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梅崖,是梅岭赏梅胜地,一年四季都被盛放的红梅覆盖。
三日后,当部分尧山弟子与梅岭弟子们坐满了山头,梅茗与诸位长老皆已入席,裴术牵着他的“罪人”走上审判台。
穿过层层叠叠的梅林,尽头是一棵粗壮的红梅,星星点点的朱红布满枝头,郁郁葱葱有三层楼阁那样高。
宁昭静静坐在它遒劲的枝丫上,晃着两条腿观望审判台上的一切。
裴术的目光扫视阶下人群时并未发现宁昭的身影。
他有些迟疑,但料想人证物证俱在,也难以掀起风浪,于是很快撇去心中隐隐的不安,义正言辞宣布这是他动用家族之力,寻到的十年前操纵凶兽的“真凶”。
宁昭听不清他具体在说什么,但几乎完全能猜到。
那就是他找来的替罪羊。
她扬起唇角。
真是毫无新意的开脱啊。
她纵身跃下梅树,一步一步向人群聚集之地走去。
审判台上,裴术言之凿凿,给身侧那个不知从哪找来的炮灰定了罪,说他才是夺走白茯念杀术之人,并假意逼问他将心法藏在了哪里。
随后,那人忽然毫无预兆地昏迷了,“咚”一声重重砸在地上。
众人吓了一跳。
这显然也在裴术意料之外,他眼睁睁看着梅茗吩咐把那“嫌疑人”带下去查看病症。
也正是这时,台下越来越多弟子发出惊叫。
“你打我干嘛?”
“我没打你啊,你有病吧……啊,谁掐我!”
“你可看见了,没有人动你。”
“脖子,我的脖子……我不能呼吸了……”有人忽然像是被什么掐住,涨红了脸,用力隔空捶打着什么,却仍旧无法获救。
“啊啊啊我的手!我的手好像被什么刺穿了!”
人群逐渐慌乱起来,而唯有裴术毫发无损,看着太台下倒成一片。
“是念杀术,我看过古籍,不费一刀一刃,以以意念为武器,伤人无形,这绝对是念杀术,那个罪人在使诈!”
“那个人早就昏迷被抬走了,怎么使诈?!你还看不清吗,偷走了念杀术的另有其人,今日把大家召集在此就是一场阴谋,为的是把我们梅岭的弟子一网打尽!”
此言一出,众人炸锅一般顿时乱成一团,然而周围像是形成了一道无形的屏障,根本无法逃脱。
原本以为是谁的恶作剧,如今看来竟是要他们的命,这如何能忍。
“是裴术!是他要将大家聚集在一起,而且也只有他没事,难道他设了此局想借机掌控梅岭?!”
“你们剑修滚回尧山去!”
“哎,别迁怒别人啊,我们可是替你们救回了仙尊,裴师兄最近像被夺舍了,在来之前竟然还和母猪在一起行苟且之事,一定是中邪了,与我们可没有关系!”
这一次,流言蜚语与铺天盖地对准了裴术。
指控像暴雨般砸来,每一句都带着刺骨的寒意,原本觉得摆平了一切的得意僵在那张错愕的脸上,他头一次经历这样的事。
怎么会这样?
是谁在害他?!
他张了张嘴,奋力想反驳:“不是我!”
“不是你又是谁!涉及念杀术一事的本来就是你,你说要查清真相,结果根本就是找了个替罪羊,更加可疑!”
裴术的声音被淹没在刺耳的声讨中,血液冲上太阳穴,额间青筋暴起,无数张脸从脑海划过,想找到突破口。
“对了!是白茯!一定是白茯。”他双眸猩红,警惕地看向四周,“她回来了,想报复我。”
就在此时,他看见宁昭双手环胸,一步一步向他走来。
她依旧是一副轻佻的神情,两条长长的辫子在身后飘过,眼眸弯弯地冲他笑:“你如果没有伤害她,她又为何会报复你?”
裴术一惊,但说出去的话无法收回,只得怒目而视:“是你!是你想陷害我!”
“裴师兄在和谁说话呢?”尧山弟子望着对空气自言自语的裴术,脊背发凉。
而在裴术的感知里,周围的嘈杂声在耳中皆化作嗡鸣,只有宁昭的一举一动被无限放大。
“这怎么能算陷害你呢,只是想把真相还给梅岭罢了,这么多年,你可曾有一刻后悔背叛白茯?”她问。
“背叛?是她自己傻,死心塌地跟着我,还不肯教我念杀术,既然如此,我只能让她永远消失了,真是蠢到家了,最后既丢了命,又没能保住她引以为傲的心法。你知道最后她叫的有多惨吗?简直赏心悦目哈哈哈哈哈。”裴术失控大笑道。
“如何呢,我就是拥有一个飞升的兄长,我就是能轻而易举与天界主神昼冕通灵,让他成为我的靠山,那些无名之辈的术法只有为我所用,才能被流传被发扬,不然永远是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根本不会有人知道!”
“我看你是疯了。”宁昭摇了摇头,“承认自己的平庸就这么难吗,只是可惜,即使四处占有别人的术法,你依旧不是云尚拥的对手,小小的首徒之争,你都不敢与他正面一战。”
“你闭嘴!如果不是你,他云尚拥早该死在溪山了!”听到云尚拥的名字,裴术歇斯底里打断道。
“我的家族能世代修仙,我的兄长能被昼冕神君看中,成为主神的仙侍,说明我们裴氏的天赋就是胜过你们这些平庸之辈!没有人能和我抢尧山首徒的位置,他一个来历不明的云尚拥,凭什么!”
“凭你只敢活在家族的光环下当蛀虫。”宁昭的声音很轻,像一柄小小的弯刀,轻易划开他的皮肤,将所有的阴暗赤.裸裸剖开曝晒。
“哦对了,忘了告诉你,你现在看见的只是我意念的化生,周围的人看不见我,而你也正处在念杀术的阵眼,你以为的与我闲聊,其实是在向空气大吼。”
“看看周围人的反应吧,你已经亲口把真相告诉他们啦。”宁昭笑了笑。
“什……么。”裴术瞳孔猛然收缩,像被一道白线贯穿了身体,与宁昭对话时与世隔绝般的屏障刹那间坍塌。
周围所有人早已脱离了念杀术的控制,正直勾勾地望着他。
一双双眼睛里,是震惊,是鄙夷,是愤怒。
梅岭的弟子们终于听见了白茯之死的真相,尧山的弟子们也终于看清,裴师兄风光霁月的面具之下是怎样丑恶的一张脸。
此时四周寂静无声,裴术却觉得脑袋要炸开,不自觉地跪倒在地,众人的目光密不透风将他包裹,压的他喘不过气。
他的眼眸因为巨大的压力充斥着猩红,努力地抬起头,穿过层层叠叠的梅树,看见站在尽头的那个人。
她一袭惹眼的红衣,气焰傲然于红梅之上。
宁昭冷眼望着他,在空中缓缓比出一个拉弓射箭的动作,对准了他的心脏。
她的口型在说:“裴术,再见啦。”
拉弓的手松开的那一刻,裴术真真切切感到一阵碎裂般的疼痛,从心脏处传来,像是被一箭贯穿,魂魄也快要四分五散。
强大的后坐力让他飞了起来,身后,恰好是万丈悬崖。
他试图召唤佩剑,但强大的精神压迫让他耳鸣,几乎听不见声音,更是难以催动一丝一毫的灵力。
坠落之前,他难以置信地望着脚下,眼里写满了不甘,但耳旁呼啸而过的风已经宣判了他的死亡。
宁昭站在崖边,确保再也看不见裴术的影子,抬手摸了摸自己手腕的印迹。
死无全尸,达成。
宁昭是一个吝啬的人,她曾无数次设想,要如何利用好这一次绝无仅有的念杀术,才能值回与白茯的这一场契约。
但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应当用白茯的能力替她了结裴术。这是她与他之间的因果。
腕间金色印迹消散的那一刻,宁昭看见白茯半透明的身影站在远处,苍白的脸上依旧没有太多的神情,只是向宁昭弯腰鞠了一躬。
谢谢你。
被裴术掠去的那些念杀术心法,请帮我转交给太师祖。
我已经没有未了的心愿了,该走了。
宁昭看着白茯的背影泛着白光渐行渐远,她想,裴术和夏婉樱都觉得白茯死后会变成心奴真是太小看她了。
白茯的理想从来都不是某一个人,她的眼里装着所有被强占了成果的修士,还有梅岭念修的未来。
只可惜,她不能亲自将念杀术传授给梅岭弟子们了,也不知道梅茗这个所谓的梅岭老祖能不能看懂那些心法。
宁昭看着角落里看戏的梅茗想。
这次委托圆满完成了,那么也就意味着须灵曜成了她的手下败将。
宁昭正打算看看他脸上精彩的表情,却发现属于“白曜”的位置早已空了。
啧,也不知道最精彩的一幕他看见没有。
大概裴术一死,他见任务对象已经消失也就离开了吧,真是太遗憾了,不能当面对他耀武扬威了。
当一切尘埃落定,先前在绝情楼试图强掳梅茗的几个合欢宗弟子也被提了上来。
【哇,沧海合欢宗副本要开始了吗】
【下一个副本云尚拥就要知道般般就是白月光啦】
【相认之后就要大虐了呜呜呜】
没错,云尚拥作为梅茗的新“心腹”,携同几位尧山弟子,将负责押送这几位合欢宗弟子去沧海见他们的太师祖蓝海巫女,替梅岭讨要说法。
至于为什么梅茗本人不去,自然是去了就回不来了。
无人的角落,梅茗站在宁昭身旁道:“你会陪他们一起去沧海吧?”
原著中沧海合欢宗副本对于宁昭与云尚拥的情感是一个极其重要的转折,她自然是要去的。
宁昭点头。
“那么,请替我向蓝海巫女带一句话。”梅茗靠近宁昭,贴近她的耳朵,轻声道。
“告诉她,不要再给我送那些五颜六色的贝壳,我不喜欢。还有最最重要的一点,让她别再给我写情书了!”
宁昭瞪大了眼睛,像是听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你确定要我传达吗?你真的不喜欢她吗?”她问。
“我是不会答应她的。”梅茗决绝道。
宁昭颇有深意地瞧着他。
“干什么?”梅茗道。
“你不喜欢她的话,喜欢的又是谁呢?”宁昭眼睛亮晶晶的,盯上了他掩盖在衣领之下的喉结。
梅茗:!
宁昭看着梅岭仙尊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大半。
鲛人爱上一个人时方会显化性别。梅茗常年以须灵曜的皮囊示人,掩盖了自己本体的性别。
然而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本体已然显现出了男性的特征。
*
九霄天宫。
一身华服的主神望着地上一摊不可名状的事物问:“这是什么?”
“这是裴术所剩不多的碎片。”裴庸道,“原本还有些人间的事宜需要他去办,主神,如今怎么办?”
“这就是须灵曜办的事?”昼冕神君捏了捏鼻梁。
偏偏此时有人通报须灵曜来了。
“不想见不想见。”昼冕看着满地残骸一挥袖子。
下一瞬,刺骨的寒意从门外涌来,流光溢彩的门扉结上一层厚厚的冰花。
“这不是还活着么?”须灵曜一身白色狐裘大氅,伴随着冰霜而来。
“不信你探探他的脑袋里还有没有神识。”他笑道。
“你……”裴庸忍不住道,但撞见须灵曜温度骤降的眼神,一时顿住了。
地上裴术那颗完整的头颅动弹不得,但眼珠子却转向了须灵曜,恶狠狠地瞪着他。
“我来就是想说,接下来我有事去一趟沧海,一月内不要找我,没空。”须灵曜冲昼冕道。
他摆了摆手,转身离去。
“对了,刚刚你的人拦了我,所以,我只能顺手送给你一份大礼。”
裴术追出门外,只见所有侍卫已然变成了一尊尊散发着寒气的冰雕。
“简直欺人太甚。”裴庸道。
昼冕望着变为银白一片的天宫,沉吟片刻,道:“我记得沧海秘境里藏着外界可遇不可求的草药,他说,他要去沧海……看来是诅咒又恶化了。”
“他是活不了太久的。”他的唇角扬起满不在乎的笑。
下一个副本感情戏会比较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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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欢宗渣女神尊x纯情恋爱脑鲛人】
鳏夫门前是非多。
鲛人一族的小王子黎倾墨有神迹炉鼎体质,可助人修为一日千里,且容貌超然,三界无论男女皆觊觎他已久。
后来鲛人族经历大难,传出他的妻子已经亡故的消息,一时间追求者纷沓而来。
鲛人王子心系亡妻,漠然拒绝所有追求者,如此痴情的男人,谁会不想替代亡妻的位置,成为他的唯一?!
消息传到了远在合欢宗闭关的神尊耳朵里。褚星眠:好有挑战性的男人,我喜欢。
于是她拿出千年来从未失手的勾人本领对黎倾墨展开猛烈追求。
然而一通操作下她甚至无法与他保持正常社交距离,像是自带“褚星眠排斥系统”,她靠近一步,他后退一步,仿佛超越一分一毫的距离都能立刻将他灼伤。
褚星眠(轻舟已撞大冰山):不应该啊,我招你惹你了吗?
酒过三巡,不信邪的褚星眠托腮望着他,眼波流转,诱哄般试探:“黎倾墨,其实你很喜欢我这样的吧?”
他迎上她的目光,举起的酒盏猛然一滞,下一瞬,仓皇而逃。
在她看不见的角落,羞红了耳根,心跳如擂鼓般震颤。
差一点,就差一点他又要陷进去了。
后来,她无意发现他有喜脉。
褚星眠:……打扰了,到底是谁在传他老婆死了?明明孩子都有了。
于是她收拾东西连夜跑路了。
然而没过多久黎倾墨自己找上了门,见到她时,委屈交织着愤怒红了眼眶,用力将她揉进怀中,脑袋埋在她肩窝里,蹭了又蹭。
“褚星眠你赢了,我承认还是爱你,我尝试抽身出来,但我失败了。”
褚星眠(不能动弹):“道友请自重。”
他哂笑:“自重?当初你睡我的时候可不是这个态度。”
褚星眠:???
#以为被抛夫弃子一直在赌气中·男主×完全不记得有这回事·女主#
小剧场:
追求黎倾墨时,褚星眠向友人吐槽:“他怎么每天脸都红红的还说不利索话,到底为什么那么多人追他?”
“啊?谁啊?黎倾墨?”友人大惊,“你说他脸红结巴?他可是出了名难搞的高冷大冰山啊!”
注意事项:1.女非男c。2.男生子,但是bg,孩子是女主的,女主不记得另有原委。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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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裴狗下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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