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三章

悬浮越野车的后车厢被临时改造成了一个高度消毒、设备精密的移动手术室。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的冷冽气味和能量器械低沉的嗡鸣。嵌合体少年被固定在手术台上,连接着各种生命维持管线,胸膛的空洞被暂时覆盖着生物凝胶膜,里面那颗星核的位置空悬着,只有林颂禾手中那颗微弱搏动的晶体昭示着它与主人的联系。

卡亚已经完全进入了工作状态。她戴着特制的显微目镜,手指在悬浮的全息操作界面上飞快舞动,指挥着数条纤细的机械臂在少年残破的身体上精确操作。她脸上的厌恶被一种纯粹的、冰冷的专注所取代,仿佛眼前不是一个生命,而是一台需要拆解、排除故障的危险机器。

“哼。”卡亚发出一声带着轻蔑的冷哼,机械臂末端探出极细的探针,刺入少年手臂的血管。“找到了,第一个‘小礼物’。液态纳米追踪集群,型号‘幽影VII’,混在血液里,几乎无法被常规扫描区分。设计得够阴险。”她话音未落,旁边的离心分离装置已经开始高速运转,发出低沉的嗡鸣。一条极细的管线连接着少年的血管,暗红色的血液被缓慢抽出,经过离心机分离,肉眼不可见的纳米追踪器被高效地剥离、收集到一个小型密封罐中,罐体立刻被注入强电磁干扰液。“搞定一个。这点把戏,糊弄三流检测还行。”

她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机械臂的影像聚焦到少年胸腔内,靠近心脏的位置。“第二个惊喜,”卡亚的声音更冷了几分,“微型生物黏附式爆破装置,‘心刺III型’。啧,够狠的,直接贴在主动脉外膜上,一旦接收到特定频率的远程信号或者检测到宿主生命体征彻底消失……嘭。”她一边说着,一边指挥着两条最精细的机械臂如同最灵巧的外科医生般探入,小心翼翼地剥离着那枚只有米粒大小、却闪烁着危险红光的装置。“这玩意儿稍微手抖一下,或者清除时信号屏蔽不完全,我们都得一起上天。”她的动作稳定得可怕,精准地切断能量连接和生物黏附索,将那枚致命的“心刺”完整取出,丢进另一个特制的强屏蔽铅盒里。“收工。就这点伎俩?”

林颂禾靠在车壁上,双手抱臂,冷眼看着卡亚的操作,眼神锐利如鹰。她手里依旧握着那颗温热的星核,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晶体粗糙带血的表面。听到卡亚的话,她嘴角勾起一丝嘲讽的弧度:“哼,看来星澜那家伙,这次倒是学了点新花样。知道用这种藏在皮肉骨头里的阴招了,算是……有点长进?”她的语气里没有丝毫赞赏,只有浓烈的讥诮和更深的不信任,“不过,就凭这些就想阴到我?天真。估计不止这些,卡亚,再筛一遍,掘地三尺也要给我挖干净!”

“明白。”卡亚的声音没有丝毫波动,影像再次移动,这次聚焦在少年的口鼻和胸腔内部。扫描光束反复掠过,数据流在屏幕上瀑布般刷新。突然,卡亚的眉头紧紧锁死,手指在虚拟键盘上敲击的速度更快了。“老大,你说得对。还有第三个……藏得更深,也更恶毒。”她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罕见的凝重和……怒意。

“在呼吸系统。不是自带毒气,是被强行植入了‘共生毒囊’和微型扩散器!”卡亚指着全息影像中少年气管和肺部几个极隐蔽位置的异常阴影,“毒囊连接着他的循环系统,毒素缓慢释放,他自己也会持续中毒,加速衰竭。同时,他呼出的每一口气体,都混合着经过微型扩散器雾化的神经麻痹毒素!剂量不高,但长期暴露,足以让周围的人反应迟钝、精神恍惚,在关键时刻致命!这他妈是把他自己也当成一次性毒气弹在用!”卡亚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植入手法极其高明,和原生组织几乎融合,常规扫描完全忽略!要不是你提醒,加上他中毒症状提供了线索,差点就漏过去了!”

“切除!抽吸!净化!屏蔽!”卡亚的命令简洁有力。机械臂再次精准探入,如同最冷酷的清道夫。微型毒囊被小心剥离、抽吸;扩散器被激光气化;特殊的解毒中和剂被注入循环系统,同时强力净化装置开始过滤车厢内的空气。整个过程高效、冷酷,不带一丝感情,完全是在排除一个极其危险的生化隐患。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当最后一枚微小的毒囊残片被清理干净,空气净化指示灯转为绿色,卡亚才长长地、无声地吁了口气。她关闭了大部分设备,摘下显微目镜,揉了揉眉心,脸上带着高强度作业后的疲惫,但眼神依旧锐利如初。

“所有已知植入式物理及生化陷阱,确认清除完毕。液态追踪器已分离销毁,爆破装置已移除隔离,共生毒囊及扩散器已清除净化。生命体征在解毒剂和稳定剂作用下趋于平稳,暂时脱离生命危险。”卡亚汇报道,声音恢复了平日的冷静,“至少,他现在‘干净’了,老大。表面上看,是安全了。”

林颂禾的目光从卡亚脸上,缓缓移到手术台上那个依旧昏迷不醒、胸膛空洞的少年身上。少年的脸色苍白如纸,呼吸微弱但平稳,那些被强行植入的致命枷锁已被剥离,但他本身的存在,依旧是一个巨大的谜团和潜在的危险源。

林颂禾低头,看着自己掌中那颗始终微弱搏动、仿佛在无声倾诉的星核。它的光芒似乎比刚才稳定了一些,但那份温热依旧提醒着她这“礼物”的沉重。

“是啊……”林颂禾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像是在回答卡亚,又像是在对自己说,“……‘这样’,就安全了。”

她握紧了星核,那顽固的搏动感透过掌心传来,像是一颗被强行按捺住的不安分的心脏。安全的只是表面。真正的陷阱,或许才刚刚开始。星澜送来的,从来不是简单的杀手。这个嵌合了多种基因、献上星核、体内埋藏着层层致命陷阱的少年,本身就是一个需要被层层解开的、充满恶意的谜题。而答案,可能比她想象的更加危险和……令人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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