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星核在林颂禾掌心持续地、微弱地搏动着,那温热的粘腻感和生命的搏动如同跗骨之蛆,灼烧着她的理智,也沉重地压在她的灵魂之上。她握着它,仿佛握着整个未知阴谋的钥匙,也握着随时可能引爆的毁灭。巨大的荒谬感和深入骨髓的警惕在他心中交织翻腾。
就在这时,一阵低沉的引擎咆哮声由远及近,打破了死寂。一辆线条冷硬、覆盖着暗色装甲的悬浮越野车如同幽灵般冲破弥漫的尘埃,一个急刹停在不远处。车门向上掀起,一个高挑矫健的身影利落地跳了下来。
是卡亚。
她穿着贴身的黑色作战服,勾勒出充满力量感的线条,外面随意套着一件敞开的、沾染了些许油污的工装外套,一头利落的深紫色短发在风中微微拂动。她锐利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瞬间扫过一片狼藉的战场、持刀僵立的林颂禾,最后精准地落在了地上那个胸膛被剖开、无声无息的嵌合体少年身上。
“啧。”卡亚发出一声短促而充满厌恶的轻哼,眉头紧锁。她甚至没有多看林颂禾一眼,右手已经闪电般摸向腰间——那里别着一把造型奇特、闪烁着幽蓝能量光芒的脉冲手枪,枪口瞬间抬起,稳稳指向地上少年的头颅,动作流畅得没有一丝迟疑。她身上那股属于顶级机械师和黑客的冰冷锐气混合着毫不掩饰的杀意弥漫开来。
“等等!”林颂禾低沉的声音响起,带着一种刚从震惊漩涡中挣扎出来的沙哑。她猛地抬手,阻止了卡亚下一步的动作。
卡亚的枪口纹丝不动,眼神却锐利地转向林颂禾,带着询问和不解。
林颂禾没有解释,只是将那只紧握着星核的手,缓缓抬到两人视线之间。她刻意地、带着一种近乎展示“罪证”般的姿态,在卡亚眼前晃了晃那颗依旧沾满血污、微弱搏动着的菱形晶体。
“?!”卡亚的目光瞬间被牢牢吸住,瞳孔骤然收缩!她那冷静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极其明显的裂痕——震惊、难以置信,以及更深层次的警惕和怀疑。
“卧槽!”卡亚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都拔高了几度,枪口都下意识地垂低了半分,“这……这东西……他把星核给你了?!这疯子?!”她的视线猛地又射向地上的少年,充满了审视和极度的厌恶,“顶着这张脸……星澜又在玩什么恶心的把戏?我真是……”她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压下翻涌的恶心感,“他妈的,看到这张脸就反胃!”
林颂禾嘴角扯出一个冰冷的、毫无温度的弧度,眼神复杂地看着掌中搏动的星核,又瞥了一眼地上的少年。“哼,”她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冷哼,“我也挺讨厌的。”她的语气里带着一种深沉的疲惫和对这张脸的极端憎恶,“……但是,这东西,是他自己剖出来,扔过来的。”
卡亚像是听到了天方夜谭,她收起枪,双手叉腰,围着少年的“尸体”走了两步,靴子踩在血污上发出轻微的粘腻声,眼神充满了审视和讥诮:“臣服?他臣服你?哈!”她发出一声短促而尖锐的嗤笑,带着浓浓的不信和嘲讽,“就凭这身乱七八糟的缝合怪模样?还有星澜刻在他基因里的指令?允许他这么干?开什么星际玩笑!这摆明了是个陷阱!一个拙劣得让人想笑,但偏偏又透着股邪性的陷阱!”
“是啊,陷阱。”林颂禾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认命般的冷酷和探究的**,“所以,才更要带在身边,看看到底是什么玩意儿。”她收紧手指,感受着星核那顽固的搏动,仿佛在掂量一个随时会炸的炸弹。“卡亚,”她命令道,“把他弄上车。你亲自给他做全身扫描,里里外外,皮肉骨头,好好检查一下!所有植入体、追踪器、纳米虫、能量标记……任何可疑的信号源,不管多微小,一旦发现——”林颂禾的眼神锐利如刀,“直接给我物理毁掉!彻底清除!”
“明白。”卡亚立刻收敛了情绪,恢复了专业和高效的冰冷状态。她蹲下身,动作麻利但毫无温情地开始检查少年的状况。她戴上一个单眼的增强现实扫描仪,幽蓝色的光束在少年残破的身体上快速移动。
就在这时,地上那个本该彻底失去意识的嵌合体少年,身体极其轻微地抽搐了一下。
“讨厌……”
“……我也挺讨厌的……”
林颂禾和卡亚那冰冷、毫不掩饰厌恶的话语,如同淬了冰的毒针,穿透了他因重伤和中毒而模糊的意识屏障,精准地、狠狠地扎进了他混乱而敏感的心底。
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瞬间攫住了他。不是蛇毒的冰冷,而是一种更深邃、更空旷的寒意,从心脏最深处蔓延开来,瞬间冻结了四肢百骸。那是一种被彻底否定的、被弃如敝履的空洞感,比他胸口的空洞还要巨大,还要疼痛。原来……是这样啊……他献上生命之火,换来的只是……“厌烦”和“讨厌”……
这突如其来的、源自灵魂深处的冰凉剧痛,仿佛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瞬间冲垮了他强撑的最后一丝意识。本就因蛇毒侵蚀而濒临崩溃的身体,彻底失去了支撑。
少年那混合着兔耳、狼毛、鹰爪、蛇鳞和蝎尾的残破身躯,极其轻微地、如同羽毛般**晃了一下**,然后,失去了所有力量,软软地瘫倒在冰冷的血污之中,再无一丝动静。那姿势,比之前倒下时,更加透着一股被彻底抛弃的绝望。
卡亚的扫描仪立刻发出急促的蜂鸣警报,屏幕上的数据流疯狂跳动。她眉头紧锁,手指在虚拟键盘上飞快操作。
“老大,”卡亚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生命体征在急速下降!脊背伤口确认是蛇族变种毒腺造成的撕裂伤,剧毒正在侵蚀他的神经和循环系统,非常猛烈。细胞活性指数跌破临界值……照这个速度,他撑不过十分钟,就会彻底脑死亡。”她抬起头,看向林颂禾,眼神锐利,“要救吗?解毒剂我们有通用型,但针对这种特化毒素效果未知,需要现场分析调配,而且会消耗我们宝贵的医疗资源。为一个‘陷阱’?”
林颂禾的目光落在少年那张毫无生气、却依旧顶着星澜轮廓的脸上,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那颗微弱搏动、仿佛在无声哀求的星核。那温热的触感依旧粘腻,那顽固的生命律动却在此刻显得格外刺眼。
陷阱?绝对是。但这陷阱的代价……未免太过惨烈和……诡异。
“当然要救。”林颂禾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冷酷和一种深沉的探究欲,“把他弄上车!现在就救!用最好的稳定剂吊住他的命,分析毒素,立刻配置解药!他不能死在这里!”
她顿了顿,眼神如同鹰隼般锐利地盯着少年。
“我倒要看看,星澜这次……究竟给我送来了一个什么样的‘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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