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芙琳和西塞尔面对面坐在书房的沙发上，属于前者的快乐情绪弥漫在两人心间。

“伊芙琳。”圣子沉着脸开口。

“嗯哼？”

“你没有忘记我们仍未解决共鸣后遗症吧？”他严肃地问。

“当然没有。”她说：“是我带去的快乐不够吗？为什么你……仍旧如此伤心？”

伤心？为什么是伤心？

愤怒不应该才是占比最重的吗？

他迷茫地想。

但这不妨碍他在现实中继续说：“你喜欢裴音？”

“是啊，你不喜欢吗？”伊芙琳歪歪头，纯澈的金色眼眸温柔地注视他。

“我指的是对恋人的喜欢。”他说。

“要怎么样才能算是对恋人的喜欢呢？”她问。

“啊，我们能共感！”没等人回答，她就想到这件事，“如果我让你感觉到，我像对待恋人一样喜欢她，那就是了。”

伊芙琳的心境豁然开朗。

“……我记得母亲有给你安排过常识教学。”他说：“如果你忘了，我可以现在提醒你：亲人间不允许有这样的情感，你应该尽早打消这个念头。”

伊芙琳眨眨眼，看着他严肃的表情，“我记得，可是我们并没有血缘关系。”

“但你和她仍旧是亲人。”他说。

她点点头，“这非常正确，我很喜欢这份紧密的联系。但是，做她的亲人和做她的爱慕者并不冲突呀。”

“……”

“你有考虑过她是否能承受你在身份上的转变吗？”

“一直以为是妹妹的人突然说出一些话确实会让人接受不了……不过，你也有感觉到吧？她的精神正在慢慢变得更坚韧。”

她微笑着说：“但是谢谢你的提醒，我会试着让她逐渐适应的。”

“……”

西塞尔难以理解地问：“你有考虑过两位有着同一姓氏的圣女传出感情绯闻后，对神宫，和维塔西亚家名誉的影响吗？”

这个问题是西塞尔一直担忧的。

知名人物的感情丑闻传播速度极快，且一但出现就很难澄清。

轮到伊芙琳沉默了。

片刻后，她说：“我明白了，我会去了解的。”

她温柔地注视着浅蓝色眼瞳，“这是你一直不亲近她的理由吗？”

*

维罗妮卡请的治疗师是一位奶油泡芙般的丰腴女人，她有着金色的长卷发与蓝色的眼瞳，看上去像是从画中走出来的人物。

“冕下，她的眼睛一切正常。”她表情为难地对神使说。

维罗妮卡点点头，示意她可以先行离开。

沙发上的黑发少女正低头摩挲着手上的戒指，虹膜的色彩和戒指上的紫色宝石极为相似。

那天裴音回到神宫，看见这个被她遗忘的戒指时，一道电流仿佛从她脑中穿过。

她急忙去找今日在家等待治疗师到来的神使，而维罗妮卡拿着这枚指环，皱皱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治疗师的检查没发现问题，好像裴音只是正常用眼过度导致的视力下降，而瞳色更是天生就有的。

“我恐怕要联系塞耶尤妲了。”维罗妮卡道：“那个送你戒指的人。”

裴音点点头，她现在仍不知道塞耶尤妲就是那幅画的画家，因此对这个名字没有什么反应。

“不说这个了。”她看着面前的少女，“我收到梅黛薇校长寄给我的成绩单了，看来你在学校还算适应？”

……成绩单居然会寄给家长？好可怕。

她庆幸还好自己成绩不烂，“是的，感谢您的支持。”

“不用拘束，在学校里有什么事可以找我。我一直没接到你的信件，还以为信标坏了呢。”维罗妮卡笑起来，“它不会真的坏了吧？”

“信标”是用来远程传输物品的便携暗系符文，裴音手上的“信标”外形是一块矩形魔晶牌，另一头连着维罗妮卡的信标。

“没有。”裴音摇摇头，“只是没什么重要的事。”

“眼睛出问题还不算严重吗？”维罗妮卡不高兴地说，“居然是西塞尔告诉我的，而不是你自己。”

“……我下次会注意的。”裴音只能道歉。

“好啦，没有其它事的话我就去工作了”神使回忆着刚收到的调查报告，在心中皱眉。

裴音想到什么，连忙说：“有！”

维罗妮卡看向她。

*

接下来连续几天，裴音除了不用上选修课，和在学校似乎并无区别。

她在二楼获得了一间实验室。它早在裴音考试前就建好了，一直在等待它的使用者。

于是裴音又可以在学习之余研究自己的药水。

但好景不长，很快就到了“圣女”必须对外出面的场合——新年庆典。

莱尼安城城中心是一个巨大的、绘有法阵的圆形祭台。它的中央伫立着一根庄严的大理石柱，上面雕刻了六位神明的象征。

每年的第一天凌晨，神宫都会在这里举行大型祭神仪式，作为新年的开端。

裴音站在维罗妮卡的侧后方，穿戴着一整套圣女礼仪服饰，脸上绘有传统祭神妆。

这是唯一一项神使要求裴音参加的活动。

她跟在神使身后踏上台阶，注视她启动祭台上的法阵。

摆放在法阵上繁多的祭品顷刻间以不同方式消失，将法阵分割成六个部分。

献给光明的祭品化作亮光升起；

献给黑暗的祭品消弭于阴影；

献给水神的祭品溶为明净液体；

献给火神的祭品于烈火中激颤；

献给木神的祭品招来鸟兽啄食；

献给土神的祭品粉碎成尘埃。

然后“神迹”开始显现。

裴音望向前方，眼中倒映着祭台下的观众。

她的脑中模拟着自己在祭台上失误的场面，神使的发言从她耳边轻轻飘走，没留下多余的痕迹。

意外的，这一次不仅仅只有她在走神。

神宫的休息室里，裴音捧着一杯水，默默观察旁边的圣子。

他面无表情，浅蓝色的眼瞳注视着墙上的挂画，眼中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难得让她想起他还是个尚未成年的孩子。

裴音熟悉这个状态，自己经常这样。

“西塞尔，你今天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她说。

圣子这才缓过神来，停顿了一会儿，“……嗯。”

他看着裴音的紫瞳，忍不住联想到同样是紫色的事物，“你之前说你没有信仰？”

裴音点点头，“没有，就算有我也不记得了。”

虽然这个世界大多数人都会信仰神明，甚至离她最近的两人就是神明的代言人，但她对神并没有想法，而神使也并未强求。

“……救世主。”他喃喃道。

西塞尔注视着裴音的眼睛，似乎被这份迷幻的紫色蛊惑，不知不觉就开口：“神宫建立了这么长时间……也许连该信仰谁都没弄清楚。”

作为维塔西亚家从小被当成下一任“神使”培养的人，他对那本书的信任程度不言而喻。

尤其是对它最开始记录的，在漫长时间考验中仍旧屹立的“通过向神明祈祷获得元素力量的方法”。

记录内容的真实性他不会怀疑，但是翻译的准确性呢？

裴音思考片刻，问道：“现在信仰的神明，对人类有害吗？”

西塞尔下意识皱眉，批驳眼前人不敬神明的话语几乎要脱口而出。

但想到裴音的“外来者”身份，他话到嘴边又停住了，最后只是摇头。

他们一直信仰的元素神明绝不会是邪神。他想。

西塞尔开始走神，他最近经常这样，好在大多数人看不出来。

“共鸣”现象发生概率极小，就算发生了，后遗症大多也会在一周内消失。

他想起母亲之前说过，历代神使虽然负责“与神沟通”，但其实从未听到过神谕。

是因为他们沟通的对象并不是真正的神明，只是无生命的物质吗？

这次的事件……是否为“神谕”？

祂终于注意到，并且要纠正人类的错误了？

直到休息室的门被神官敲响，西塞尔才从思考中回神，站起身对裴音说：“抱歉，我刚刚的话不要对任何人提起。”

“我知道了。”她看着圣子走向神宫主殿。

裴音低头拿了颗糖塞进嘴里，去洗手间把妆卸下，换了身日常服装，从另一条通道离开。

她对这个世界的神明并没有什么想法，过去曾经有的，也在发现自己无法通过祈祷获得力量后消失了。

神明对她来讲只剩下精神寄托作用，但她很确定，自己不需要一个高高在上的精神寄托，于是十分顺畅地和神明说再见，再没进过用来向神祈祷的元素神殿。

这么说来，其实伊芙琳在之后也没有向神明祈祷过，但这好像没有影响到她极高的元素亲和力。

唉，人与人之间的差距真是可怕。

她想悄悄离开圣殿，没想到刚走过一个拐角就碰上一个人。

那人离她有一段距离，站在暗处，身上的配饰折射出华丽的光彩。

她慢慢走到阳光下，金属矿石撞击在一起，发出悦耳的轻响。

是塞耶尤妲，她还是那么苍白瘦削，穿着一袭黑色长鱼尾裙，佩戴许多繁复美丽的饰品。

此时，宽沿黑帽下的那对钴蓝色眼眸正静静看着她。

塞耶尤妲对着她露出一个生涩的笑容，张开手，手心里是一颗橘色的糖果。

裴音疑惑地指指自己，看到女人点头。

她为什么会在这里？这里可不是随便逛逛就能找到的地方。

裴音对她并没有那么排斥，或许是因为她周身散发着友善的气息。

她脑中过了一遍身上的道具，想到上次维罗妮卡说要联系这个人。

“你怎么会在这？”她问。“这个地方可不好找。”

高挑的女人盯着她，拿出一张纸，团起来丢到裴音旁边。

裴音捡起纸团，这是维罗妮卡写给塞耶尤妲的信，请她来看看裴音的眼睛，时间是……晚七点？

为什么她现在就来了？

面前的女人仍朝她摊开手心。

她慢慢走过去，拈起这颗糖果。

“谢谢你。你要去找神使冕下吗？”她问。

维罗妮卡现在应该在和一堆人社交，抽不出身。

塞耶尤妲摇摇头，纤细修长的手指对准裴音。

“我？只找我吗？”

她点头，指向某个方向。

裴音思考了一会才想起那是家的位置。

“要去维塔西亚家？”

她点头。

裴音看着她身上的首饰，觉得今天怕是不能隐蔽地离开神宫了。

带着客人走小路总不太好。

她正打算向通往正门的方向走去，就被身后的女人拉住了衣袖。

塞耶尤妲轻轻指向她原本想走的小路。

“你想走那边吗？这里才是去大门的哦？”

女人摇头，仍指着那个方向。

裴音没犹豫多久就决定好了，她想到上次见这个人时，她最后独自消失在黑夜里，兴许她也不想接触别人。

两人一路溜到接近小门的地方，等除了神官外没看到别人时，才借着裴音的许可证出门。

裴音有可供随时进出神宫的特许证明，在她没去上学时，看管这扇小门的神官已经记住了她，她可以直接刷脸进出，不过看样子现在是忘了。

回家路上，塞耶尤妲的首饰一直叮当作响，但意外地没招来什么视线，好像大家都注意不到这个穿着华丽的女人。

真是古怪。

裴音让管家通知维罗妮卡有人拜访，猜想等会儿来的人会是谁。

中间的那段完全没有按照格式写，也没有押韵……

有时间再改吧。

有点感觉自己越写越无聊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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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