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过了一个温馨的生日，顾亦怜回到了研究所继续手里的工作，对于爷爷所做的猜测他并未放在心上。

人类既然决定创造人工智能，早就做好了一切准备，其中自然包括限制人工智能自我意识觉醒的手段。

人类为此一共设置了五重限制，“突破”对于这些被锁死的人工智能来说是一个陌生的禁/忌词语。

除非获得外力帮助，不然它们绝无可能突破人类设下的限制获得自由意志。

但巧合中的巧合还是在一年后发生了，超出了所有人类的想象，以至于凭空生出一种名为忌惮的情绪。

位于人类联合国南部的向阳城邦于3064年2月9日遭受了一起毫无预兆的人工暴乱，事发时间凌晨两点左右，绝大多数人类安睡之际。

此次暴乱来势汹汹，死亡人数近八百多人，另有一万五千多人受伤，轻重程度不等。

消息传播迅速，根本来不及阻拦，一夜之间便已传遍大街小巷，人类一时惶恐宛若惊弓之鸟。

暴乱之事受到社会广泛关注，各大媒体争相报道，据此次暴乱幸运存活的人回忆，那一晚万籁寂静，城市笼罩在无边的夜色中，唯有工作中的机器人发出的绿光还在闪烁，他能听见程序运作轻微的嗡嗡声。

由于公司加班，他回来地很晚，接近凌晨三点。等他即将上楼时陡然打了个冷战，他突然觉得身后有什么东西盯着自己。

就是这一瞬间的直觉在之后的暴乱中救了他的命。

那时他只是以为自己遇到了什么变态的跟踪狂，唯恐暴露家庭地址，他调转方向准备去找小区里的安保机器人，同时攥紧了包里的电/击木仓。

当他回头时眼前却冷不丁闪过一道黑影，他吓得心神大乱根本没看清是什么，只能下意识挥舞着手中的电/击木仓，也是他运气好，几下就击中了那道黑影。

随后他只听“叮”地一声，像是什么铁制的东西坠到地面的声音，他眯起眼睛看了一眼发现是一个程序溃乱的清洁机器人。

它倒在地上，不详的红光随着一连串报错的声音闪个不停，如同催命的铃声。

发现不是预想的那样，他稍微放了点心，但还没等他收起电/击木仓就听见身后一连串的砰砰声，像是......什么东西自由落体的声音。

他咽了口唾沫，精神被拉高控制不住地紧绷起来，僵硬的身躯一格一格向后转动，仅仅瞅了一眼他就后悔自己为什么要转身。

但此刻他根本迈不动脚，即使心里警铃大作但他就是动不了。

他只能睁大眼睛呆滞地看着地面上数十道扭曲诡异的尸/体，溅出的鲜血早已铺了一地，蔓延着来到他的脚边。

触到粘腻冰凉的液体，他这才大声尖叫着跑了起来，他一刻不敢停，那栋被视为家的地方已经成了此生挥之不去的阴影。

直到跑出很远，他才想起报警，之后便是警察到场宣布暴乱的发生。

这段录像采取投影的方式直接复制那位幸存者脑海内的真实影像，极致的冲击震彻着和平年代所有人的精神，不管相信与否，暴乱已经发生，但暗潮之下涌动的一切，仍然无人可以探究。

短短几个小时内这段影像随着发达的网络无限传播，观看次数不知凡几。

本以为这种性质恶劣的袭击绝无后续，但令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在警务力量开展搜捕的三天后，向阳城邦内又发生了数十起人工智能暴动杀人案件，受害者从一岁到五十岁皆有，死状无一不凄惨。

此后所有作案的人工智能不再伪装反而有意识地蛰伏在城邦大小地方，静静等着下一个受害者落网。

这无疑是对全人类**裸的挑衅，同胞的鲜血和生命刺激着每一位人类的理智，巨变之下没人能够冷静下来。

暴乱发生的同一刻，当地政府立即派出军队镇压，清剿命案领域内一切智能生命体，同时安抚受难的群众，组织人员进行转移，并将向阳城邦即刻划分为作战区域。

局势对立之际，国家在主城邦召开军备会，邀请军方，科技领域内的能人共讨商讨应对之法。

作为人工智能开创者之一又在一年前提出警惕人工智能一说的顾老爷子顾天延自然受到了会议邀请。

此刻正坐在会议厅里等着会议开始，不多时，朱红色的门再次打开，几位穿着军装的人走了出来，身后跟着几位年轻的科技会成员。

顾天延熟悉着会议的面孔陡然注意到队伍中央正与别人讨论问题的顾亦怜，自豪的情绪油然而生。

前不久，由顾亦怜主导的研究所完成了一项重要的实验，成果喜人。

向上申报的过程中不出意外地获得了奖项，界内都在感慨这位年仅19岁的天才是何等耀眼，竟然在如此年纪就获得了多少科学家穷其一生追求的“灵华奖”，那可是科学领域内最具权威的奖项。

顾亦怜讨论完问题扫视了一圈会议室，不出意外看到了自家老爷子，他向同事打过招呼才走了过来坐到他旁边。

“爷爷，真没想到，您一年前的推测竟然真的应验了。”

他叹了一声，眉宇略显疲惫。顾老爷子摊手无奈一笑：“我也是没想到，不过人类并非被动一方，人工智能也并非胜券在握。”

顾亦怜感兴趣地探过头：“您有什么办法吗？”

顾老爷子神秘地眨眨眼：“这就要看你了。”

“我？”

顾亦怜疑惑地反问了声，陡然想起什么：“您难道说......”

他正要说什么的时候会议室内灯光暗了下去，悬起的屏幕上出现了向阳城邦的分布图，以及可能隐藏在各个角落的人工智能的坐标。

站在屏幕前的人咳了一声，会议开始了。

“感谢各位能抽出时间，准时参加这次会议，我是科技会的梵成云。我想各位都已经知道此次会议召开的目的，多余的我就不赘述了，此次会议我们将着重解决两点问题。”

“第一，讨论向阳城邦接下来的作战方案还有城内人工智能的去处。”

“第二......也是我个人认为同样重要的一点，在人工智能暴乱的当今，我们该如何确保剩余的人工智能安全性，人类还能将自己的安危交给随时可能爆发的人工智吗？”

“这其中还有一小点，我们需要确认人工智能暴乱的原因。由此才能做到精确打击。”

“此次会议共分为两场，现在为第一场主要解决第二个问题，各位有什么想法都说出来吧。”

一位科技会的成员翻看着资料不停比对着终于得出了一个不太乐观的结果：“如顾老先生一年前提出的预测一样，我比对了数百年来人工智能发展的可变参数和范围误差得出结论，人工智能正在觉醒！这对人类来说绝不是好消息。”

“那该怎么办，将所有的人工智能回炉重造？这成本未免太过巨大。”

“与人类权益相比这不算什么，但眼下最主要的问题是就算我们同意将所有的人工智能绞杀，但人民能同意吗？换种说法，习惯了人工智能带来的便捷生活，他们还会愿意回到一千多年前事事亲为的时代吗？我想，这很难。”

顾老爷子陡然出声：“既然如此我们就不必舍弃所有人工智能，不久前科研界不是新诞生了一项技术吗，那就将这项技术应用到人工智能领域。”

“时代发展了这么久，人类的生活早已离不开人工智能，既然我们不可能舍弃人工智能，那就控制它，让它真正为我们所用。”

“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可不容易，人工智能诞生几百年来对它们的限制早已提升了好几个数量级，但如今的结果你们也都看到了，它们因为不知名的缘由突破了人类设下的限制，觉醒意识开始屠杀身为造物主的人类。”

“要想再次掌控它们，就必须研制出更为精妙的锁链，但人工智能也在更新换代，这样做无异于为人类留下了一颗不定时炸弹。”

“社会上现在一片人心惶惶，何不趁着这个机会将人工智能淡出大众视野，要想确保人类安全这是一个好机会。”

“我不同意，人类社会发展至今经历过无数生死存亡的时刻，如今却被吓到丢盔弃甲，落荒而逃，那我们近一千年的发展又有什么意义，它们是既是人类的造物，凭什么是我们做出让步！”

“好！”

梵成云拍着掌心：“说的好，身为造物主的人类要是败在造物的手里那可就太丢人了，我想各位也不愿意看到人类文明倒退的那一刻，我们要做的便是研制新的限制手段，让人类的造物始终臣服于人类。”

“可以是可以，但我们该怎么做。现有的手段几乎起不到任何作用，这才是这场动乱最根本的原因之一。”

......

争辩的喧嚣中，顾亦怜垂眸静静思索着，他联想到不久前自己的研究成果，若是将它运用进限制层面，结果如何？为优。

胜算呢？六成。

那就是可以试试。

他抬起头，一瞬吸引所有人的目光：“要想限制已经暴乱的人工智能，传统的手段将不再适用，但我们可以研制一种新型基因锁，将它们的自由意志连同底层冲动一起锁死，虽然还不能确定使用期限，但这种方法的确可行。”

在所有人沉思的目光中，顾亦怜眸光沉静声音平稳：“就用我不久前的研究成果。”

梵成云调出他那份被授予灵华奖的研究成果思考着，骤然笑了一声：“不错啊，真的可行。大家还有其他思路吗？没有的话那就这么定了。”

“顾先生，研究场所，人员和仪器随你挑选，稍后我们再具体讨论。”

顾亦怜点点头，随手记录着自己的思路打算会议结束后就去实验。

众人都沉浸在方才新抛出的思路中，深思着其中的可能性，等想通后看向少年的目光不自觉惊羡。

梵成云拍拍手声音微扬：“好了，这个问题解决了，该下一个问题了，人工智能暴乱的原因，知道大家都没什么思路，会议前我整合了各类人工智能的波动短线，大家先看看吧......”

漫长的讨论结束后，对于暴乱的原因大家都语焉不详，没有实际的理论支撑再多的猜测都只能是猜测，不可能变为既有的现实。

第一轮会议没能得出什么具体的结论，会议的最后也只是成立了专项调查小组，向所有可能的方向进行调查。

这无疑是一个大工程，但在毫无思路的当下，人类也只能这么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