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年望月秘境也是我带的，这次还是我带队。这个青山派要你何用？”

云谒冷冷注视着坐在自己对面淡然饮茶的守白，“把茶泼他脸上”的想法从脑海中一闪而过。

“我派至宝众多，自然需要留下一些战力，用以看守。”守白呷了口茶，一想到又要有一阵子看不到云谒，连周身的气质都平和了不少。

“那论战力也该是我留下吧？”先不说原主的修为本就高出守白一大截，现在已经经过五年闭关，进化成PLUS版本的云谒，也有十足的自信，可以按着守白打。

“谁让谢宗主指名让你去呢？昼金剑主。”

“啧。”一边告诫自己，树大招风，被人围观是必然的，一边带着记仇的心思，云谒好奇道，“到底是谁把我得到昼金的事宣传出去的？”

“鹤渊告诉了凌岳，凌岳告诉了我，我在与几位长老闲谈时，又把这件事告诉了他们。至于怎么传开的……那就不知道了。”

鹤渊告诉凌岳可以理解，那两人关系一向不错。

凌岳告诉守白也是正常，毕竟不是小事，总要和掌门报备。

但是再往后……

“守白你这张嘴可真是一点把不住门啊！？”云谒咬牙切齿，在把他的嘴缝起来，和把茶水泼他脸上中，选择了转身回屋。

没办法，毕竟是掌门，又是原主的师兄，总不能真因为这点事情就扯起头花来。

正当云谒在屋内平复着心情时，门扉被人轻叩几声，疑似良心发现的守白，对着门内说道，“这次四长老也会带着弟子一齐参加，你如果嫌麻烦，就把与他人打交道的任务交于他便是。”

云谒自从望月秘境后，性子逐渐活泼了一些，就连那张嘴，也是愈发欠打了。守白虽然放心她的实力，但在社交能力上，倒是比从前更加不信任她了。

“知道了。”云谒草草应了一声，她巴不得连领队的位置都交给四长老。

出发的日子定在三日之后。

这一次，守白大方地贡献出了宗门里最大、也是最烧灵石的云舟。

云谒一边在船舷边上吹着风，一边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正与其他弟子有说有笑的苏茵茵。

见眼下没什么人关注自己，云谒索性用胳膊肘碰了碰身边和她一起沉默着吹风的鹤渊，八卦之心熊熊燃烧，“说起来，你以前到底和她说了什么，几句话就彻底断绝来往了？”

“她是御兽宗的三少主，本命灵宠是盘瓠、就是犬妖的一种。所以我告诉她我喜欢吃狗肉，且顿顿要吃。”

云谒：“……懂了，养狗人大多确实听不得这个。”

虽然云谒早就清楚，这番话不过是鹤渊为了与苏茵茵划清界限，不被原主杀害而编下的谎言，但看到已经能被叫做青年提起这些时毫无波动的态度，她忽然起了恶作剧的心思。

“同样是养狗，我也很讨厌吃狗肉的人。”云谒侧过身，仔细打量起身边的青年，啧啧道“鹤渊，总觉得现在看你变相都变了。”

“这些年来，我们几乎日日一起吃饭，你何时见过我吃那个？我吃什么、忌口什么，盼盼难道不清楚吗？”

鹤渊当然知道云谒是故意这么说的，但他也的确听不得“讨厌”二字。带着不满，鹤渊一边说着，身子不自觉朝云谒逼近。

眼看着他越来越近，再说几句恐怕都要贴到自己耳朵上，云谒果断抬起昼金，横在二人中间，不由语重心长道，“你现在已经连少年都不算了，再过两年都该归属于‘男人’范畴了，是时候该注意男女授受不亲了。”

鹤渊被迫拉开距离，默了默，暗暗感慨云谒完全就是块油盐不进的木头，“……要算年纪也应该是我比你大吧？”

盼盼很少说起自己来这里之前的事，但根据那些只言片语，其实也不难猜出，她来这里之前，应该也就二十来岁。

“你别管，反正我是师尊，就是长辈。”

话是这么说，但云谒此刻耍着无赖的样子，可着实没有长辈之姿。

“是，盼盼说得对，都听盼盼的。”鹤渊失笑，忍住想要上手捏一捏她脸颊的心思，略带浮夸地摆出一副恭敬的样子，有意逗着云谒开心。

说来也神奇，明明盼盼一直用得就是“云谒”的身子，但随着这些年的相处，鹤渊逐渐开始觉得，她与“云谒”长得愈发不同了。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相由心生”吧。

鹤渊的举动成功戳中了云谒莫名其妙的笑点，为了人设，她抬起袖子挡着半张脸，但还是笑弯了眼睛。

然而正当鹤渊还想再说些什么时，苏茵茵却忽然凑了过来。

“弟子苏茵茵，见过尊者。”苏茵茵显然还记得那时鹤渊同自己说过的话，看着云谒目不斜视，连一丝余光都未分给鹤渊。

“我记得你，是四长老坐下弟子。”云谒飞快敛起笑意，将声音沉下几分，“找本尊有事？”

就算早就听说云谒与从前相比温和了不少，但真正站到她的面前，苏茵茵还是能够感受到云谒身上的灵压，“无事……弟子只是想着，入内门多年，还从未来拜见尊者，是弟子失礼。”

“本尊这些年来，不是外出就是闭关，你不必在意。”云谒不动声色地免了她的礼，心中却开始疑惑。

寻常弟子听到“云谒”两个字都是恨不得有多远跑多远，怎么苏茵茵反倒上赶着过来了？

难道……就像自己当初收下鹤渊一样，也出现了什么不可抗力的事情？

想起自己一开始“迫不得已”时的绝望感，即便需要端着人设，云谒也还是拿出了允许范围内最大的和颜悦色。

苏茵茵性格开朗，甚至带了几分自来熟。不过寒暄几句，便没了一开的小心翼翼。

眼瞅着她都要上前拉住云谒的手了，一边的鹤渊忽然轻咳一声，拦在了愈发熟络的二人中间。

“鹤渊？”

“我还有其他事情，先进去了。”

对上云谒困惑的眼神，鹤渊随口找了个敷衍得不能再敷衍的理由。

……是有什么需要偷偷和我讲的事吗？

目送着鹤渊离开，云谒没由来地这么想着。索性又同苏茵茵聊了几句后，也寻了个由头，结束了对话。

太怪了，这种莫名其妙像做贼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云谒心里泛着嘀咕，但还是一路径直往鹤渊的房间走去。

果然，刚看到鹤渊的房门，就被拐角处忽然冒出来的鹤渊给一把拉住。

“我就知道，你会来找我。”

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鹤渊的心情和刚才比，肉眼可见开心了许多。

“别这么说，这场景我总觉得在什么糟糕的话本子见过。配上你这句话，背德感拉满。”

云谒下意识吐槽着，脑子里飞快、又模糊地闪过许多不可描述文学。

鹤渊闻言，先是一愣，很快明白了她在说什么，倏地，红了大半张脸，连耳朵都开始发烫。

她……莫非对自己也有意思？否则怎会如此自然就想到那些事情。

——只是淫者见淫罢了。

如果云谒知道了鹤渊此刻的想法，她一定会满怀愧疚、又十分坦荡地这样向他解释。

“所以，你叫我过来，是要说什么？”

面对莫名其妙与自己越来越近的青年，云谒后知后觉，自己刚才就已经被他塞到了墙角。

“……”

“说话。”

“没什么，就是觉得人多，有点想回栖霞峰了。”

鹤渊垂着头，连声音都沉闷了许多。

青山派距离第一剑宗，大约需要三天两夜的路程。

一想到这几天附近全是眼睛，他对盼盼必须要克制再克制，鹤渊第一次觉得“外出涨见识”麻烦。

更别提，在这之前，他就已经五年没靠近过盼盼了。

云谒点点头，明白了，但又完全没明白他的意思，“我也想回去，人太多了确实看着心烦。还是地广人稀的栖霞峰最好。”

——

“昼金，虽然已经到了现在再担心确实晚了，但我还是想确认一下，真的不会被人看出来我们的关系吧？”

眼见马上就到目的地，云谒迟钝到现在，才终于担忧了起来。

“放心吧，本命剑的契约是很私密的事情，青山派这么久不也没暴露吗？”

“行，信你一次。”

按照至今发生的重重，想来就算出了问题，霜雪和昼金应该也不会眼睁睁看着她死掉。

带着十足的底气，云谒出现在已经列好队形的众人面前。

最前面的，是这次真正负责“外交”的四长老。鹤渊与苏茵茵还有其他几个一起跟来的内门弟子，则站在第二排。

“四长老，请吧。”

毕竟干实事的是四长老，云谒自觉将自己摆上“只是来撑场子的摆设”的位置，将“领头人”主动让给了四长老。

“这……”四长老看着面前神色谦逊，带着浅浅笑意的女子，面上是毫不掩饰的受宠若惊，“既然尊者发话，小老儿便却之不恭了。”

凌岳那孩子这些年来没少夸云谒变得温和了，但是因为云谒甚少与人来往，直到刚才，他都只当是那孩子对自家师长的主观想法罢了。

云谒跟在四长老身侧落后一步，还未站定，就隐约听见了身边细微的抽气声。

啊……好熟的感觉。

云谒跟着人群的方向望了过去，果然，一下子就看到了莫珂。

“也不知道后来她到底怎么样了……”

云谒对莫珂本来就没什么“关心”可言，闭关一久，自然也就忘了。

加上昼金对外面的事毫无兴趣，鹤渊与凌岳也从没同她提过，眼下见到了本人，她才想起自己没吃到那个瓜的后续。

“回尊者，莫珂仙子后来被抽了一半的修为，禁闭三年。”

云谒转头，发现回答她的是苏茵茵。她看向自己的时候，两只眼睛亮晶晶的，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看着自己，但必须得承认，这样的苏茵茵就像小鹿一样可爱。

一半的修为啊……放在莫珂这种级别的修士身上，和废了她也没什么区别了吧。

“云谒，去问问他哥的情况。”

昼金的声音在识海中想起，正好和云谒想到一起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