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令阖上了眼睛，好一会才发出声音：“没关系，谢谢您能告诉我这些。”

酆都大帝等他情绪平静之后才说着：“虽然我不知道你的过去是什么样子，但是对于你的未来我有一些信息能够告知予你。”

“在数千年前，这个世界还是一方大世界附属的小世界之一，大世界为了自身等级进化，以三千小世界为副本开启了进化游戏，玩家为全世界适龄人类，那时的你并不是玩家，而是游戏NPC。”

“我所在的副本就是这个世界，而你是扮演阎罗殿判官的NPC，除此之外，副本中还有许多其他的NPC。”

“我猜测那时的你没有现在的记忆，因为我见过你很多次，但是你从未记得过我，如果今天的这番对话你有印象，你就不会表现得那么平静。”

“我不知道在今天过后一直到我初次见到你时的这段时间，你会经历什么，但还请小心。”

楚令眸色暗沉，无尽的光色沉溺其中却没有留下任何痕迹：“我知道了，多谢您的提醒。”

他正在走的这条路结局已经注定，但现在看来应是出了一些变数，他或许死了，又或许重新活了过来，以另一种身份。

前路未卜，迷雾重重，他仍需小心摸索。

谈话到此告一段落，酆都大帝撤去结界等候在外的霍进和李长辰一同看了过来，楚令察觉到他们的担忧，笑着摇了摇头，他早已收敛了外露的情绪此刻看起来与平常无二。

酆都大帝将话题拉回正途：“他刚才说的没错，这个世界正处于灵气复苏前期，天降阴气是为了择选人类，但方法太过惨烈，必定有大多数平凡的人在此浩劫中死去，故而本帝才设下封印只为争取一丝时间。”

李长辰见楚令安然无恙才松了口气：“但拖延时间只是治标不治本，阴气不被束缚鬼门就不能打开，人间经年累月积攒的阴气终会反噬自身，从而掀起一场大乱。”

酆都大帝当然知道这一点，所以他早早就做了准备：“本帝明白，阴气的不可控是天道的意志，本帝也不能左右，但是你们别忘了天道的目的是什么。”

霍进眸光微亮：“天道降下此等规则是为了加快世界进程，也就是你们所说的灵气复苏，所以我们根本就不必畏惧这些阴气，相反早就该利用它们了。”

“只是人类的血肉之躯根本承受不了这种庞大的力量所以您才设下封印暂时延缓此番局面的到来。”

“而人类要想使用这些阴气只有一种办法，那就是修习法术！到时候，这些阴气将不是人人避之不及的蛇蝎，而是随处可得的宝藏！”

酆都大帝赞许地点头：“一点即通，不愧是本帝的转世。”

楚令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他没有猜错，霍进的身份还真是不同凡响。

与他淡定的神色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霍进和李长辰，他们表情怔愣，带着一种被巨量信息冲击到的空白神色。

尤其是身为主人公的霍进更是不可置信以至于凭生了一种荒谬之感。

他知道自己特别但从没想到过真相竟然如此震撼。

酆都大帝嫌弃地看了眼表情空白的转世：“太傻了，幸好只是一缕魂魄，要不然本帝的威严何在。”

霍进陡然抬眸，他眨了眨眼喃喃说着：“一缕魂魄？”

酆都大帝嗯了一声：“本帝肉身化为封印，自是触怒了天道，本帝的灵魂分散开来，各自转世历劫，你是其中一缕。”

这番话还是很不可思议，但比之刚才已经好了太多。

霍进松了口气稍稍放松下来，吓死他了，他还以为这种无比庞大的责任要落到自己身上了，天知道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凡人，只想和家人安稳地过完平淡的一生，其他的一切他不想去考虑。

他眼眸微转看向一旁的楚令，露出一抹微笑，这样就够了。

身边的两个人，一个神情恍惚抱着暖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一个傻笑着看着他周身洋溢着幸福的光圈，楚令叹了口气，自觉接过重任。

“既然您早就知晓了这一点，想必也是早有准备。”

酆都大帝笑而不语手中出现了一本功法：“没错，本帝早有准备。本体历劫的这千年里本帝这缕神念也没有闲着，这本功法是我根据现世人类而创造的，完全契合他们的身躯，也就是说，自此以后，人类获得了成仙的机会。”

楚令接过功法细细浏览起来，在他看来这本功法的确是当下最适合人类的修习之法了，能创造出这样一部无比契合的功法想必是耗尽了心血。楚令对他行了一礼，感谢他为这个世界做的一切。

酆都大帝指尖微动一股轻柔的力量扶起楚令：“不必如此，本帝身为阴间神明自是不愿看到人类大量死亡的场景，无尽的冤魂会给阴间的律法带来毁灭性的打击，律法一旦毁坏重建起来难如登天。”

“这一点本帝深有体会，千年前的劫难以致阴间秩法失序，直到现在才重建了不到十分之六，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楚令回想着一路走来的阴间之景目露疑惑，这是秩法重建了十分之六该有的画面吗？怎么看都像是零啊。

酆都大帝知晓他的疑惑：“你们一路走来想必都已经见识过了，本帝猜你一定认为十分之六重建的秩法是假的，但你们所看到的只是障眼法，就像地面上的那座阎罗殿废墟一样，真实的阴间早已恢复了秩序，只是需要时间去完善。”

“天道虽然不再注视这里，但我们不能太过显眼。树大招风的道理身为人类你应该比本帝更懂。”

楚令了然地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

酆都大帝了却一桩心愿总算是稍稍安心，他扫视了一圈面前的三人，目光落到一直沉默着的银发青年身上，他眼眸微眯，感受到熟悉的血脉气息。

银发又是天生体寒，莫非是那个人的血脉。

酆都大帝拿出一串翠色的铃铛，靠近李长辰时，沉寂已久的铃铛闪着微光陡然发出脆响，酆都大帝轻笑一声，果然是那个人的血脉。

天下第一的观衍师果然名不虚传，竟然真被他算对了，酆都大帝摇晃着手中的铃铛回想着那日他的话。

“大帝，在下偶然卜算得知，千年后您会遇到我的后代，那个孩子有着与在下一样的体寒之症，此中滋味我最是明白，这串铃铛还请大帝替我交予那个孩子，就当是我赠予他的诞生之礼。”

那时他虽然早已听闻天下第一观衍师李天观的名号，但仍是觉得不可思议。

倒不是怀疑他的卜算之术，只是好奇他一个双十年华就来阴间报道的人，能有什么后代，又不是什么大事，他索性就答应了下来。

如今千年已过，这份卜算得到了印证。

李长辰注视着手中的铃铛疑惑地抬头：“敢问大帝，这是何物？”

“此乃羽铃，可解你的天生体寒之症。不必感谢我，本帝也是代为转交，你真正要感谢的人是你的祖先，李天观。”

李长辰紧握着手中的羽铃神色不明：“祖先？李天观？”

他自天地诞生，何来的祖先一说？

翠色的铃铛触上他的肌肤散发着令人舒适的暖意，温暖的丝线顺着经脉流动，包裹着早已冰封的灵魂变得暖洋洋的。

他轻轻笑了，手中的铃铛随着他的动作叮铃作响。

无论那个人是谁，他既然已经得到能治愈体寒的宝物，也算是承了他的恩情，自当不能忘却。

阴间一行所有的谜题已经解开，三人都得到了意想不到的收获。

酆都大帝送他们离开阎罗殿临走时给了霍进一本功法：“本帝的本体还未转世归来，其余的魂魄本帝也感知不到方位，恐突生变故，所以重建阴阳两界平衡的重任就只能交予你了，这是本帝一直修炼的功法，之后你可要努力修习。”

霍进指着自己一脸的不可置信，没想到身为一缕魂魄的转世他还是要担此重任，他抿着唇叹了口气：“我会努力的，请您放心。”

他已经明白这是他的责任，虽然还不太能接受但他知道自己必须去做些什么。

酆都大帝只是一缕被赋予职责留守在此的意识，离不开这里，他目送着他们离开阎罗殿之后转身回了殿内。

厚重的殿门随之关闭，酆都大帝双手结印，封闭的殿内陡然狂风大作，他周身涌动着黑色的旋风，扬起他的发丝、衣袍。

恍若乱世的劫风中他眼尾低垂，溢出一丝笑意：“职责已经尽到，这缕意识也该回归了。”

旋风随着他的话落更加高涨，风的气流重重撞击在周围的墙壁，竟落下些许碎石。

自他脚下升起的风中，酆都大帝的身形渐渐消散，鼓动不止的黑色狂风携着他的意识冲出深埋在地底的宫殿重见光明。

黑色的流光滑向东方，倏忽不见，要不了多久他将再度回归，莅临他的国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