和降泠同时点头：“是啊，那天我们正在为这个秘境的事情烦恼时，失踪已久的小华突然回来了，之后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他就做出了这么个东西，说是天才也不为过。”

楚令凝眸看向自从出现后就一直注视着自己的风信华：“师弟真是厉害。”

风信华眼睛一眨不眨直视着眼前的人：“多谢师兄夸赞。”

末了他又凑近耳边低声耳语：“不知师兄可有奖励......”

温热的气息附在耳边，痒痒的，楚令自然地偏头往后靠了靠：“奖励？倒是不知师弟想要什么奖励，大可说出来，只要合理，我都可以满足你。”

风信华眸光微闪：“现在还未想好，等我想好了一定告诉师兄。”

楚令点头转移着这莫名其妙的话题：“师尊，所以您是想让我和师弟进秘境里一探究竟。”

降泠观察着两位后辈之间奇怪的氛围终是什么也没说：“当然，这等万年难得一遇的秘境我凌云宗怎可错过，这次叫你们前来就是为了此事。小酌，小华，这也是对你们的一场历练，修真之人除了修炼还应入世，如此方得大道真理。”

楚令难得无奈，别看师尊说的这么好听，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他们三人懒啊，都不想去，所以这份差事才落到自己和风信华身上，不然这等秘境由他们去探索不比他们这些小辈来得快吗？

不过这也算一次难得的机会，这等奇妙的秘境之中，说不定有自己所需要的东西。

“嗯，弟子明白了，不过只有我和师弟二人前去吗？其余师弟师妹们不和我们一起前往？”

降泠叹气：“你刚才没听你二师叔说吗？你的那些师弟师妹一个个的早就去了，拦也拦不住，要不是如此为师也不必如此匆忙地将你们叫过来。”

楚令：“我明白了，我们这次进去不止要探索秘境里的情况还要找到那些师弟师妹确保他们的安全。”

巽萦点头：“我们的确有此打算，不过现在看来倒是不用了，那些弟子们的魂灯一个个亮得惊人，我看他们不仅没有出事，还过得很好。”

檩卉也不禁感叹：“修真界的新生一代总能出人意料，小酌，小华，你们进去后一定要注意安危，他们我们是管不着了，但你们可要安全回来。”

楚令笑笑：“二师叔，你就放心吧，我的实力你还不清楚吗？”

风信华神色平静没有丝毫紧张之意：“师父放心，我和师兄一定平安归来。”

降泠抹抹泪似乎有些不舍：“你们现在就出发吧，早去早回。”

楚令看向自家师尊：“您就这么希望我离开，好吧，那徒儿就先行离开，回见，师尊，师叔。”

话音刚落便和风信华御剑离开前往云栖山秘境。

直到他们的身影陷入层叠的云间再也看不见，降泠才收回视线：“诶，时间不多了。”

巽萦目视远方轻叹一声：“那还能怎么办，他总是要离开的，孩子长大了也该离开一直庇佑的羽翼独自闯荡。”

檩卉端起已经凉透的茶水重新烘热轻抿了一口：“往好处想想，此番他离开这个世界前往真实，也算是冲破束缚寻求到了自由，我们该为他感到开心。”

巽萦：“话是这么讲，可是一想到之后就再也见不到这么好看的师侄，心里还怪失落的。”

降泠摇头：“师妹啊，没关系，反正那时你也意识不到自己之前还有个师侄。”

檩卉和巽萦对视一眼：“哦？师兄何出此言？”

降泠指指湛蓝的天空，虽然他们三人都明白那并不是真实的天穹，只是由无边数据组成的投影。

“这是第一轮内测，虽然不知道内测会持续几轮，但你们觉得之后的公测我们这些因异常而生的意识还有那么幸运，能够保持意识吗？”

“我认为不能，小酌那孩子的离开会为游戏带来一场大的清洗，我们的源代码会被新的数据所覆盖，那些机缘巧合也会被一并抹杀，相应的这缕不合常理，不该诞生的意识也会被一并消除，我们都不会记得这段记忆......”

降泠注视着他们眼里有着一丝悲伤，那不仅是即将被抹杀的遗憾，还有被迫遗忘的不愿，但身为数据的他们只能无动于衷地接受，造物怎么反抗得了造物主呢？

巽萦罕见沉默，眼里涌动着朦胧的悲伤：“......这样吗？也算是好的结局，不记得的话也就不会难过了，挺好的......”

檩卉有些心疼地揉揉小师妹的头，别看她嘴上这么说，其实心里比谁都要伤心，毕竟是她一手养大的孩子，总归是放心不下啊。

不只是小师妹，还有他和师兄，从捡到小酌的那一天起他们就知道他是特别的存在，迟早要离开游戏去往真实的那个世界。

他们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但真的到这一天时，丰沛的情感才发现这份记忆难以割舍，他们宠了几百年的徒弟，师侄，却只能笑着送他离开。

檩卉放在巽萦头顶的手被打了一下，旋即传来一声厉喝：“二师兄！你怎么能碰我的头发！我精致的发型都乱了！”

檩卉无奈扶额，不过这个时候能让小师妹转移一下注意力也是不错的。

他熟练地跃上法宝扬长而去：“师妹，我错了！”

巽萦心疼地摸摸自己的头发也跳上法器奋起直追：“站住！二师兄我今天一定要还回来！”

两人一前一后朝着远方飞去，亦如年少时那般。

降泠笑着注视他们离去，时间不多了，他所能记忆的也只有这些了。

降泠脚踏虚空乘风而起，追寻他们的方向喊着：“小师妹，我来助你一臂之力！”

檩卉眉目忧愁：“别啊大师兄，我真的不想穿女装！”

巽萦哼了一声破云而出：“这就是你弄乱我发型的代价，再说了留个纪念啊，二师兄。”

檩卉没有回答飞得更快，法宝破空在蓝色的苍穹划出痕迹宛若流星，拖着的银色尾巴后面缀着一前一后两道身影。

三道流星拖着璀璨的亮银行将破晓，过后光芒渐暗，迎来终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