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日暖阳，金光乍现，神使蛇瞳石耳坠泛着冷冽的红光，一同隐藏在面上一派温和的笑里。

是在同自己笑吗？

宋穗支起下巴，整条大道上酒肆客栈无数，窗棂都不约而同的落在了朝庙的一面，虽没糊纸，面容清晰可见，但这个方位透过缝隙同底下狂热的视线一齐望去的，实在是太多了。

宋穗自觉可能性不大。

兴许人家就是随便看上一眼呢，他朝四面八方哪个位置都是这样的微笑面具，扭头的时候也不见嘴角拉下分毫。

逛也逛了，最大的热闹也看了，宋穗自认受益良多，没再占着位置，打算寻个人家买好蛇瞳石回去，空摆着拿来玩，打嵌在首饰刀剑里，都是极为不错的。正巧他见随予意那鞭子过于单调了些。

楼下已然人去楼空，连掌柜的也不见人影。诺大的酒肆里只剩小二在门口干杵着，饭菜摆满桌子，但谁也不知道客人还会不会回来，不敢乱动。

小二听见脚步声，歉意的笑了笑：“客官，真是对不住，要不您再回去坐会？”

宋穗拿出一锭银子：“不用找了，余下的就给你吧，就当陪聊费。”

虽然他一向我行我素，极少参与宗门事物，也从不授课收徒，但宗门却从没亏待过他这个吉祥物，修炼的灵石凡间流通的财宝对齐的与其他峰主别无二处。

宋穗一般只拿货币，余下基础的符箓刀剑丹药等都随机塞给路过的弟子。

临到门口，宋穗骤然顿足，朝小二问道：“你有多余的蛇瞳石出售吗？”

“啊？”小二有些懵，很快反应过来连连点头，“有的有的，您要多少？”

宋穗：“多少都有?”

小二讪讪道：“这倒不是，只是这离得近，每逢十五掌柜的也不会强制我们不许排队，总归是比旁人抢到的几率要多，我去年领到第十五颗后便没再去了，客官是都要吗？”

宋穗估摸着要用到的地方，道：“十颗吧。”

“好勒，”小二喜上眉梢，应了声后叫宋穗稍稍等会，从柜台当着宋穗的面抽出串钥匙丢下点子跑了。

店小二风风火火，几句话间便将事情敲定，宋穗什么都没来得及问，人已经不见踪影。只得耐着性子寻个地坐下来。这一坐就是一刻，连神使托盘里的小山都已经见底。

这人近看了，倒真有几分唬人，完美的嘴角弧度，虔诚透彻的双眸……一举一动仿佛设定好的真人傀儡，最是符合人心目中那无欲无喜怜爱众生的神样。

稀疏的队伍后，小二的身影姗姗来迟，他手中攥着一个破布袋子，随着人跑的节奏一晃一晃的，令人不免担忧下一刻袋子是否会不堪重负破裂开来。

“呼——呼——，”小二一口气跑到宋穗面前，一手叉腰喘气一手递袋，“实，实，在是抱歉，呼——”

宋穗接过袋子：“你先把气喘匀了在说话吧。”

小二几个深呼吸，不多时，擦着汗道：“不是刻意要拖着您的，我住的地方这大概只有五十丈远，费不了多少功夫，只是刚刚回去的时候不知为何，那门突然打坏了，窗户也锁着，费了老劲就是打不开，还是适时我内人被拍窗声吵醒，这才从里边开了门，一拿到手我就送来了，客官莫怪。”

宋穗打开瞧了一眼，色重细腻晶莹剔透，和柜台上摆的两块都不为差，“没事，多少钱？”

“不坑您的，三两一颗，十颗算您二十五两如何？”

宋穗立马掏出钱，小二大声吆喝了一句爽快，接过钱转头就进了隔壁香火店，宋穗看的清楚，一堆银子小二少说拨出了一大半，而后兴致冲冲地跑进了蛇庙里头。

“……”

客人们陆陆续续回来了许多，掌柜、小二、乃至是上菜的伙计全没了影。

这店真的能这么开吗？

反正宋穗是第一次见。

宋穗抬脚出门，正想着是御剑还是画穿梭阵回去时，一道男声自高处而来。

“寻然仙师？”

嗯？

宋穗抬头，神使嘴边噙着笑从蛇嘴进去，片刻后，一条大蛇凭空出现横穿大道，隔绝了路两旁的视线，两边的行人先是被吓的一愣，随后见怪不怪的绕道而行，更有甚者特地上前摸了摸蛇身光滑细腻的鳞片，指甲悄悄嵌入缝隙试图扣一块下来。

神使视若无睹。

他从蛇头里出来，这回宋穗见到全貌了，这栩栩如生仿佛上一秒还在吐蛇信子的银蛇，里面既不是虚空中的传送阵，也不是活生生的血肉，而是如有实质的木纹小屋，里边崭新的桌椅摆满了小屋，神使微微弯腰，做了个邀请的动作。

宋穗想也没想便跟着进去了。

进来后宋穗才发现里边别有洞天，远比外边远远一瞥要大得多，光是一楼就有刚刚宋穗所待的客栈那么大，更不用提二楼，与外边那个细长的小条天差地别。

神使一路引一路道：“寻然仙师，好久不见。”

宋穗面不改色道：“好久不见，你是？”

神使哈哈笑了两声，带着他找了个位置坐下，“仙师不记得我了，难怪难怪，仙师适才在楼上瞧我，我还以为是被认出来了呢。

“不过也不怪仙师，百年前，我曾给仙师送过灵石，那时仙师随手一给，比我好几年领的修炼资源都多，给当时的我留下极为深刻的印象，不过像我这种的弟子仙师所见甚多，不记得也正常。”

宋穗突然灵光一闪，不确定道：“梅染？”

这些年受过宋穗恩惠的多如牛毛，他们有的凭借比其他人额外多出的资源一飞冲天，但更多的是则是昙花一现，更有甚者借着这些东西倒卖乘机大赚一笔，过的也算滋润。

而这里头出头的凤毛麟角，梅染便是其中之一，自那以后机缘不断，短短百年便从普通弟子一路考上亲传，近十年更是在一次师资考核中从万人脱颖而出，成为流云宗的正式仙师。

李溪还因为这事专程来找过自己。

那就奇了。

不是人人都似他宋穗一般清闲，尤其是每逢初一十五，宗内的事物忙的人几乎离不开脚，梅染居然能够在百忙之中抽空出来当个神使。

“仙师很意外吧？”

事实上，宋穗不仅不意外，反而熟悉感越来越强烈。

脑中的滞链慢慢松动，他沉默片刻，良久，眼中浮现了然。

这正是天道造神计划的一环。

……

前世，一如天道所愿，宋穗收下绥屿为徒，出乎意料的是，那一世的随予意主动拒绝了自己，天道本意是让他挑起争端，用较为激烈的方法引起绥屿的好胜心与上进心，但少年人的激情是与生俱来的，哪怕剧情如此偏差，二人的进步也堪称神速。

仅仅是过了半月，天道便迫不及待地催促宋穗进行下一个剧情——银蛇客栈。

那时他依照天道所言，一路暗中保护绥屿五人，让他们得到历练的同时，一路有惊无险的进入到一个恶心黏腻的**山洞，通过那个山洞，几人发现了关于一个隐藏百年的阴谋。

什么阴谋？

宋穗看到一半没了下文。

面前梅染眉眼带笑，挽起袖子给宋穗切了壶茶。

除了答应养孩子，宋穗答应天道的其余一切都没打算实行，记忆被糊化后更是抛之脑后，约莫半个月的的胡乱摸索，阴差阳错之下，一切竟然如同计划里那样有条不紊的前行，除了自己这个变数其他大差不差。

宋穗扣住杯沿，一滴茶水不慎跌落洇入桌面，梅染毫不在意的一扫袖，支着下巴同宋穗道：“仙师带队很无聊吧？要不要听听晚辈给您讲个故事？听完后，小辈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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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二十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