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意平猛地看见师父,吓得差点没把舌头给咬掉。
靖聆和任观则默默地充当一根毫无存在感的木头,虽然存在感还是很强。
“师、师师师师父,您怎么……”
云意平看着他师父,一张脸憋得通红。
云长风往他头上不轻不重地叩了一记,示意他先别说话。
云长风朝靖聆颔首道:“在下云长风,请允许我替劣徒的无礼向阁下道歉。敢问阁下如何称呼?”
靖聆有点不好意思,回礼道:“在下靖聆,道长不必道歉。”
“阁下可是凌云山派的律回仙君?”
靖聆心脏跳了一下,心道:“靖聆啊靖聆,你可真是臭名远扬啊。”
“正是在下,我们以前可是曾有过一面之缘?”
云长风淡笑道:“我想是不曾的,云某只是曾经有幸听闻过仙君大名。”
呜呜呜,他果然臭名昭著。
“这船上的另一位公子是?”
被点到的任观从木头的状态恢复过来,行礼道:“凌云山派弟子任观,师承律回仙君,见过云道长。”
“原来是仙君门下弟子,果然仪表不凡。”
云意平瞪大了双眼,他师父可没在别人面前这样夸过自己,这人凭什么?
任观眼神挑衅地看了云意平一眼,彬彬有礼地道了谢。
云意平看到后气得牙痒痒。
“道长怎的会突然到这里来?”
靖聆默默地往岸上的方向看了一眼,不知不觉中木舟已经载着他们驶出很远一段距离了,现在想要往回走也已经不可能了。
云长风道:“顽徒执意要随你们一同前往观音岛,我实在放心不下,只能跟着来了。叨扰仙君实在是不好意思,能否允许我们随仙君二人同行?”
靖聆想到那书中云长风的结局心里就一阵难受与愧疚,暗自发誓:就算是死也要让这三个人平安归来。
“道长这是什么话,自然是可以的。”
云长风微微欠身道:“那云某便谢过仙君了。”说完又往云意平头上叩了一下,示意他致谢。
接下来的行程中,只有靖聆和云长风偶尔互相闲聊几句,任观和云意平两两互不说话,偶尔不小心对视上了,云意平朝任观干瞪眼,任观则报以一个挑衅的笑。
也不知道木舟在水上漂浮了多久,众人才在迷雾环绕中隐隐约约看到不远处中有一座岛屿,正随着障气的浮动若隐若现。
等船停泊在岛岸边时,才发现这个岛比想象中的要大得多。
往岛内走去,巨大的树干没有节制地疯狂生长,枝叶隐天蔽日,空气中充斥着泥土潮湿的气味和木头的霉气,树的气根像触手一般在地上扭曲爬行,头顶不时响起的乌鸦叫声警示着他们踏进了一个原始而危险的领域。
“这下油锅的怪物在哪呢?”云意平走了一会儿还不见那邪神,已经心急如焚了,从袖中拿出一对圣杯就要往地上掷。
“你脑子有病?白天问神晚上问鬼你不知道吗?”任观眼疾手快地抬手拦下了他的动作。
云意平翻了个白眼道:“它不就是鬼么?”
“你怎么就知道那东西没有自奉为神?”任观真想给他脑子控控水。
“管他牛鬼蛇神的,杀就是了。”说着圣杯落地。
二阳面,笑杯。
云意平弯腰去捡圣杯,一边道:“再来两次。”
任观环顾四周,冷脸道:“我看不用了。”
“怎么就不用了?”云意平刚直起腰,脚尖前的地面猛地破开,一个东西破土暴起,直冲云意平门面袭来!
“我的娘啊!师父救我!”云意平吓得眼睛都要从眼眶飞出来了,立马抱头蹲地。
铮铮两声低沉有力的琵琶声响起,那钻土而出的东西瞬间分崩瓦解,在地上化为一滩污浊的泥水。
靖聆凝神朝四周扫去,发现越来越多的泥俑从地面上的凸起中站起来,那些泥俑似人非人,似笑非笑,诡异至极,浑身爬满了草根,从地里带出来条虫在它们身上不断蠕动着。
白刃携带着寒气闪过,利剑裹挟着风声,围上来的一排泥俑在剑光闪烁中顷刻化为泥水。
任观剑尖指地,嗤笑一声:“就你这样还敢扬言要杀那妖物?”
靖聆在心中喝彩道:干得漂亮!巫族有你可以放心了!
如果不是碍于形象,靖聆都想给他拍手叫好了。
云意平咬牙道:“看不起谁呢?”说着拔出一直背在身后的雁翎刀,飞身上前,手起刀落,数个泥俑的头应声落地。
这个也不错!不愧是独守地碑的“望月”。
你们必定是旷世奇才,未来可期呀!
靖聆还在围观助兴,企图让他们把这些个泥俑斩杀殆尽,自己则浑水摸鱼…不,是在战线后为他们摇旗呐喊。
但很快靖聆就没时间呐喊助威了,因为转瞬间泥俑就逼了上来。
靖聆一惊,下意识挥出一记法流,泥俑瞬间被轰得稀巴烂。
这简直不要太爽!
靖聆足下发力,旋身一跃便欺身而上,从空中抬手又是一击,衣袂翻飞的同时,三丈之内的泥俑顿时无一幸免。
靖聆潇洒落地,默默感受了一下 体内充沛的灵力。
嗯,果然不错。
他在心里赞叹道。
然后一转头……
“师尊小心!”任观正挥剑朝不断围靠过来的泥俑削去,余光在无意间瞥向靖聆时,看到他师尊正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和那泥俑脸对脸。
靖聆看着突然冒到自己面前来的泥俑,其脸上挣扎扭动的白虫和一股恶臭差点没让他吐出来。
下一刻,那颗泥头倏地滚落到地上,整个泥俑在他面前消失了,取代而之的是一柄长剑。
靖聆提着的心猛地落了回来,随后又猛地提了回去。
剑上的丝丝寒气传到脖颈的皮肤上,让他突然想起了那个梦。
“师尊你没事吧?”任观把剑收回道。
“没、没事”靖聆看着任观的脸,一瞬间有点出神。
任观抬手又把从旁边钻出来的两个泥俑砍掉,对靖聆道:“师尊,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这些东西根本杀不完。”
只要这个岛上还有泥土,这些东西就如野草一般杀不尽。
靖聆闻言看向不断拨弄弦击退泥俑的云长风,还有刚被地上的藤蔓绊倒爬起来继续砍的云意平。
“云道长,我们先找个地方暂时躲一下吧。”
毕竟他们就四个人,没法一直陪那邪神玩人海战术。
“好。意平,走了!”云长风重重地扫了一下琴弦,周围的泥俑应声倒下一大片,四人迅速往树林的东北方位奔去。
身后的泥俑还在不依不饶地一批一批往外涌,甩都甩不掉。
靖聆感觉自己快要横穿整个岛了,就在快要跑不动时,眼前蓦然出现了一个石洞。
靖聆在感动得在心里老泪横流。
石洞在半山腰上,等所有人都爬上山进入石洞后,靖聆反手一个结界封在了洞口前。
等了一会儿,见那些泥俑实在爬不上来后,众人才松了一口气。
“唉,总算是得救了。”云意平长长地舒出一口气,在师父身旁坐了会儿,又起身往地上挑挑拣拣起来。
靖聆拉着任观全身上下反复看了好几遍,没看到有伤,但还是开口确认道:“有伤着哪儿了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任观只觉得他师尊反常得有些怪异,明明自己刚刚差点就要把那泥俑的头给吃下去了,却还在问他有没有受伤。
但他心里还是不可抑制地感到了一丝暖意,被他察觉到后就硬生生给压下去了。
任观刚想说自己没事儿,但话到嘴边突然想到了什么,随即又改变了主意。
任观点点头,继而又摇摇头,小声道:“我没有什么大碍,师尊不必担心。”
靖聆见他欲盖弥彰的样子,心里更急了:“哪里不舒服?快告诉为师。”
见任观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靖聆直接把任观身体掰了个转,将手覆在任观背上,运转灵力从掌心处输进任观体内。
灵力在任观体内畅通无阻地游走了一圈,四肢百骸都感受到一股暖流。
任观感受着背后的掌心,眼底有复杂的情绪一闪而过。
“现在呢?感觉怎么样?”靖聆停下来道。
后心被覆盖的地方一下子空了,任观应垂着眼道:“好多了。多谢师尊。”
“真的好多了?没有哪里不舒服?”
“弟子怎敢说谎,弟子真的已无大碍。”
靖聆暗自舒了一口气,笑道:“没事就好,再有哪里不舒服记得告诉为师。”
任观刚想回答,鼻子就闻到了一股柴火的味道。
转头一看,当场就过去一脚将那堆生起来的火给踩灭了、
云意平只见一只脚无情地伸过来,转眼就把自己辛辛苦苦的劳动成果给践踏了。
“喂!你干嘛!”
任观眼神阴戾地看着他道:“在洞口生火,你想把我们都给熏死?”
正在一旁闭目养神的云长风在听到这话后,也坐起了身来喝道:“意平!”
云意平被斥懵了,结结巴巴道:“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我不知道啊。”
“回来坐着!”
云意平只好垂头丧气地回到师父身边坐下,不再说话。
他懊恼地想道:夜里冷,他只是想生个火供大伙儿取暖,怎么就弄巧成拙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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