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三千年前，正道道盟经历封印魔神一劫，封印古仙京后，当年的各大家族大多转化为如今的上宗，迁出古仙京。而曾经的道盟第一宗门天道院因封魔一战中根基重创，九曜宫变成名副其实的道盟第一宗，得九曜宫庇佑的天澜城也有了神都之名。

如今三千年过去，日益壮大的天澜城甚至已经跻身天下五城之首，九曜宫更是众望所归。

而正道道盟，是至少前五千年正道各家共同创建的联盟，向来由修仙界各大世家推选盟主，又或是当年声势浩大的天道院院长担任，自三千年封魔一战后，历代盟主改为由几大上宗推举，多是出自九曜宫。

如今这一代道盟盟主，依旧是由九曜宫宫主担任。

提到正道道盟，且不说那些如流星繁荣过又没落的宗门世家，却总是少不了论道大会的。

论道大会历来由道盟共同举办，五十年一届，旨在同盟交流切磋，宣扬道盟一家亲的情谊。

虽说各家偶尔也会为了争夺资源有摩擦，但道盟外还有妖魔道各势力虎视眈眈，道盟自是要一心排外的，每届论道大会都会积极筹措，当然，这也是年轻一代扬名的机会。

比如如今的道盟十二圣君，多是在这论道大会中扬名，而后经由坊间排名，得圣君之名。

同时，也能从论道大会同盟交流中展现各家的底蕴，但说不定也会暴露自家短板。譬如那刚升为上宗百余年的碧霄宗，上一届论道大会，宗门的年轻一代完全被其他上宗碾压，甚至连一些二流宗门都比不过。

都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实力不如人，再丢人下去，估计往后一些好苗子都不愿意入碧霄宗，碧霄宗可不就得一代代没落吗？

对于寻常人来说，五十年大抵已是一辈子了，但对于修士而言，五十年不过闭个关的功夫。这一届论道大会按理来说是论道天道院主办，但前段时间天道院出事，如今仍紧闭山门，几大上宗又急召弟子回宗，就连奈落城的一些家族也都随几大上宗退出了奈落城，论道大会只能延后。

到底也没延后几日，几大上宗便带着各家精锐弟子到了神都天澜城，或要重开论道大会。

这三日，七大上宗已派出弟子前往天澜城，只是由于最近妖王助魔神逃出古仙京一事传遍道盟，许多人的心思已经不在论道大会。

更有传闻，论道大会不会办了，此番召集各家弟子来天澜城，说不定是为讨伐极乐宫。

只因前些日子盟主亲自下盟主令要追杀极乐宫妖王。

这消息私下传开时，七大上宗各家前辈都还在九曜宫未归，许是在与白盟主商讨要事。

事实也正如各家弟子私下猜想那般，在敲定三日后动身讨伐极乐宫后，几大上宗的掌门长老便都留在九曜宫，等待各家召集弟子。

三日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足够让各家弟子赶过来，而到了最后这日凌晨，各家弟子都已做好准备。这次正式举旗向极乐宫宣战，还不必所有人出动，也无需道盟盟主亲自动身，只需各家派出部分修士作为先锋，先向极乐宫麾下妖族发起攻势。

星河西垂，寅时将至。

待到第一缕日光照耀到神都上空那座庄严宏伟的九曜宫之时，便是这一批修士出发之际。

被选出的这一批修士早就在九曜宫下的天澜城中的传送大阵前集结完毕，就等着时机一到，盟主与各家掌门长老下令剑指妖族。

他们没有事先公布，只为打极乐宫一个措手不及。

数十里外，几大上宗的云舟占据了半边天幕，各家偌大宝船上各色灵光灼灼，俱停靠城外。

各家派来的掌门、长老都已到了九曜宫的正殿中等候，包括不久前刚赶到的天心宫二宫主与比她晚了一步过来的青琅山二教主慕有枝，眼下执法堂的顾剑声不在，便由宫主的第三位义子沈阙招待各家前辈。

时辰将至，沈阙赶到白乘风闭关的院落前，还未出声，门前结界便开了，他走进门，一眼便见三日前才从修罗城赶回来的义父正在凉亭中闭目调息，脸色仍有几分苍白。

沈阙无可挑剔的俊雅笑容微微收敛了几分，恰到好处的露出几分担忧，躬身行礼，“七大上宗的人都已来了，义父的伤势可好些了？”

自多年前斩杀鬼窟之主后，白乘风就伤了命脉根基，此事外人不知，几个义子无不清楚。

白乘风撤去周身灵力，缓缓抬眼，三日前与妖王一战后调息至今，他至今仍有些疲惫，不过今日无需他出手，他倒是不着急的。

只是心中记挂着事，白乘风看向他这向来擅长处理人情世故的三儿子，微微皱起眉头。

“你顾师伯可回了？”

沈阙道：“未见顾师伯回来，我这便传信问询？”

白乘风眉心紧了紧，而后轻叹一声，起身说道：“不必了，走吧，随我去见见各家掌门。”

沈阙应了是，等白乘风走到面前，才恭敬跟上。

九曜宫宫主对大儿子的偏爱明显到众所周知，其次便是老二和老四，他这个天赋最次的，在义父面前向来恭敬有余，亲近不多。

不过在九曜宫的庶务上，其余几人都远不如他。

不说前头那两个是压根就不愿意管，小的那个又没法管，白乘风还是很器重三儿子的。

至少在这种场合，老三沈阙完全能替他稳住全局。

步入正殿时，白乘风脚步微顿，面上勾起一抹温和淡笑，眼底那三分疲惫霎时消失无形。

当年伤了根基命脉的事，白乘风能瞒住大多数人，却瞒不过今日在座的各家前辈。但很多人不知他伤势多重，依旧会给他这个盟主三分薄面，白乘风一来，七大上宗隐隐为首的沧浪剑宗长老便起身与之寒暄。

白乘风笑着跟这位年长自己许多，曾参与过三千年前封魔一战的剑宗执剑长老聊了两句。

差不多落座，那长老说道：“几日前盟主与那妖王在修罗城一战，想来已摸清妖王底细。”

提及妖王，白乘风俨然面色不虞，天心宫那边被玉家族老按住的玉清摇与身旁不远青琅山位置上的慕有枝不动声色对了个眼神。

玉清摇眼里仍有许多不解，不时往门前看一眼。

自打几日前与钟离净分别后，她回天心宫旁敲侧击从兄长那里断定魔种之事属实，即便无人愿意告知，也偷偷跑了一趟玉氏书楼，可惜刚查到魔种相关的古籍，就被长老察觉拎来九曜宫，代表天心宫出面。

出发前，长老还让她不要多事，管好天心宫就行。

如此一来，她对那些已经快触碰到却又被死死隐瞒住的秘密越发好奇，实在很难忘记。

其实在座众人，除了两个新的上宗，原五大上宗来的人，若掌门宗主实在来不了的，多是派二把手前来，但他们身旁又都坐着一个各家的大乘前辈，都是太上长老那种。

有这些人在，玉清摇这小辈根本说不上半句话。

玉清摇一来就感觉到这里氛围怪怪的，尤其是在慕有枝带伤赶来后，却不好当面问什么。

而此刻，向来和颜悦色的白乘风面色冷下来，“妖王与本座斗法一夜，终究未能分出胜负，除去本身修为不差，手中还有异宝相助，若与他正面碰上，怕是要废些功夫。”

玉清摇身侧手托拂尘、鬓发皆白的玉容仙子闻言轻轻颔首，“能从老妖王手中夺过那个位子，新妖王绝不容小觑。但极乐宫背后便是妖族，亦有不少高深莫测的避世大妖。”

对面春秋谷面容秀丽、慈悲祥和的薛谷主跟着点头。

慕有枝身旁的慕长老不屑地冷哼道：“这倒也无需顾虑太早，极乐宫那老妖王在时，与妖族各族不愿归降的大妖皆有些龃龉，当年那些大妖尚且不愿奉极乐宫为主，如今换了以为更年轻的妖王，他们未必会帮极乐宫。说不定我等攻打极乐宫，他们还会出手相助，出一口当年的恶气。”

慕有枝笑了笑，垂头拨动茶盏。

无量宗的禅师双手合十，念了一声佛号，“极乐宫与我道盟积怨已深，也是时候该清算了。”

玉清摇打量了一圈这些五大上宗的代表，暗暗啧了一声，跟着端起茶碗假装垂眼品茗。

实际上，各家早已召来弟子准备动身，说这些不过是走个过场，说好要打肯定还是要打。

果不其然，白乘风点下头，又看向还没有表态的折云宗和碧霄宗，这两家在道盟的资历与宗门底蕴跟五大上宗比都差许多，来的也都不是自家宗主，而是能说上话的长老。

当然，碧霄宗那宗主宋岩自从在古仙京失踪后，至今还不见人影。带弟子们回去的长老匆匆跟太上长老禀明，最终太上长老没说什么，只让一位长老代掌宗主之职，便是今日带人来的这位，赤月峰江峰主。

折云宗的宗主名声不显，还不如执剑长老云清，因云清正在闭关修炼，来的是云清的一位内门师叔，还有前任宗主之子，云白衣。

这两家基本就是来陪跑的，原五大上宗俨然都是一条心，云长老和江峰主自是没有异议。

客套话说完，时候也差不多了，白乘风这便起身，扬声道：“各家若无异议，那便动……”

话还未说完，殿门口突然飞进一道身影，狼狈地倒在大殿中央，正是九曜宫的守门弟子。

这可是在九曜宫，谁敢闹事？

几大上宗之人多少有些猝不及防，白乘风也不由一顿，递给沈阙一个眼神，“去看看。”

沈阙正应是，门前又是一阵喧闹，有人入殿来，守门的九曜宫弟子拦不住只能紧追身后。

来人一身雪色道袍，脸上戴着面具，但仅仅是观其身姿便极为卓越，气质更为清冷出众。

还有一人双腕被灵力所化的金环所缚，身上裹着厚重的黑色斗篷，步伐踉跄，稍后半步。

不等其他人认出来人，玉清摇眼睛已经亮起来，搁下茶盏想站起来，却被长老按住手臂。

彼时，方才被打进来的守门弟子才扶着闷痛的胸口爬起来，急忙回禀：“宫主，有人闯宫！”

无需他说，人都进来了，在座这么多人也看到了。

沈阙站在原地没动，看了眼来人，又怜悯地看了眼守门弟子，一眼就看出来他伤得不重。如此看来，他这位大哥还是留手了的。

不过没等沈阙开口，折云宗那位云长老身后的小长老便瞪着眼睛说：“这不是当时在天道院跟那极乐宫妖王一伙的天道盟先生吗？”

钟离净淡淡瞥他一眼。

熟悉的冷厉目光叫那小长老心下一慌，转过头急道：“白盟主，这狂徒竟打上九曜宫来了！”

沈阙嘴角微抽，轻咳一声。

这哪儿是狂徒，是自己人！

门前被九曜宫众弟子围住的两人一路赶来，身上都有些风尘仆仆的痕迹，钟离净更是连伤都来不及处理，雪衣上的血痕也还在。

白乘风余光瞥见，没有回应折云宗的小长老，只是面色似乎不似原先那般温和，“下去吧。”

跪在地上的小弟子愣了下，还是沈阙好心，悄悄朝他摆了摆手，小弟子才反应过来懵懂地退下，门前的一众弟子也都纷纷退出去。

折云宗的小长老看得瞠目结舌，“盟主这是……”

没等他说完，云长老身侧裹着狐裘也藏不住病弱姿态的前宗主之子云白衣突然咳起来。

这像是什么信号，那小长老脸色一变，红着脸闭嘴。

众目睽睽下，又是关键时刻，眼见天亮就下令了，白乘风看着钟离净，无奈道：“回来了。”

钟离净一路闯入九曜宫，原是有许多话要说，如今进了大殿，各家都在，他却冷静了。

看着站在上首的义父难掩苍白的脸色，钟离净还是收敛了几分，坦然应道：“回来了。”

白乘风点了点头，吩咐沈阙：“老三，你大哥一路赶回来，也累了，先送他回房歇息吧。”

他这一声大哥，叫在座大部分人都吃了一惊，许多那样惊诧的目光落到这雪衣青年身上。

沈阙的大哥，除了白乘风的义子钟离无垢还有谁？

这跟妖王有所勾结的青年，原来不是天道院的先生，而是出自九曜宫吗？还是盟主义子！

在座众人，知道白乘风的，都听说过他的四个义子，也都听说过他那最为神秘的大儿子。

钟离无垢，据说鲜少现身人前，但剑下妖鬼无数，见过他的人，多是妖魔道那些罪孽深重的邪修，据说因其外貌极好，手段极其狠毒，又被妖魔道一些人称作玉面修罗。

折云宗云白衣身后那小长老已惊掉下巴，满脸惊恐，五上宗知道内情的长老面色却不大好。

玉清摇嘴角抽搐着，差点憋不住笑出声，她冲着钟离净挑了挑眉，就知道他不会作罢！

慕有枝也放下了一直摆弄的茶盏，眼底笑意清浅。

但被点名的沈阙却面露迟疑，这么多人看着，也不得不领命，移步到钟离净身侧，“大哥……”

“不必。”

钟离净打断他的话，便抬手摘下面具，毫不顾忌在众人面前露出真容，漆黑双眸如冰霜般明亮幽冷，直视高台之上的白乘风。他已经走到了这里，又怎会再低头退让？

“不是问谁有异议吗，我有，我不赞同讨伐极乐宫。”

他刚露出真容，在座一些没见过他的人无一不是满眼惊艳，也有一些人，吓得直抽冷气。

那便是碧霄宗的赤月峰江峰主带来的几个内门弟子。

几人满心惶恐，这张脸……他们这辈子都忘不了啊！

这不是他们碧霄宗先前大闹内门大比的钟离长老吗？

几个内门弟子齐刷刷看向为首的江峰主，见江峰主仍面无异色坐在那里，心中震撼才慢慢平复过来一些，又不免对江峰主心生钦佩。

如此大事，江峰主仍能镇定自处，难怪太上长老命他代掌宗主一职，就该让他做代宗主！

殊不知，江峰主已经吓傻了，面上淡然看着钟离净那张绝艳的脸，后背却已被冷汗打湿。

钟离长老就是九曜宫钟离圣君……钟离长老是九曜宫钟离圣君……钟离长老就是九曜宫……

可碧霄宗对钟离长老，那只能说上一句得罪狠了！

江峰主心下一片仓惶，完了……他们碧霄宗完了！

而钟离净不听话，尴尬的沈阙只能向白乘风求助。

慕长老重重搁下茶盏，不满道：“盟主，这是何意？”

若白乘风无心破坏讨伐极乐宫一事，何必当众道破自家义子的身份，他这是要护儿子呢。

薛谷主轻咳一声，温言道：“钟离侄儿怕是有些误会，看你有伤在身，还是先去疗伤吧？”

她性子好，想打圆场，毕竟白乘风除了要保儿子外，他们目的一致，没必要闹得这么僵。

春秋谷在几大上宗中向来人缘极好，门中弟子也多是悬壶济世的医修，钟离净给这位老谷主一个薄面，缓声道：“晚辈伤势无碍，谷主无需在意。”转而看向青琅山的慕长老，他的语气就没这么客气了。

“我是何意，慕长老问我便是，今日道盟商议讨伐极乐宫一事，论资历，我本不该来，但我来了，便不是以九曜宫的身份，此刻我只是我，你的问题，盟主怕是回答不了。”

慕长老嗤道：“好狂妄的小子，不知盟主如何看？”

他明摆着没把钟离净这个晚辈放在眼里，小孩子闹事嘛，不必多费口舌，找家长就是了。

白乘风便道：“净儿，下去。”

钟离净避开他故作严厉的眼神，转身望向在座众人，“今日我非盟主义子，只是我自己。在座各位前辈想来也都认得我，毕竟就在几日前，我们都在古仙京见过，我知你们做过什么，你们也该猜到我来是为何。”

他说到这里，又看向慕长老和慕有枝，“何况我刚出天道院，几大上宗便都放出消息，要逼我回天道院，青琅山的二教主更是亲自拦住我，甚至请出天机盘困我整整两日。”

慕有枝眨了眨眼，笑容惭愧。

慕长老面色霎时变得难看，“不错，我青琅山确实有意拦你，不过只是因你私自带妖王入古仙京一事，本座想要问个清楚罢了。”

钟离净道：“在天道院时不问，走后又把我逼回天道院，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呢，慕长老。”

他这声慕长老听着有些阴阳怪气，慕长老有些不悦地瞥向白乘风，“钟离侄儿这是何意？”

钟离净看在眼里，漠然一笑，“看来慕长老非要我当众说出来，还是慕长老在赌，我会看在白盟主面上，不敢将真相公布于天下？”

白乘风面无表情，“净儿！”

钟离净抬头望向他，目光坚定，毫无退避，“盟主大人，如今才知道让我闭嘴，已经迟了。”

这盟主大人也听得沈阙抿嘴忍笑，白乘风则冷了脸。

连白乘风这个义父都镇不住他，在座几位前辈对了个眼神，剑宗的长老便率先站起身。

“好了，盟主，让你的义子下去吧，时辰快到了，各家弟子都早已准备好，也该出发了。”

钟离净看向这位刻意忽视他的剑宗长老，面上笑意微凉，“看来前辈不在意魔种之事泄露。”

剑宗长老眸光一沉，冷厉剑意骤现，直扑钟离净。

“钟离侄儿该知道，有些话能说，有些话不能乱说。”

大乘期剑修的剑意有如滔天怒海，钟离净拂袖挥出一道灵力，硬是将其化解成沁凉薄雾。

“前辈怕了？”

未曾想白乘风的义子比传闻中还厉害些，剑宗长老脸上有过惊愕之色，很快便冷笑出声。

“你在威胁我们？钟离侄儿，你可知你乃九曜宫之人，道盟中人！道盟与极乐宫敌对多年，今日一战必不可免，你阻拦我等讨伐极乐宫，可是要做叛道之人，牵累九曜宫？”

钟离净看向白乘风，他没有说话，钟离净也无需他开口，剑宗长老语气严厉，他只淡然反问：“当务之急，当真是讨伐极乐宫吗？放出魔神的又当真是妖王吗？拿同盟的九曜宫威胁我，前辈，你太心急了。”

剑宗长老怒喝道：“放肆！”

剑意勃发，直指钟离净。

钟离净岿然不动，周身灵力化为屏障，拦下剑意，“道盟与极乐宫要一战，可以，但为何是今日？又为何要以妖王与魔神勾结之名，举旗讨伐？有些话我不说，在座诸位前辈心中都明白，真相总有一日会大白，而我，只是不想太多人被蒙在鼓里。”

不了解他的人，正如几家前辈，都没将他这个晚辈放在眼里，与他多说也不过是看在白乘风的份上，甚至打算将他直接拿下，白乘风却听出他这话是认真的，神色一肃。

“你做了什么？”

剑宗长老狐疑地看了白乘风一眼，便召出灵剑，“这等以下犯上的不孝之子，白盟主若不忍，便由本座替你动手，莫要浪费时间！”

白乘风正欲阻拦，钟离净便从容不迫道：“是啊，以我一人之力，如何拦得住道盟这样的庞然大物？我若拦你们，便会成为道盟的罪人，但前辈即便困住我，也已经晚了。”

白乘风斥道：“莫要胡闹！”

钟离净顶着他的怒视道：“依我之见，当务之急该是寻到魔神踪迹，即便不能将其斩杀，也必须尽快封印，彻底清剿玄幽古教余孽，诛杀大巫祭、宋五等人，避免牵扯到更多无辜之人，而不是将矛头指向极乐宫，让妖王承担道盟的怒火，背下黑锅！”

“再者，魔神尚在逃逸，道盟却要全力讨伐极乐宫？”钟离净挑起眉梢，“一旦开战，道盟各家内部空虚，难保魔神不会趁虚而入，又或是等到道盟与极乐宫两败俱伤，任由魔神隔山观虎斗，最后坐庄通吃？”

钟离净嗤道：“此时攻打极乐宫，实为下下之策。但道盟各家既然都已集结弟子，不战，不仅是白跑一趟，还显得道盟怕了魔神。”

剑宗长老与慕长老只想冷笑，根本不愿听他这个小辈在这里侃侃而谈，唯有白乘风回答。

“你做了什么？”

钟离净看向身后，并指挥出一道灵力，将身后神智昏聩的白千仞宽大的兜帽掀开来，让他脸上的鬼纹与眉心上的魍魉珠现于人前。

比起极乐宫，道盟与鬼窟的仇恨更深，道盟各家不会认不出鬼纹，在座这些大乘期前辈也不会看不出来魍魉珠至阴至邪的阴气。

殿中众人俱是一惊，许多双眼睛看着神情恍惚、勉强还能站稳的白千仞，有人惊呼出声——

“鬼族！”

白千仞休息了一路，奈何元神被魍魉珠侵蚀，让他头脑昏沉，几乎听不清钟离净的话。

若非捆住双腕的灵力带着，他怕是早已经倒下。

但他不清醒，其他人都是清醒的，沈阙凝望他许久，脸上的惊愕之色不似作假，“二哥？”

白乘风目光扫过白千仞面上鬼纹，拧眉看向钟离净。钟离净迎着他的目光，一如既往的坦然无畏，“不错，我的义弟白千仞，便是出身鬼族，不日前，入古仙京的人不仅仅是我与妖王，还有我的义弟与他带入古仙京的玄幽古教余孽，鬼窟大巫祭。”

钟离净的目光指向碧霄宗来人的位置，“放出魔神的，是鬼窟大巫祭和化名宋岩的玄幽古教余孽。而白千仞不管因何目的，与他们联手，固然有错，如今却成了我的证人。”

这话一出，碧霄宗来的几人缩着脑袋不敢出声了。

此前离开古仙京，只有他们宗主人不见了，又刚好传出魔神逃出古仙京的消息，碧霄宗内门其实多多少少猜到他们的宗主闯祸了。

结果还真的是……

碧霄宗派来的江峰主木着脸坐在那里，已心如死灰。

先得罪了九曜宫的钟离圣君，宗主又是玄幽古教余孽……

他们碧霄宗，真的完了！

钟离净才不管碧霄宗的人要如何给宋岩擦屁股，一个人要澄清他没做过的事，是极艰难的，他没有说谢魇多么善良，毕竟也不存在。

那便只有说出真相。

“如今白千仞受魍魉珠反噬，元神重伤，若要查清真相，唯有为其疗伤，方可顺利搜魂。”

剑宗长老与慕长老回过神，脸上俱有不认同之意。

钟离净毫不在意，“除他之外，天道院如今的代院长石蕴与先生林酌月俱是亲眼目睹大巫祭与宋五、魔神之子王昊亲手放出魔神的证人，且在三日前，石代院长已放出消息，公布玄幽古教余孽的存在，想来三日过去，今日消息也该传到天澜城了。”

“此外，鬼窟大巫祭与碧霄宗宗主宋岩乃是玄幽古教九巫之一一事，此刻也已传遍道盟，怕是连三岁孩童都听说过了。自我入城后，天澜城外的几大上宗弟子应当也都收到消息，知道鬼窟已与魔神勾结。”

剑宗长老面露惊疑，恰好门外有自家弟子焦急走来，就在门前，却不敢入内。慕长老比他还急，直接叫那弟子进来，“何事慌张？”

那剑宗弟子匆匆朝在座众位前辈行礼，回道：“方才收到消息，碧霄宗宗主宋岩乃是玄幽古教余孽，与鬼窟大长老同为玄幽古教九位神巫之一，天道院昨夜亦放出召集令，不日后，将围剿鬼窟，诛杀魔神！”

他说着犹豫了下，低声问：“长老，消息已经传开，大家都以为今日是要助天道院讨伐鬼窟，外面的师兄弟们都在问，何时动身？”

剑宗长老深呼吸一口气，才咬咬牙，没好气道：“天道院好大的口气，就凭他们，围剿鬼窟？”

“天道院自然是要和道盟各家一同联手围剿鬼窟。”

钟离净自然而然地接过话，他看向剑宗长老与慕长老，幽黑眼眸有几分讽刺，几分挑衅。

“道盟各家同气连枝，天道院更是昔日的道盟之首，曾经出过多位道盟盟主，天道院的召集令一出，同为道盟盟友，诸位岂有不应之理？据我所知，自封印古仙京后，道盟也承诺过会助天道院镇守魔神啊。”

他话音一顿，语气是那么理所当然，又明显在暗讽什么，“如今魔神逃逸，镇守古仙京三千年的天道院出手，而在座诸位同为道盟盟友，不该援助天道院，讨伐鬼窟捉拿魔神，避免古仙京之劫难再现吗？”

钟离净一通阴阳怪气，便冷下脸望进白乘风眼底。

“盟主，请即刻下令讨伐鬼窟！”

捉虫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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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2章 第一百七十二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