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历经几日,一大早,灵均洗漱整洁,耳戴关栖归送的绿玛瑙前去广兰宫,不论怎样,她总要问个明白,为什么?
可当她真到了广兰宫宫门外,关栖归的小厮在门口略带歉意道:“公主请回吧,公子说了不想见您。”
什么!关栖归不见她!灵均抿紧朱唇,眼眸里满是哀伤,她抬眼再一次开口:“烦劳您通传一声,万一……你家公子愿意见廉晨呢?”
不论灵均说什么,小厮都是一副哀苦巴巴的模样,满脸的为难,他家公子已有好几日不曾在广兰宫就寝了,他如何向公子通传呐!
“既是不便,那廉晨便告退了……”灵均眸里满是受伤,现在关栖归已经厌恶到不愿见她了吗?可她都未做过什么,难道是关栖归觉得女子之间……令她恶心了?可这反射弧未免过长?那还有什么理由来解释这些……
灵均不愿回宫,也不想去镇山寺,这是她头一次想出宫,想出去走走,散散……
这巍峨高耸的宫墙,她竟同情起后宫的嫔妃们,没有自由的人生,该当何苦……
灵均出宫门说来也简单,太后曾经出宫腰牌给她后便再也没想着拿回去,她老人家不要,她也不还给太后。
一出宫门,京都里的繁华熙攘,让灵均长舒一口气。
宫门两旁都是些店铺,灵均倒是目不斜视兴致缺缺,她朝着两旁小巷寻去,也没什么小摊。
又走了好一会,叫卖声才渐渐四起,声声悦耳。
“锅边糊!生煎!三文钱咯!”
食物的清香传来,灵均口里生津,倒有些饿了。
她坐于一方木桌前,抬手喊道:“老板,来一份锅边糊和生煎。”
“好嘞!”
不过草草几分,老板端着热气腾腾的锅边糊置于桌前,眉眼满是喜笑淳朴,又转身呈了四个生煎回来:“客官慢用。”随后又去招呼其他客人。
这家店的生意不错,巷口处走几步便到,来这吃的客人也都是干些体力活的,店家又实在,只需三文钱,生煎锅边糊管够。
锅边糊是民间小吃,不知谁灵机一动想出将大米磨成浆,肉丝、蚬子、金针、木耳、干贝等一股脑混煮成清汤,再涮米浆于锅边、不消一刻钟,一锅又一锅的锅边糊便出锅了。
灵均深吸一口气,清香入鼻却不油腻,她拿起勺舀了一口,食之细腻爽滑,清香可口,再咬上一口油而不腻的生煎,吮吸内里的汤汁,她眉眼闪烁着星点,此刻被治愈。
吃完这顿美食,她在桌上留下三文钱便继续踏上旅程。
灵均逛了许多店面,她对世间所有的一切都感到好奇,原本着探寻深巷美食的心态,朝着巷子里深入,可走到头了却发现,竟是个死胡同。她转身想要回去,一转身便见眼前不远处几个人影正朝她这走来。
糟了!这巷子是死胡同,两旁又没个住户人家,这分明是冲着她来的!
那领头的大汉说话夹杂着口音,上前硬生生抓住灵均的玄杖,戏谑狞笑道:“这标志妮儿还是个瞎子,真晦气。”
灵均闻言面色惨白,这是什么小说剧情!可现实不会是小说,她身边没个人,又双拳难敌四手,咬紧下唇用力与那大汉争夺玄杖。
“哟?还挺来劲!一会爷们几个把你卖给风月楼,看你还怎么来劲!”领头大汉向后使了个眼神。
身后两人了然,上前一人桎梏住灵均,灵均死命挣扎,挣脱不开。另一人拿起一方粗布巾子捂住灵均口鼻。
一股无力感顿时冲上头顶,灵均眼前一片漆黑,双手无力地垂在身侧。
大汉几人将她运到风月楼后院,老鸨见几人给她根玄杖,一脸嫌弃样:“这还是个瞎的?”
“欸!您说哪儿的话,这不是容颜非凡,姿色姣好。若是您培养的好,难保不是个上品。”
见他说的天花乱坠,老鸨心底嗤笑一声,再养几年黄花菜都凉了,随手丢了两锭银子摆手道:“货收了,你们走吧。”
手上捧着两锭银子,大汉面色不悦,他嚷嚷了声:“明摆着欺负人?这等绝色就这点银子就想把老子打发了?”
那老鸨见势不对,冷眸眯起朝身后大喊:“巴伊,巴叁!有人闹事!”
眼瞧着老鸨将风月楼的两位壮汉喊来,风月楼的壮汉来自边域,各个都是实打实的本事在身,能打得很。三人自知打不过,识趣地脚底抹油赶紧开溜,走前还不忘骂两句这老鸨黑心得很。
再醒来时,灵均只觉得身上软绵,环定四周,红烛纱帐,仕女屏风……是她不认识的厢房。
下地走几步,身子软绵倒是不影响她行走。她低头看去,眼眸一黯……她的衣服被换了。
四下找寻片刻,房间内倒是不见她的玄杖。
倏地,房门被推开,伴随着走进来的女人细尖的嗓音:“哟,醒了?”
灵均回身一看,她蹙眉问道:“此处是何地?”
那女人扇着摇扇,勾唇回答:“风月楼。”
“妓院!”灵均大惊失色道。随后又满眼愠怒,拔高音调:“大胆!快放了本公主!将廉晨的随身物什都还来!”
“公主出门不带随行?何况你还是个瞎的。姑奶奶只听闻宫里有一位公主眼疾,也确实公主名号廉晨。可……廉晨公主从不出宫,你呀,还是认乖,早些认清现实,死了这条心吧!”
灵均咬紧下唇,是她大意莽撞了!
见灵均不说话,那人上前伸手抚灵均脸颊,灵均一把将她的手拍开,向后旋踵两步,蹙眉警惕。
被拍开也不生气,女人从袖袋里掏出一瓷瓶放在桌上道:“我呢,你可以唤我一声晓姐,你呢也是好运气,一来便被一公子看中,如今你被那公子包了半年,姑奶奶给你条生路,桌上这瓶是助兴的,你要是怕自己不会,就喝了。总不会被厌烦。好自为之吧。”
灵均下唇被她咬的破了口,一股腥甜传入口里,眼底满是愁容,她该如何是好……
夜间来临,桌上瓷瓶早已不见,灵均偷偷将它藏了起来。她站在门侧旁贴门而立,手持头间的珠花钗静心等待,大不了就是一个鱼死网破,早知道自己拯救不了崩坏,一了百了得了。
“吱呀。”
门开了,可门外那人却不入内室。灵均蹙眉,怎么不进门?
“哒,哒……”
脚步声渐近,灵均握紧手中的珠花钗,额间沁下些细汗。
只见那人将门阖上,出现的一瞬,灵均咬紧牙关向她刺去。
那人反应迅速,随手卸了她的力道,珠花钗应声落地。
被人反制抵在墙上,灵均脸抵着墙,强忍着刚才的痛意。
“哑了?”那人力道紧了些,嗓音似是刻意为之,灵均听不真切。
“还请你给我个痛快。”灵均绝望的闭上双眼,只是她在这一天里,无时无刻不想着关栖归会从各种场合里出现来救她。呵……是她妄想。
“好好的公主不当,来这做什么?”那人似是嘲她,灵均再一次睁开眼睛。
这人认识她!
“你究竟是何人?”
那人凑近俯身在她耳边轻喃:“你……猜?”
倏地,随着那人的凑近,木质清新的白茶香像是群狼入侵猎物般袭卷灵均鼻间,灵均瞪大双眼痛心道:“关栖归!”
灵均感受着背后那人背脊发直,僵着四肢,一时间也不回答她。
“关栖归你现在正想着怎么反驳我吧。我知道是你!我闻出来了,是你的味道!”
这狗鼻子!关栖归耳尖红晕发热,就像是火球似的炙热。她松开对灵均的桎梏,脸上神色皮笑肉不笑:“公主属狗的吧,鼻子真敏。”
真见到了反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灵均咬了咬唇,她不确定关栖归对她究竟还有没有情。
“刚才不还喋喋不休?如今反而又哑了?”关栖归冷笑一声,她捏住灵均的下巴反复端看,越看心中的怒火燃烧不断,真是长了幅让人恼火的脸!
“若真是不想着我,你怎会来此地……”灵均眼里晦暗不明,一双黝黑的双瞳紧盯着关栖归。
这二两公主真是天天想方设法地气她!关栖归气得牙根痒痒,没好气道:“我若是不来,你怎么出此地!”
就知道嘴硬,明明心里还念着她。灵均像是抓到些,可又不敢确定这分情的分量有多少。
“若是方才是旁人,我便打算自裁。若苟延残喘般苟活于此,我这条贱命……”灵均垂眸不敢看关栖归,她越说越是郁乏,语气认真不似在开玩笑。
“住口!尉迟灵均!你真是有一副气人的好本事!”关栖归不想再听,灵均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是捅在她心间的刀子,叫人喘不过气来。若是她真的来晚一步……她真是不敢想象……
没给灵均反驳的机会,关栖归打横抱起灵均,朝着长阳宫方向闪身进入夜色里。
此等良机灵均自是不容错过,自然地搂紧关栖归的脖颈靠在她身前,听她心口传来节奏有致的声音,闻着她身上令人蚀骨的清香。
“松开!”关栖归脖颈似是一团火炉,烫的她脸色红润娇若冬梅,艳胜春华。
“不松!”灵均瞧她面色红晕滚热,又是口是心非!
身前佳人艳美,剑眉蹙起,眼眸愠怒却又毫无法子,朱唇翕合抿紧,她不善与她争口角,灵均喜欢极了。一时没忍住,脱口而道:“凤眼一弯藏琥珀,朱唇一颗点樱桃。①”
“闭嘴!”关栖归额间青筋跳跃,红润的耳尖像极了熟透的樱桃。她猛地直将灵均的脑袋摁在怀里,好让她的嘴再说不出些“谎言”。
落地于长阳宫院内,关栖归松开灵均的一瞬便想要逃离,灵均拽着她的袖襟,伸手一摊。
“什么?”关栖归蹙眉不解。
“廉晨的玄杖总该还吧。”灵均舔舔嘴唇,心下有些紧张,她若是做了那样的事,关栖归会讨厌她吗?
关栖归将玄杖递到她手里,垂眼看向灵均拉着不放的指尖,冷然启唇:“放开。”
灵均上前一步环住关栖归的脖颈,踮起脚尖向她的朱唇吻去,关栖归骤然瞪大双眸,指尖垂在身侧发颤。
见她不回应,灵均掠夺地更加肆意,却仍旧无果,她睁眼看向关栖归的眼眸,那双眸里满是晦暗深邃。她松开她,似是抱有最后一丝期待望着她道:“栖归,我喜欢你。”
是什么在强忍,是关栖归的猜测与不安。她颤着指尖,喉咙发紧,身上毫无动作,强忍着心动冰冷如窖微启朱唇:“夜深了,公主请回吧。”!
灵均如雷轰顶愣在原地,泪珠盈睫泫然而泣,她竟对她没有一丝动情吗?她们什么都有了……却也什么都没有……
关栖归不忍看她,转身快速离去。她抚着狂跳不止的心,差点就要着了她的道了……
①:出自《水浒传》第七十二回
小剧场
灵均:这都拿不下你?
栖归:(脸红)没!(嘴硬)
灵均:那我亲旁人去
栖归:(一把抱过)不许!
栖归拉灯
灵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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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质子掉马啦(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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