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做梦了?”
且这次梦境相较之前更是离奇过分,醒来回想离无怙只觉得愧对师门教导,愧对挚交好友。
因自己做了那样一个不堪的梦,离无怙一时怔忪,他放下手中茶壶之时,看那茶嘴,想起自己刚刚饥渴难耐时对嘴吮吸,不知为何竟有些别样感觉来,他昨夜梦中似也这般做了,可感觉......
此刻低头一看自己衣裤,有些不解,为何梦中湿了的衣裤,现实之中竟也真的湿了?
离无怙想不通,思及这梦与悲以归相关,便有些心虚的朝床上看去,可床上却是空空如也。
“悲兄?”
离无怙站在房中唤了两声,不见有人应答,他奇怪道,“人去哪里了。”
他略整衣裳自房中出来,院中仍不见悲以归身影,离无怙心中隐隐有不祥预感,听得院外有人尖叫,离无怙直觉出事口中只念一声,“悲兄!”
即刻循声而去,只见一宫墙外围着许多人正窃窃私语着,离无怙上前便问,“出了什么事?”
大家面面相觑却无一人应答,离无怙心急直接拨开人群上前,只见屋中被撕裂两半的身体兼一地的狼藉。
这是怎么回事儿?
但听身后私语,“听说是昨晚公子自街上带回来的那个妖人所致。”
听与悲以归相关,离无怙转身就问,“那悲兄呢?悲兄去哪里了?”
众人纷纷摇头表示不知悲以归去向,正当离无怙一筹莫展之际,忽有人说,“她应该知道,今早便是她与......”
众人目光纷纷投向地上撕裂两半的尸体,有人遭不住,在外扶柱呕吐了起来。
“便是她俩过来送吃的。”
离无怙顺着宫人所指方向,这才见到角落蜷缩之人,他心急上前便问,“可知悲兄去了哪里?”
“他......”宫人被吓得瑟瑟发抖,口齿不清,“被那妖怪.....”
离无怙听闻顿时皱眉,只以为悲以归被那妖怪抓走了,当下焦急问对方,“你可知他朝哪个方向去了?”
一知悲以归离去方向,离无怙即刻动身去寻悲以归。出了城主府向南走了一段路听得前方有哭声,离无怙心中一沉,快步上前,只见一人正趴伏在一具尸体之上痛哭流涕。
离无怙见到那具尸体,不及细想,脑袋轰然,因那具尸体身形与悲以归相近。
离无怙屏住呼吸,分外紧张的走上前去,及至那具尸体之前,将其翻过身来,看清样貌之后,方才松了口气。此人不是悲以归。
但松完气的同时,离无怙只觉自己不该如此,毕竟同样面对逝者,自己怎能生出庆幸之感?
因自己刚刚那一点的心虚波动,离无怙自责不已,可同时他也明白过来,圣人如水,无形无性,不偏不倚,他是做不到了。
他对悲以归......
想通这点的离无怙不可避免的被手环电击,此次电击较之往常力度更甚,似是为让离无怙清醒,直把离无怙电得眉头紧锁。
那趴伏在尸体之上痛哭不止的老者看离无祜也是一脸悲痛之相,便问,“公子认识吾儿?”
离无怙向这老者一失礼,此刻冷静想来,若是悲兄,这老者何故为他痛哭不止?悲兄可是无亲无故的。实则是他关心则乱,一见此人身形肖似悲以归,便无暇多想了。
“老人家,这是怎么了?”
“我与吾儿砍柴为生,今次也如常上山砍柴,忽现一妖怪,不知何故纠缠我儿,最后竟是杀了他。”
原来悲以归带回了那畜生,却不知那杂耍班主虽对那畜生千般虐待,可那班主却是那畜生的亲爹,是以那笼子从不上锁,那畜生也未曾离去。
如今班主眼见行刺暴露,便连夜收拾出城了。哪知这半妖见班主离去,自己又被悲以归困在城主府中,今早宫人甫一开门,他情急去追班主,情急杀了拦住自己的宫人。
自城主府出来之后,他一路追寻,到了城南,见一男子身形颇像自己生父,便上前抱住来人,可此人并非班主,正是这位老樵夫的儿子。那老樵夫的儿子一见来了个妖怪紧抱自己不放,立时吩咐亲爹藏好,自己则拿手肘痛击拦腰抱住自己的妖怪。
那妖怪被打仍不放手,只痛哭着,“阿爹,不是,班主,你别不要我。”
男人力气耗尽,暂停击打之势,半妖见他停手,以为自己的亲爹又收留了自己,泪眼汪汪的抬头,这才发觉眼前人非班主,吓得撒手后退,起身一擦眼泪,转身仍要去追杂耍班子。
男人见他撒手,本还松口气,但见他转身的方向正是自己亲爹藏匿之处,以为这妖怪是冲自己亲爹所去。立时大喝一声,捡起地上石头向他砸去,“你这妖怪!”
石头砸了半妖后脑,想起往日那些路过看客朝自己丢石辱骂的场景,半妖顿时恼怒,可他又惦记离去的杂耍班子,当时并未发作,提步要走。
樵夫儿子见这妖怪并未回头,仍是朝着自己父亲躲藏方向去,顾不了许多,豁出胆去,上前拦住他。这半妖本就被他樵夫儿子激怒,现下又见他拦住自己寻生父的路,顿时身上皮毛乍起,露出尖牙,扑上前去,只一下便将面前之人的脖颈咬断,对方当场毙命。
离无怙听明白了前因后果,便问这老樵夫,“可曾见那妖怪挟持一年轻男子?”
“好像是叼走了一个年轻男子。”
离无怙听了如遭雷击,只当悲以归凶多吉少。
实则这老者老眼昏花,见他露出獠牙之时,心中已将半妖视做茹毛饮血的畜生,大惧之下,见悲以归急急寻来,与之对了两招之后,二人双双不见。老者只当悲以归和自己儿子一般被那畜生迫害,等他从草堆中爬出,未见悲以归尸首,才说悲以归是被他叼走的。
离无怙听这老者叙述,十分担心悲以归,又看这半妖凶猛,已连杀两人,追上之后势必要恶战一场,他便手捏剑诀,欲要唤出自己佩剑。
可剑迟迟未至,离无怙这才反应过来,自明哲出事之后,他便再不能随心所欲的唤出自己的佩剑了。实则是他因自己佩剑杀了明哲,心生嫌隙,那剑似乎感觉到了主人的嫌弃之情。
离无怙无法唤出自己的佩剑,只得自己亲身赶回去,拿回佩剑去救悲以归,临走之时,他看那老者仍是痛哭不止,想起自己先时见死的不是悲兄时自己的庆幸,他便心中声愧,这一生愧,他便出口安慰对方,“老人家逝者已矣,还请您节哀。”
若是按照师父教导,圣人如水,无形无性,他本该从壁上观,然而人一旦入了这俗世,生了情,许多事便像推骨牌一样一发不可收拾了。
老年丧子之痛又如何是三两句话便能抚平的,那老人家仍旧哭嚎不止,“我的儿啊。”
离无怙看他这模样,只觉他可怜,可救悲兄之事又不能耽搁,他便只能将身上仅有的那些铜板都给了这老樵夫,而后匆匆赶回他们师兄妹三人的落脚之处。
离无怙匆匆赶回小屋,穆璆与白萍见他此时方归,皆担心不已。
“你去哪里了?”
离无怙无暇多说,径自入房内找出自己佩剑,便要离开,穆璆见状伸手拦他。
“你一夜未归,此刻回来不发一言便要离去,无怙,你不交待清楚,为兄不能放你离开。”
离无怙见穆璆拦着自己,急道,“师兄。你快放我去救人!”
“救人?何人出事了?”
“悲兄他被妖怪抓走了!”
穆璆听得云里雾里,“好端端的,他为何被妖怪抓走?”
“悲兄从那杂耍班主手里买下那只半妖,那半妖兽性难驯,杀了宫人拐走了悲兄,路上还杀了一人。我需得去救他。”
离无怙说罢转身就要走,走没两步又忽然想起了什么,回头同穆璆说,“还得劳烦师兄善后,将那老者之子安葬。”
他说完这话再要离去,却被穆璆拉住了。
穆璆听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想起那个半妖。他曾深夜去看过那位同类,见他身处牢笼,也曾犹豫是否解救他,可伸手之时才发现那牢笼并未上锁,原是他心甘情愿,悲以归看似大发善心解救他于水火,实则是他多事了。
穆璆仍是那句,“这是他引起的因,便由他尝这果,人世之事,我们莫要随便插手。”
离无怙仍旧心焦于悲以归被妖抓走这件事,只觉得悲以归已是性命堪忧了,大师兄仍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颇有些恼火。
“师兄人命关天啊!”
说罢甩了他师兄的手便要离去,穆璆仍是拦他,“师弟,师父说......”
“师兄!”离无怙打断他,“师兄这般说,不过是因悲兄非你在意之人,若是此刻被妖抓走的是沈兄,你还是这幅事不关己的态度吗?”
穆璆听他这话便是一楞,趁他晃神之际,离无怙甩手离开。
穆璆徒劳对着他的身影喊,“师弟!”
却是怎么都喊不回人的。穆璆心知,可师父教导他不能不听,他从来都克制自持,为的就是想得师父认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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