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头领跪坐在地上,勉力挣扎了好半晌, 双目通红地望着男子, 喉腔中声音嘶哑不堪。xiashucom
男子轻描淡写地瞥了他一眼, 便移开视线,五指微微抬起些许,凝出一把烽火长刃。
“烽…尊主, 且慢!”
子韫看情形不好,忍不住出声打断了他,见对方不辨悲喜地望过来, 才心头一憷,暗道自己还是太冒失了。
“没必要下杀手, 他们对上的是张狂, 赢的几率本就渺茫,”子韫咬了咬下唇,道, “白玉坛之时,张狂连十三位峰主都不放在眼里……”
男子笑了笑, 道:“她连修罗道都能直接灭门, 更何况束手束脚的十三位峰主?”
“再者,织鹤峰新上任的新峰主,境界不过比你低上一截,”他慢悠悠道,“也配与其他峰主相提并论?”
他会这么说,明显是故意的。
子韫面色一白, 言语梗在喉中。崖山十三位峰主,大多是依靠自身实力与天资特长坐上峰主之位,而她与织鹤峰新任峰主,却是唯二的特例。
她们两人的峰主之位,都是前任峰主发生意外情况,被崖山点名顶替而上的罢了。
弟子便是弟子,就算再怎么天赋异禀、实力斐然,比上崖山其余堂堂正正的峰主们,无论是实力还是经验上,还是差了许多。
男子忽视了子韫的难堪神色,手起刀落,煞鬼教头领的头颅便砸落在地,身子也不受控制的歪斜,裂口处嘶嘶冒着黑烟。
不过几个呼吸间,原先不可一世的头领,便已尽数化为黑烟,弥漫在牢狱之间。
“还是可惜了,”男子挥袖踏出牢狱,漠然地望着前方,漫不经心道,“原本以为起码能有修罗道一半势力,没想到张狂竟会插手。”
子韫跟在他身后,五指紧紧攒着长袖,欲言又止,而男子忽然停下的动作,更是让她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
男子回头瞥了她一眼,不急不慢道:“子韫峰主,你想说什么?”
“你要对张狂出手,”子韫没有丝毫迟疑,斩钉截铁地得出了这个结论,紧接着道,“难道白鹤与铸剑之事……”
话还没说完,她望着对方似笑非笑的眉眼,剩下的语句蓦然卡在喉腔之中,额角沁出一层薄汗。
这人实力深不可测,就连来历也并非表面上望着这么简单,两人说是“合作”,但自始至终,子韫觉得自己都不过被对方玩弄于掌心之中。
“张狂是一把利刃,”男子不置可否,笑了笑,“不过可惜了。”
浓厚黑雾中掺杂着红砂,一层层次第涌开,白袍男子踏着四溢红砂,身形悄然消散,再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浩大宫殿之中,子韫孤身一人站着,皎洁月色似是凝成了水珠,细雨般落在眼角眉梢,顺着面颊淌下,远远望着,竟然好似浅浅泪痕。
子韫再也忍不住,捂着面容跪下了身子,五指用力地发白,指缝间泪水不止砸落,于地面洇开无数水泽。
“木槿仙尊,对不起。”
子韫咬着下唇,眼眶中泪水满溢而出,在白衣上蔓出蜿蜒的痕:“您究竟去哪了?”
她颤抖地跪在地上,声音沙哑,哽咽道:“抱歉,我真的做不好这个峰主……”
有了昨天的前车之鉴,夏知桃可不敢晚睡了,她一大早便歇下,隔日天光才不过蒙蒙亮,便已穿戴齐整,清清爽爽地行了出去。
子韫师尊自然早已在外面了,不过她神色多了几分疲倦之意,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就连弟子们与她打招呼,也不过地淡淡地应了声。
“若准备妥当,”子韫疲惫道,“便出发罢。”
随着日轮缓缓升起,弟子们也集合完毕,子韫师尊微微颔首,便带着众人一齐去了煞鬼教之中。
夏知桃自然还是默默跟着后头,尽量压低自己的存在感,奈何旁边的一位弟子着实话痨,总是拽着她想要说上几句。
那弟子唠唠叨叨地说了一大堆,夏知桃十分有耐心地听着,倒还真从她话中提炼出了几句关键信息。
那位传说中的木槿仙灵,还真是当之无愧的历练狂魔,逾百年前离开之后,刚开始还会寄几封书信回来,之后便渺无音讯,不知身在何方了。
临近飞升的仙灵离开这么久,崖山弟子们都觉得有些古怪,其中不乏传言道木槿仙灵已经身死,没能逃出历练的幻阵之中。
但子韫却对此等传言嗤之以鼻,坚信对方终有一日会回到槿华峰之中,并且固执地不愿弟子们称她为峰主。
这事情,还真是扑朔迷离。
夏知桃忍不住琢磨起来,同样的木槿花灵根,白鹤堂时秦之诧异的反应,再加上莫名重合的时间点,重重痕迹都表明,木槿仙灵与张狂有种千丝万缕的联系。
但两人之前到底有什么关系,木槿仙灵到底去了哪儿历练,夏知桃却真是一点都说不上来,而张狂那傻孩子更别说了,身为当事人之一,怕是现在都没注意到其中古怪之处。
夏知桃一边思索着,一边与槿华弟子们赶着路,在子韫师尊的带领下,没过多久时间,便来到了煞鬼教的地盘上。
说是“地盘”,现在却只能算是“遗址”。张狂办事干脆利落,所有人质安然无恙地带了回去,煞鬼教的魔修也一个不落地杀了干净。
天际黑烟滚滚,皆是还未散去的残余魔气,地面满是深黑色泽,四周房屋歪斜倾塌,破坏痕迹随处可见。
不过面前场景虽然可怖,但也能依稀看出,因为顾虑着人质性命的,张狂其实是收了力道的。
子韫心中轻叹口气,一次修罗道还能说对方只是运气好,但锁魔楼、铸剑、白玉坛、再到现在的宋国……靠得便不是运气这么简单了。
张狂打破了这世面暗藏的“规则”,仅仅凭借自己一人,便站到了反道第一的位置,确实是个极其可怕、令无数人忌惮的存在。
“大家分散开来,四处检查一番,”子韫心不在焉地吩咐道,“寻一下有没有遗漏的魔修。”
槿华弟子们自然听话地散开,只有一名身着蓝衣的水镜峰弟子,神色平静地向她走了过来。
“子韫师尊,”夏知桃道,“您来到此处,是为了魔教教主么?”
子韫愣了愣,这水镜弟子洞察力高的吓人,不过寥寥几个神色,几个举动,便已经大致推测出了她此行的目的,而更深处的含义,便不知对方能猜出多少了。
“也不全是,”子韫稍有些出神,迟疑道,“总之你们小心些,此地有些古怪。”
夏知桃应了声后便退下,一副乖顺模样并未继续追问,倒是让子韫心中稍有诧异。
她晃了晃头,将一些不切实际的想法压下,苦笑自己还是想多了,对方不过是普通弟子罢了,何必如此疑神疑鬼。
殊不知,子韫师尊刚走出不远,夏知桃便寻了个无人角落,跟张狂打小报告去了。
“小狂,你现在在哪?”
灵识刚刚接通,夏知桃顾不得打招呼,便直接问道:“子韫师尊带我们来煞鬼教了。”
灵识对面稍有些吵闹,依稀能听见一点喧闹声响,朦朦胧胧地像是有许多人在说话。
“煞鬼教?那儿都没人了,”张狂声音软软的,小声嘟囔道,“你们去哪里干什么……”
夏知桃侧耳听了半晌,依稀听见点人声,猜测道:“你在茶楼?”
张狂压着声音,诺诺道:“知桃猜的真准,我在西江月楼,骨姬请客。”
夏知桃:“……”
西江月楼,那可不就是崖山附近么?张狂胆子还真大,各处来去自如,完全不把崖山众人放在眼里。
但张狂不在这附近,也避免了正面冲突,夏知桃倒是隐隐松了口气。
论实力,张狂绝对是碾压子韫,但这件事情就坏在子韫的身份上。子韫曾经是槿华峰首席弟子,自然是与木槿仙灵相熟的,万一让她觉察出什么,可能会将张狂至于不利境界。
夏知桃也知道有时候,自己思虑着实有些过多,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崖山用试炼大会乍出了张狂身份,谁知晓还会有什么后招。
张狂软软地“哦”了声,也不知有没有听进去,而有弟子注意到了夏知桃,她只得匆匆断了灵识,若无其事地走出去。
小朋友虽然平时不务正业,但在关键时候还是特别靠谱的,子韫师尊带着众人,仔仔细细寻了两三圈,却还是一无所获。
子韫师尊还是不死心,寻了个借口打算再留几日,没想到崖山飞来的传信纸鸢,霎时改变了所有考量——
【寒水谷覆灭】
弟子们不知信件内容,但看子韫师尊陡然失色,也隐约猜测到了什么,连忙跟着匆匆赶回了崖山之中。
正道同盟囊括众多门派,类似崖山的大派还有许多,其中一个便是寒水谷。
不同于崖山十年一度的招新大会,寒水谷则是一年四季都在招人,广纳百川、来者不拒。但进来之后,能不能在激烈斗争之中脱颖而出,便就看个人造化与本事了。
虽然比不上崖山,但寒水谷之中高手如云,有着数位大能镇守,其实力绝对不容小觑。
可就是这么一个有名有姓的大门派,竟然在向同盟发出求救纸鸢之前,便悄无声息地被人灭了满门——单凭这一点,便能依稀窥见对面的可怖实力。
有此等实力的人不多,张狂算一个,所以众人没有丝毫犹豫,将这口黑锅顺理成章地砸到了她头上。
子韫带着众人赶回时,见白玉坛之上聚集了数位峰主,她匆匆遣散掉弟子们,连忙赶了过去。
其中一名火纹白衣,眉心红痣的人抬头看向她,眼中攒了几分笑,不紧不慢道:“子韫回来了。”
子韫望见那人,身子猛地一僵,却还是不得不稳下心神,道:“没想到碧虚峰主也在。”
烽落涯笑了笑,不咸不淡地“嗯”了声。
碧虚出了名的懒慢,他便也闲散地站在一旁。而掌门君岳侯站在中间,见她安然无恙后,不由得松了口气:“听说你遇上张狂了,无事便好。”
君岳侯凝神道:“寒水谷此番覆灭,极有可能是张狂所为,我们不能坐以待毙,任由她毁掉所有六爻封印。”
子韫呼吸一滞:“难道……”
“白鹤堂之事,还有如今的寒水谷,”君岳侯长叹一声,“六爻封印已经被毁两个。”
六爻封印的重要不必赘述,众峰主们都陷入了沉默,只有烽落涯拢着手,轻飘飘道:“掌门,此事当如何?”
君岳侯没有迟疑,他微微侧过头,崖山位列第二的峰主,琥闻尘便站出身来,道:“我去一趟封雪山脉。”
封雪山脉位于极遥远之处,其中天寒地冻、危机四伏,哪怕是高境峰主,都须得小心谨慎,耗上一番功夫才能进去。
但这节骨眼上,忽然派出位列第二的峰主去封雪山脉,怎么想都是为了去寻到被张狂打败之后,在山脉之中闭关的——
仙道第一人,漠无声。
掌门微微颔首,琥闻尘也没有丝毫犹豫,显然是早已知晓了这决定,并做好了充足准备。
他足尖一点,踏着锋然长剑而起,身形即刻消散在凛凛碧空之中。
诸位峰主们望着他离去的身影,一时静默无言,还在为寒水谷与六爻封印之事发愁。
烽落涯稍稍上前,依旧是他那闲散的调子,懒声道:“掌门。”
“封雪山脉极为遥远,就连琥峰主都得耗上些时日,而且能否寻到子午虚君,还为从得知,”他不紧不慢道,“那这段时日中,我们当如何?”
君岳侯顿了顿,他望了眼留下的所有人,包括他自己在内的十二名峰主,轻轻叹了口气。
他简洁道:“死守。”
夏知桃身为弟子,自然是没法听到峰主们商议的事情。
不过,子韫师尊遣散他们后,夏知桃却并没有急着离开,而是悄悄地呆在白玉坛边缘,观察了一会峰主们的行径。
虽然什么都没听到,但琥闻尘的忽然离开,她是万万没有料到的。
在如今寒水谷都倾覆的情况下,再将实力最强的峰主之一派出去,无疑是在削弱崖山的整体战力。
除非,将“位列第二峰主派出”这个举动,能够带来“更大的收益”——譬如,比琥闻尘更强大之人。
夏知桃隐约觉察到了他们的意图,心中暗道不好,第一时间便准备给张狂通风报信。
奈何之前都好好的,如今到了紧急时刻,张狂的灵识却迟迟连接不上,夏知桃心急如焚,准备去纪书那里销了卷宗,赶紧再出山一趟。
不过,就在她路过熟悉小径时,却蓦然发现了点古怪之处。
夏知桃在崖山的居所十分偏僻,她刚穿越时闲得无聊,在木木屋与进入木屋的小径前,分别栽了四株小花。
但奈何她技术不好,四株小花全被养的半死不活、气息奄奄,每次回来都软软趴在地上,从来就没精神过。
可这次夏知桃回来时,路径处的花株摇的那叫一个生龙活虎,神采奕奕的仿佛换了“花”似的,着实古怪到了极点。
她蹙了蹙眉头,本来不打算回自己木屋的,却因为这事情迟疑了片刻,打算先回去看一看究竟怎么回事。
夏知桃小心谨慎地往回走着,五指都按在剑柄上了,结果看见就个熟悉的黑色身影,差点没把她吓得摔下山去。
张狂也没有进屋子里面,就这样乖乖巧巧地坐在门前,任由两株小花拽着衣袂,小心翼翼地冲她挥手。
“小狂,”夏知桃被吓得不轻,面色都有些发白,“你怎么在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张狂:你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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