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完试后，裴音借着自修生的身份很顺利地申请到实验室的长期使用权，更方便她研究药水配方。

或许是这几天试的药水产生了作用，但更可能是单纯因为考试结束，总之她的状态松弛很多，在选修课下课愿意慢悠悠地停留片刻，而非像以前一样立刻离开。

不久后，她来到“奇怪的植物”课教室，坐在自己习惯的角落时，在抽屉里发现一封信，封面上写着她的名字。

她疑惑地拿出信纸，先去看右下角的署名——

“卡洛琳.雷索米恩？”

她来找自己做什么？

自学期初自己在卡洛琳办公室晕倒，除了之后她送了一株紫绀草作为安慰，她们再也没有交集。

“听闻你考试结束，近期有空闲时间……诚邀你下课后与我继续上次因故未能展开的讨论……？”

上次她想问什么？

她是怎么知道自己刚考完，并且目前有时间的？

哦她似乎是亲王，那就正常了。

……她为什么会关注自己一个普通学生的行程？

责任心吗？还是她真的那么在意那个问题？

为什么她会这么久以后才说要继续，难不成是照顾自己，挑了自己不忙的时间？

……算了，不要给别人找理由，尤其是找这种正面理由。

裴音开始考虑是否要应约。

按理来说，老师想要找一个学生聊天，学生没什么理由拒绝，就和她上次一样，不情愿也还是得去……

不对，为什么一定要去呢？真是被刻板思维限制住了，这个印象到底是怎么形成的？

为了避免上次的事发生，干脆等会儿找个理由拒绝掉好了，就说自己正忙着研究魔药……

也不对啊，她是学生，不可以这么敷衍老师的，况且卡洛琳似乎对她没什么坏心。

……自己试了这么多次药，又维持了差不多一学期的光元素治疗，应该有长进，不至于被再次吓晕吧……

说起来，她还真不知道同样的事会不会让她再失控，那这下必须去试试了。

她身上的臂环算圣女的标志性饰品吗？

应该不算，这是维罗妮卡后来送的。

但至少看上去非常珍贵，不知道自己如果把它露出来，卡洛琳会不会稍微在意一下，万一就正好阻止了一场对她的伤害呢？

等等，卡洛琳不一定要对她下手啊，她为什么要怀疑这么多，这毕竟是学校，学校是安全的。

好吧，毕竟上次发生了那样的事，很难不让她在意。

为了保持清醒，下课喝口灼烧药水再去应约吧。

至少伊芙琳不会让神宫丢下她不管。

下课铃敲响时，裴音确定台上讲课的人把视线投了过来。在这之前，她刚宣布自己今天有事，下课不接受提问。

裴音原本想举起信件暗示卡洛琳去外面，但转念一想，她需要尽量控制变量，于是毅然上前。

尚未奔赴下节课的同学很容易就能看到讲台上的情况：卡洛琳正在对她面前一个陌生的女孩说些什么。

有人皱着眉问：“雷索米恩老师不是刚说没空吗，这家伙干什么去的，没听课？”

他旁边的人翻了个白眼，“我只求别拉低老师对我们的印象。”

等他们发现那女孩不仅没被赶走，讲台上两个人还一起离开教室时，一些人沉默了，然后就是更深的疑问。

“等等，老师说有事，不会跟那同学有关吧？”有人后知后觉地说。

“她是谁？以前在我们这上过课吗？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有人咬牙切齿地说：“可恶，她又不是皇女殿下，凭什么被老师单独照顾，我要打听打听她到底什么来历……”

*

坐在办公室的沙发上，裴音觉得自己今天的状态非常棒。

卡洛琳沏了壶红茶，“恭喜考试通过，格利戈里女士对你的印象不错。”

她把一杯红茶放在裴音面前，“我们先来聊聊你吧，你最近觉得如何？”

“还好。”裴音谨慎地回答。

格利戈里女士？这是谁？

不过考试居然过了，太好了。

“对未来有什么计划吗？是想继续自学跳级，还是暂时跟六年级的孩子一起上课？”

裴音露出礼貌的笑容，端着那杯红茶并没有喝的想法，“抱歉，我还没考虑好……”

为什么把自学跟跳级绑在一起啊，她感觉自己的脑子不支持她跳级。

等等。

她突然想到：六年级的同学……才十一二岁，理论上来说她其实该和西塞尔一起在最高年级的！

一直没上通识课专业课，都忘记和自己一个年级的都是小朋友了。

好恐怖，自己的知识水平居然如此之低，其实根本没有放松的资格……

“那我建议你直接跳到八年级，我可以把夏洛蒂介绍给你，她也喜欢研究植物。”

“谢谢您的关心，我会考虑的……”裴音开始想离开这里了，难道卡洛琳上次只是想关心一下没答出提问的学生吗？

卡洛琳注视着裴音的眼睛，有些恍神。

“对了，我送你的那株紫绀草现在怎样了？”

“呃，它非常有活力，我把它养在实验室里。”裴音简短地说，一点没提到她还从它身上取样培育了几株新的紫绀草。

卡洛琳轻笑：“很不错呀，这下不会忘记它了吧？”

终于可以进入正题了。

“其实我在来学校之前就见过你。”她轻抿一口红茶，“不知道你对开学前我在王城办的展览有没有印象？”

裴音点点头。

“那就好，我当时对一位在笔记本上画图的女孩印象深刻，真没想到会在学校见到她，太有缘了。”卡洛琳深绿色的眼眸带着笑意，“这是我第一次教书。”

她那时真的注意到了自己！裴音想，所以才一开始就点她答题。

“你对那次展览印象如何？”卡洛琳双手交握，期待着学生的答案。

“挺好的。”

“里面的展品里，你印象最深的是哪个？”她问出这个问题时，已经提前预想好了那个答案。

却没想到裴音回答的是：“紫绀草的标本。毕竟后面发生了这么多事……”

“诶？”卡洛琳展露出惊讶的神情，“我还以为会是最特殊的那幅画呢，它实在和其它展厅的风格差距太大了，非常引人关注不是吗？”

“你觉得那幅画画得怎样？”她笑眯眯地问。

“挺好看的。”裴音回答。

卡洛琳进一步询问：“你觉得创作者想要表达什么？或者说，你感觉她画的是什么？”

裴音听着她的声音，心中的不安感猛升。

古怪的感觉……卡洛琳就是画者吗？还是她和画者关系很好？

“……我不知道，”裴音沉默了一会儿，“可能是梦吧。”

“梦？什么样的梦？”

裴音沉默得更久，微微蹙眉，一副迷茫又为难的样子。

她抗拒主动向陌生人展示自己的幻想。

“也许是，海洋生物，那种？”她含糊地说。

她开始想念自己柔软的床了。

“……”卡洛琳保持微笑，垂下眼皮遮挡她冰冷的眼神。

“是哦，时间太久，你可能已经忘记当时的感受了。”她慢慢说：“你想再看看它吗？”

……

裴音看着面前红发女人仿佛蒙上阴影的眼眸，不安感加剧。

卡洛琳的表情有些古怪，不知道什么情况，还是尽快找理由脱身吧。

“我记得上次展览早就结束了，您是准备在后续的展览中展示它吗？”

“不，那幅画的作者把它带走了。”卡洛琳说：“可能以后再没有机会见到它，还好在那之前我找人仿制了一幅。”

仿制的人仅仅落下几笔就不敢再动，一副恐惧的表情，似乎继续画下去比违背亲王的命令后果更糟。

她找了几个人，只勉强得到一份半成品，这让她更在意这件事了。

“我刚把它带过来，准备挂在我办公室墙上呢。”她说：“你会成为第一个见到它的学生。”

……连亲王都不能留下它，居然需要仿制吗？

裴音的脑袋疯狂搜索着可以用来拒绝的借口，“诶？但是皇女殿下会很伤心吧？我还是之后再来看好了。”

绝对不能说自己对仿品没兴趣，一点点激怒她的可能都要掐掉。

“没关系的，夏洛蒂不会在意这个。”卡洛琳挥挥手，几个侍从忽然出现，把一块蒙着黑布的物体端出来。

这幅仿作的尺寸远小于真品。侍从们把它固定在墙上，安静地站立在一旁。

画幅的差距让裴音稍稍心安。

“来吧，与我一起揭开它。”卡洛琳起身，伸出一只手作邀请状。

为什么对一幅仿画要这么正式啊？！

画像里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吗？

裴音露出虚假的笑容：“我非常荣幸，但请允许我先脱下外套，室内气温似乎有些高。”

这下臂环和晶石链一同露了出来。

作为木元素天赋者，卡洛琳能看出这个华贵饰品中蕴含了极深的木元素能量，并且不同于元素魔晶中沉寂的、固定的能量，它是流动的，是人的魔力。

也就是说，至少有一位**师级别的人给符文附上过魔法。

卡洛琳微笑着地掐断了尚未实施的药物计划。

虽然可以让这女孩失忆，但如果发生意外就不好了。

裴音与卡洛琳一起揭下那块黑布，底下的画让她只想沉默，并且开始怀疑卡洛琳的审美。

她强忍着吐槽欲敷衍过了卡洛琳，而亲王在这之后终于放她离开。

坐在人工湖旁的椅子上，她垂下脑袋疲惫地按摩太阳穴。

她很快就累了，停下手上的动作，抬头安静看着水面上的天鹅，突然回忆起了维塔西亚祖宅那片湖，那里景色要好得多。

可惜她还没参观完就离开了，不知道以后有没有再去的机会。

她伸了个懒腰，怀着沉重的心情朝实验室走去。

可恶我把角色都写得好弱智……以后完结了再看看有没有时间改卡洛琳的出场片段好了，这章有点虎头蛇尾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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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进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