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世正逢乱世的一年,多国势力分裂割据,群雄逐鹿,引得许多邪崇趁虚而入,妖祸不断。
安阳王朝的公主正要与邻国皇子联姻,断断不能出这个岔子,因此皇帝派人上山,恳求仙者怜悯世人,前往斩妖除魔。
顾如晦还是第一次正式地参与斩妖之行,因此也有些按耐不住的紧张和激动。
此行除了师父师兄和齐苑师叔,据说还有两个旁支弟子,是师叔祖专门挑来给齐苑当帮手的。
齐苑为此特意嘱咐了覃如风:“你到时候可要帮我把把关,事成之后我送你两瓶‘水玉露’。”
覃如风先是对送上门的馅饼表示欣喜,但随后又表示疑惑:“那是你的徒弟,为什么要我把关?”
齐苑笑得意味深长:“因为我觉得你挑徒弟的眼光还挺好的。”
覃如风顿住,随后扭头就走:“齐苑,你欺人太甚!”
齐苑眨了眨眼:“两瓶‘水玉露’呢,就这么不要了?”
覃如风冷笑:“你未免太小看我的卓绝风骨!”
“那……三瓶?”
“我看在同门的面子上,勉强帮你参谋一下。”
齐苑啧了一声:“还是我高看了,早知道就说两瓶半了。”
顾如晦听着他们两个互相斗嘴,不由地偷笑。
结果被覃如风抓了个正着:“你还笑!连你也嘲笑为师是不是?简直是大逆不道,欺师灭祖!”
顾如晦咳嗽了一声:“弟子对师父忠心耿耿,师父冤枉弟子了。”
覃如风呵呵两声:“凡人都说酒后吐真言,你还敢说你没有以上犯下?”
顾如晦看了一眼覃如风,他看上去气势汹汹,张牙舞爪地想要问罪,但并没有多严厉的意思,便也知道师父并没有真的生气。
没来由的,顾如晦突然想到了之前在青楼的时候,客人调戏姑娘时编出来的歪理,索性她就开始照搬照抄。
“怎么会呢?世人都说‘酒能乱心性’,一个人的言行举止在醉与不醉之间正好是相反的,我喝醉后对师父以下犯上,不正能说明我在清醒的时候对师父敬爱有加吗?”
可惜覃如风不是白痴:“照你这么说,我每每喝多了就觉得老李异常啰嗦,十分讨嫌;难道我在清醒的时候就会觉得他人见人爱吗?并没有,我只会觉得他更讨厌了!还不如我喝醉的时候呢!”
覃如风越说越激动,越说越气。
上一次他和老李一起喝酒的时候,两个人喝上了头,不谋而合地想去齐苑的院子里偷丹药。
一个说“你敢我也敢”,另一个说“朋友一生一起走,谁先逃跑谁是狗”。
于是覃如风真的上了,然而老李跑了。
这一次他喝酒,本以为有这么多人看着,总不会出事了。结果他刚收没几天的小徒弟突然就开始以下犯上,并且坚定不移地倒向了齐苑的阵营。
……好像以后偷丹药也更难了。
覃如风忿忿不平,越想越气,盘算着等下要给齐苑也弄个欺师灭祖的徒弟让她尝尝苦果。
那两个旁支弟子总算懂礼数,早早地就来拜见了齐苑:“见过齐师叔,见过覃师叔。”
顾如晦本来也想着看一看齐苑师叔未来的炼丹弟子是谁,看看以后能不能交个朋友什么的。
然而只一眼,她便浑身都僵住了。
两位弟子,一男一女。
一位是前世和师兄交好,但最后因为师兄堕入魔道便断了来往的柳师姐;
而另一位,赫然是前世那位性瘾上脑,受了春兰蛊惑而害她灵根的仙门弟子,可惜顾如晦但最后都没能记住他的名字。
“弟子柳絮参上。”
“弟子方清参上。”
方清。
顾如晦握紧了手指,随后又若无其事地松开。
旁边的江旧宴见状,不由道:“慧慧,你怎么了?”
顾如晦回过神,随后笑道:“没事。”
江旧宴看了一眼他们,顿时明白了什么,安慰道:“我知道慧慧在想什么,但今世他们与我们都再无关系,不用害怕。”
顾如晦点了点头:“嗯。”
然而她话音未落,柳絮便上前一步打了招呼:“江师弟。没想到江师弟也在行程之中,真巧。”
江旧宴不带感情地回道:“是很巧,柳师姐。”
柳絮见江旧宴浑身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似乎不像从前那般温和,不由道:“江师弟,其实我……”
江旧宴打断了她:“此去路途凶险,柳师姐应好好照拂齐苑师叔才是。”
院子里的木槿花从上一世就被带了恶意种下,没道理这一世还要留着发芽。
柳絮咬了咬嘴唇,见江旧宴一副不欲与她多话的模样,行了一个平礼后便匆匆去找齐苑了。
顾如晦有些疑惑,不由地拉了拉江旧宴的衣袖:“师兄,虽然是柳师姐上一世误会了你,但你堕入魔道的时候,我也曾误会过你,师兄也不用这么苛责她。”
江旧宴摇了摇头:“慧慧和他们都不一样。”
柳絮从头到尾都是在利用他——从她用半包花籽骗走他的入门丹药开始。
他向来性子柔和,不喜欢与人争辩,也不会在背后说人坏话,因此让柳絮得寸进尺地得手了一次又一次。
他百般忍耐,她便贪得无厌。
这一世,他不忍了。
仔细想来,除了顾如晦,好像所有人都是别有用心地接近着他,包括师父。
只不过师父的理由比较单纯,他是纯粹喜欢吃他做的饭,馋他的手艺罢了。
顾如晦闻言一怔:“师兄怎么不早告诉我?”
她还以为师兄那么珍视那些木槿花,是珍视送花的人呢!
以至于她把柳师姐和师兄认作了一对,还想着这趟行程之中能好好帮他们解除误会呢!
谁知道江旧宴剑走偏锋,居然把花当成提醒自己的警钟!
不过——
比起这个,顾如晦更好奇柳师姐是如何用半包花种就能骗到师兄的,师兄应该没那么蠢吧?
她看了一眼师兄,心道还是不要提及为好。毕竟谁还没个年少无知的时候呢?
江旧宴见她目光闪烁,开口问:“慧慧是在介意那些花吗?”
顾如晦摇了摇头,她对花倒没什么想法,事实上,在院子里种些花也无伤大雅,甚至还能装饰门面。
但江旧宴显然误会了她的意思:“你要不喜欢,那便除了吧。”
反正他之前就想把那些花给拔了。
说罢,他没等顾如晦反应过来,扬手抛出森罗,笔尖滴出墨色的毒,不多时,庭院中葳蕤茂盛的木槿便全数枯死。
覃如风看到了不由叫道:“江旧宴,你干什么辣手摧花!”
江旧宴盯着那片枯死的植株微微一笑:“徒儿是想着,这花中看不中用,以后种两棵果树给师父消暑解渴岂不更好?”
覃如风顿了顿,改口改得飞快:“甚好,为师也来帮忙。”
他一挥手,那些枯死的植物便开始熊熊燃烧起来,很快就成为了一堆灰烬。
柳絮自然也看见了,她咬了咬嘴唇,但什么都没说。
铲花不过一个小小的插曲,一行人很快就整理好行装上了路。
覃如风将储仙盒放大之后踩了上去,其他几位弟子也各自召唤出了法宝,唯有齐苑站在原地,因为她没有修为,无法使用法宝,注定要和别人同乘。
顾如晦是初用仙法,虽然青行是件上乘的法宝,但她还在慢慢地摸索着驾驭它,因此无法承担更多的负重。
至于柳絮,她的法宝是一块玉佩,占地面积极小,一个人踩上去还好,两个人踩的话太过勉强。
江旧宴的法宝也是,他的判官笔细长,很容易站不稳,得有仙法修身才不会掉下去。
就剩下覃如风和方清了。
方清这个人,他从一开始就暴露了自己。
他刚拜见齐苑,就对她大献殷勤,搜肠刮肚地用尽了一切奇怪的词汇去夸赞她的美貌——“师叔的眼睛就像黑水河一样黑”“师叔的嘴唇就像刚吃过人一样红”“师叔的皮肤就像刚出土的尸体一样白”。
齐苑:“……我谢谢你。”
顾如晦见状,不由嘴角一抽,她好像知道为什么上一世的春兰会选择他来帮忙下黑手了。
因为正常人不用一炷香的时间就能看出来他是一个大色胚!
齐苑站在地上,看了看方清,又看了看覃如风——这两个人一个馋她丹药,另一个馋她身子。
最后她语气艰涩道:“覃如风,我跟你走。”
覃如风嘿嘿一笑:“和他一对比,是不是觉得我好多了?”
齐苑扭头:“我只是没得选择。”
覃如风不满:“亏我好心好意地带你,你就这么对我?不给几瓶白花丹说不过去吧?”
齐苑沉默了一会:“要不你把我扔下去吧,我走过去算了。”
覃如风赶紧拦住她:“把你扔下去,师叔祖还不连夜把我捆在思过崖上捆个三千年?不过,先前你让我帮忙参谋选徒弟,我觉得此子断不能留,对你不好。”
齐苑翻了个白眼:“你在说废话。”
覃如风正色道:“我没有。我不让你选他,但你也不一定就要选柳絮。你没有修为,出门采摘炼丹的草药很危险。需得有个修为高深的人帮护你,照应你。”
齐苑显然没想到向来不靠谱的覃如风终于靠谱了一回,居然能这么认真地给出建议,她不由心头一热:“谢……”
一声谢字还没说完,却听覃如风继续道:“所以说,你看在我这么认真地帮你参谋的份上,一定不要忘了之前答应给我的‘水玉露’啊!”
齐苑:“……”
她!就!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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