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浮越野车悄无声息地滑入一个看似废弃的工业区深处,最终停在一座不起眼的巨大仓库侧门前。卡亚手指在控制面板上快速敲击,厚重的合金门无声地向两侧滑开,露出内部截然不同的景象。
与外面的冰冷、破败和死寂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门内透出温暖的光线和一种……嘈杂却充满生机的声响。
嵌合体少年被卡亚用医疗悬浮担架推了下来。他依旧虚弱,胸膛的空洞被临时修复的生物膜覆盖着,连接着便携的生命维持设备。剧毒的侵蚀虽然被控制,但身体仿佛被掏空,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全身的疼痛。意识在模糊与清醒之间沉浮,他勉强睁开沉重的眼皮。
眼前的景象,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进了他混乱而贫瘠的认知。
没有冰冷的合金墙壁,没有闪烁的监控红光,没有刺鼻的消毒水味。取而代之的是暖黄色的灯光,空气中弥漫着食物、草药和一种……难以形容的、属于“家”的烟火气。
空间被巧妙地分割利用。一角是简易的医疗区:一位身材魁梧、脸上带着虎族特征疤痕的兽人医生,正动作轻柔地为一个哭唧唧的人族小女孩包扎膝盖上的擦伤,笨拙地试图用哄孩子的语气说话,却引得小女孩破涕为笑。旁边,一个手臂缠着绷带、明显是狼族特征的少年,正安静地配合着一位人族护士更换敷料。
另一角是休息区:几张破旧但干净的沙发围成一圈。一个头发花白、脸上布满皱纹、耳朵却明显是兔族特征的老妇人,正被几个不同种族的小孩围着。一个精灵般的人族小女孩依偎在她怀里,一个头上长着稚嫩羊角的兽人男孩趴在她腿上,还有一个皮肤带着淡绿色鳞片、不知混了什么种族血统的孩子坐在她脚边。老妇人声音沙哑却温和,正讲述着一个古老的传说故事,孩子们的眼睛亮晶晶的,充满了向往。
空气中飘荡着食物的香气。一个身材圆滚滚、看起来像是熊族的兽人大婶,正端着一个热气腾腾的大锅,用洪亮的嗓门招呼着:“开饭喽!今天炖了肉汤,都来暖暖身子!”她的目光扫过新进来的卡亚和林颂禾,最后落在了悬浮担架上的嵌合体少年身上。
“哎哟!新来的小可怜!”熊族大婶脸上没有丝毫恐惧或厌恶,只有纯粹的关切和一种母性的包容,她放下锅子,快步走了过来,声音放轻了些,“伤得这么重啊?快,那边还有张空床,抬过去让他歇着!小豆子!去把温着的营养剂拿一管过来!”
一个头上顶着几根彩色羽毛、动作异常敏捷的、疑似有鸟族血统的小孩应了一声,像阵风似的跑开了。
少年满脸血污僵硬地躺在担架上,那双混合了多种兽类特征的眼睛,难以置信地、贪婪地扫视着这一切。虎族医生与人族孩子的互动,兔族老妇与不同种族孩子的依偎,熊族大婶那毫无芥蒂的关切……这些画面强烈地冲击着他被“星辰”实验室和无数次杀戮任务所固化的世界观。这里没有冰冷的等级划分,没有基于基因的歧视和猎杀,只有一种……相互扶持的暖意。一种他只在最模糊、最本能的梦境深处才可能触及的,名为“家”的感觉。胸腔那个空洞的地方,似乎也因为这陌生的暖流而泛起一丝奇异的、酸涩的悸动。
卡亚警惕地护在担架旁,手指始终没有离开腰间的武器,眼神锐利地扫视着周围,尤其是那些靠近的孩子。她低声对林颂禾说:“老大,环境复杂,保持警戒。”
林颂禾没有回应卡亚。从进入安全屋开始,她就一直沉默地观察着担架上少年的反应。她看到了少年眼中那瞬间的茫然,然后是剧烈的震动,最后是一种近乎贪婪的、小心翼翼的探寻。那张酷似星澜的脸上,此刻没有一丝星澜惯有的冷漠、算计或残忍,只剩下一种脆弱的、被巨大冲击震得不知所措的空白。
就在熊族大婶招呼着让少年“坐”(躺)下来,那个鸟族小孩“小豆子”真的拿着一管营养剂跑回来,好奇地凑近打量少年那奇特的嵌合外貌时——
林颂禾突然向前一步,身影笼罩在担架上方。他俯视着少年,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穿透那层脆弱的表象,直刺核心。他没有看周围温馨的景象,视线死死锁在少年那张让他无比憎恶又无比困惑的脸上。
她的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冰冷的、突兀的质问,像一块巨石砸进了平静的水面:
“这样的生活,”林颂禾一字一顿地问,目光紧紧盯着少年那双还在因震撼而微微颤抖的眼睛,但似乎又像是透过他看向了别的什么人,“难道不好吗?”
少年猛地一颤!
仿佛被无形的电流击中,他涣散的目光瞬间聚焦,愕然地迎上林颂禾那深不见底、带着审视和巨大压力的视线。
“这样的生活……”
温暖的光线,食物的香气,不同种族混杂却和谐的笑语,虎族医生笨拙的温柔,兔族老妇沙哑的故事,熊族大婶热切的关怀,还有那个叫“小豆子”的孩子递过来的、带着体温的营养剂……
这些画面在他脑中疯狂闪回,汇聚成一股强大到让他灵魂都在颤栗的暖流。与他记忆中冰冷的培养槽、无休止的疼痛改造、残酷的杀戮指令、体内埋藏的致命陷阱……形成了天壤之别。
好?
这个字眼对他来说太陌生,太奢侈。他从未被允许思考什么是“好”,什么是“生活”。生存是唯一的指令。
但此刻,感受着安全屋里流淌的暖意,看着那些不同种族却能安然共处的身影,一种源自生命最深处的、被压抑了太久的渴望,如同岩浆般冲破了他混乱的思绪和身体的剧痛。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用尽全身的力气,极其轻微地、却又无比坚定地点了点头。
**好。**
**很好。**
**比他在“星辰”经历过的、被灌输认知的、被当作工具使用的任何一刻,都要好上一万倍!**
那是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灵魂被熨帖的舒适感,一种他从未体验过的、名为“归属”和“安宁”的暖意。它像轻柔的羽毛,包裹了他残破的身体和空洞的胸腔,暂时驱散了毒伤带来的冰冷和绝望。原来……世界还可以是这样的。原来……活着,还可以是这样的感觉。这就是……“家”吗?
少年眼中那层因剧痛和麻木而笼罩的阴霾,在这一刻似乎被那温暖的光线穿透,短暂地亮起了一丝微弱却真实的光。
男主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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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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