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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满满望着女大学生离开的方向,眼里的光熠熠生辉。
她眼里没有学生的单纯,有着是经历万千的复杂。
他给坐在店里的大块头保镖招招手。
黑哥给他送来的四个保镖都特别尽职,他们分散在四周不同位置,拱卫他,只有一个大块头实行就近保护。
大块头人如其名,块头特别大,他缩坐在水果店角落的小板凳上,贲起的肌肉无处安放,特别委屈。
“何顾问,您叫我?咋啦?”
大块头憨憨,询问得特认真。
小紧张,他们四人刚投到黑哥这里不久,还在考察期,保护何顾问就是黑哥派给他们的考察内容。
可以说,何顾问手里握着他们四兄弟的转正权。
“那女人不对劲,你跟上去看看情况。”
何满满平日里就注意到,大块头是这四兄弟中最细心,最善于隐蔽的。
大块头接到任务,迅速飞窜出去。
“那女人,不是普通人。”
何至安从外面走进来。
他刚才并没有和何满满在一块儿,他独自在楼上看何苗苗画画,下来时正好和女大学生擦肩而过。
对方包里那些东西对他有威胁。
即便是对上号称“有本事”的张道长,何至安也没有担心的。但这女人,或者说,这女人包里的东西,可比张道长厉害多了!
何满满认同何至安的判断,那女人的确不简单,只是,那和他有什么关系呢?
他派大块头跟踪她,是为了防范未然,再怎么说,这地盘也是黑哥的,他有必要对城中村发生的一切了然于掌。
做完一个顾问应尽的义务,何满满慢里斯条地吃妈妈给他洗的红草莓——草莓的成本已赚回来,虽然何母已经接受儿子的歪理,但她到底还是觉得坑了别人,干脆就把剩下的草莓洗了自家吃,不卖了——草莓甜是甜,但何满满还是觉得没有他的甜瓜够味。
他眼睛瞥向藏着甜瓜的冰箱,思索着如何才能在妈妈眼皮子底下再吃一颗。
注意到他这小眼神的何至安:……
“你怎么突然就这么喜欢吃甜瓜了?”
他以前怎么不知道自己这个儿子如此贪嘴!
何满满瞅他,没好气,“还不是因为你!害我们忙于逃命十六年,连活下来都困难,哪里能顾及那口吃的!”
别说吃瓜,就连简单的吃饱都成问题!
何母身子骨弱,干不了太重的活,挣不来几个钱,光租房和供他上学就没剩多少,享受美食,那就是奢望!
何至安气短。
即便是事发,被枪毙,他都不觉得自己哪里有错,但此刻面对儿子的指责,他却不由得有些懊悔。
如果当时办事能更严谨一些就好了。
何满满一边吃草莓,一边觊觎甜瓜,生动刻画了什么叫“吃着碗里,看着锅里”,一点不知道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何至安居然会后悔!
虽然只是后悔自己心软,留下罪证,被警方抓住,拖累儿女,但这也是他微薄的人性体现。
周家停尸一楼,据说要停七天七夜,楼里住户不是没意见,但死者为大,都忌讳着,只能忍气吞声,避得远远的。
毕竟,任谁看到周家那口黑棺都怕,更别提黑棺里摔得稀巴烂的尸体。
收工路过周家,何母不由得小声询问:“满满,我们是不是要去上个香?”
据她观察,这栋楼里就他们家没进去上过香。
她多少有些在意,那孩子死时溅了满满一身血。
何满满看了眼笼罩在阴暗中的周家,摇摇头,“无亲无故,更何况对方不会欢迎我们。”
何必上门让对方把自己的脸扔在地上狠狠踩?
提议被儿子否定,何母没再说,儿子聪明,他心里有数。
心里有数的何满满,正寻思着,待会儿大块头回来,问清情况,要如何和黑哥汇报。
赌徒他爸恰好从周家出来,看到何满满母子俩,阴阳怪气道:“哼,有些人年纪轻轻,心肠歹毒!害死人,还敢露头!也不怕易成不瞑目,晚上敲你家门!”
他凸出的眼珠白多黑少,猥琐看着风韵犹存的何母。
“敲不敲门,我不知道。你再看,就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何满满的警告,不带一点玩笑。
赌徒他爸吓一跳,白天周老头被打的惨状还历历在目,也不敢再逞嘴能,快步逃离。
“铃——”
赌徒他爸专属的老式电话铃声响起。
“不可能,我儿子不可能杀人!”赌徒他爸听到电话那头的话,激动,极力否认,“那小子我知道,赌博偷东西他敢,但说杀人,他没那胆!警察同志,你一定要相信我!”
警察公事公办,不会因为他一句话就改变态度,赌徒他爸被训斥,只能点头哈腰,“好的……好的……我这就过去……”
赌徒他爸匆匆忙忙往外跑。
这通电话透露出来的信息量不小,何满满打开手机,翻到从没关注过的年级群。
群里信息以倍数在刷屏。
几乎第一时间,他就捕捉到重点。
经常欺负刘筱筱的那四位女同学,遭遇不幸,被人抛尸下水道。
凶手并不知道,抛尸地附近下水道出故障,工人正在抢修,因此那四具尸体,被正在干活的工人打捞了上来。
这就是赌徒偷儿昨天对刘筱筱承诺的“解决问题”?!
把人杀了?!还抛尸下水道!
这是什么惊天大冤种?!
若每个人都像他一样解决问题,那下水道该被尸体填满了!
两天内,死了五名学生,学生们的嘴堵不住。年级群里各种谣言满天飞,校领导出面让大家不要瞎猜,并禁言,群里才安静下来。
刘筱筱也在这个群里,头像显示在线。
她肯定也看到信息,但没反应,不知道是在装死还是弹冠相庆。
“满满……”
何母的手发抖,她抓紧儿子的衣角,指尖青白,不见一点血色。
“杀,杀人了…”她脑子一片空白,本以为生活正向好,但却似乎陷入一片泥潭。
周围邻居,不是跳楼死了,就是杀人了。
在这样环境生活,会不会对儿子有影响?
察觉到她的担惊受怕,何满满在心中叹息。
他从来都把自己和何至安分得很开,并不认为自己继承了他的血脉,就得为他赎罪,就会走他老路,他们是完全独立的个体,甚至于某种程度上说,他也是受害者。
可惜,他是看得开想得通,但妈妈和姐姐却不这样。
看来,他人生的规划,得重新调整,要把她们愧疚的情绪考虑在内。
何满满不动声色就做下了关乎一辈子的决定。
不过这是高考之后的事,眼下,得先着眼于当前——好好生活。
外面的惊涛骇浪再热闹,也跟何家无关,何满满坐在桌前复习,何苗苗在她专喜欢的角落画画。
屋里静悄悄,何母动作放轻很多,唯恐打扰到儿女学习。
假装学习·实则摸鱼·何满满,他的笔尖在纸上游走,把“刘筱筱”三个字不断加重。
她是这五条人命绕不开的中心点。
有她在,就不会有真正的平静。
或许,应该离开?
他不想淌这滩浑水。
“嘶……”
无预兆地,心口刺痛。
痛,痛到极限,心脏已然麻木,冷汗掉落到本子上。
离开的念头越坚定,痛感就越重。
这种情况并非第一次出现。
这也是何满满没有带家人搬离这栋楼的原因之一。
冰冷在屋内蔓延。
离开的念头,骤然停止。
屋里,屋里有东西!
与何至安带来的冰冷相似,却又截然不同。
何满满回头。
如同放电影般,一帧帧都是慢动作。
一个穿着校服,浑身是血,脸上稀巴烂的身影映入眼帘。
“周易成。”
这是何满满见到的第二只鬼。
他维持着死前的模样。
难道这就是何至安今早上神情异常的原因?
他被其他鬼盯上了!
“你,该死。”
周易成嗓子带血,每说一个字就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话音落下,他的手拉得长长的,朝他心脏挖去。
一旁的何至安早有准备,抓住周易成的手,“凭你?也敢动他!”
两只鬼纠打起来,何满满拿了本书挡住自己脆弱的小心脏,找了个不被波及的地方看他们打得阴风阵阵。
两鬼的打斗大开大合,如此大的动静,未对何满满房间的物品有任何影响,一墙之隔的妈妈和姐姐也没听到声音,他们似乎在异空间,与外界隔绝。
何满满看得出何至安能力明显强于周易成,但不知道为什么,何至安的攻击受限,一旦他真的伤了周易成,他
不过周易成似乎运气格外好,总会在关键时候逃过一劫。
有什么东西,冥冥之中在保护着周易成。
何满满发现这点,心里咯噔了一下,这不是个好现象。
靠人不如靠己,何满满急需破解之法,忽然灵光一闪,那个怪异的女大学生闯入他脑海。
她背包里的藏物,连何至安都畏惧。
何满满拿出手机,虽然这个空间里没有信号,但他依然悄咪咪给大块头发了条讯息。
保不齐,什么时候信号就恢复了呢?
发完信息,抬头的瞬间,何满满差点魂飞魄灭,周易成趁着何至安不注意的空隙,身上的血凝结成一条条长蛇,疾速朝他心脏刺来。
何至安被牵制,来不及救他。
何满满惊呼,就算他反应快,往旁边倒,保住小心脏,也无法避免掉伤害。
雪蛇刺入他肩膀。
“啊——”他痛得尖叫。
“咦?”慢慢回过神,摸摸自己的肩膀,没有窟窿,不痛,虚惊一场。
两鬼一人面面相觑。
场面顿时有些尴尬。
周易成两颗眼珠从他稀巴烂的眼眶里弹出来,后面还带着两条肉筋……生动形象地演绎了什么叫“惊讶得眼珠子都掉地”!
当事鬼特别淡定地把两颗眼珠子塞回去。
趁着何至安、何满满恍神,周易成又给何满满一血蛇,朝他心脏去的。
依旧无事发生。
何满满:……
为什么总跟他的心脏过不去?
周易成被打击得恍惚,“为什么,不像她们?”
他们?她们?
何满满眼中精光闪过,“所以朱丽她们是你杀的?”
周易成像是没听到他的询问,嘴里不断重复着:“为什么杀不死?杀不死?杀不死……”
何满满:……
被他这么念叨,总感觉自己被命运的大手扼住了小命的脖子。
周易成呆呆愣愣,消失了。
何满满回到了房间,听到了客厅妈妈和姐姐说话的声音,还有整栋楼里的吵闹声。
楼里不知道又出了什么事。
他走出房间。
只留下神情莫测的何至安。
作为何满满的生父,一个高智商犯罪,何至安足够聪明,满满刚才说的朱丽就是经常欺负刘筱筱的四人之一。
周易成可以杀人?
这可能吗?
他死后十六年遇到的鬼魂里,只有周易成可以杀人。
为什么,他是特殊的?
而且,他既然能杀人,为何又杀不了满满?
何至安陷入沉思。
何满满出房门看到何母与何苗苗相对而立,两人气氛凝重。
“这是怎么了?”
何满满打和场。
奇了,这母女俩平日里感情好极了,从来不脸红,今天这种情况,他从未见过。
何母率先转身,避开女儿和儿子的视线,偷偷抹眼泪,“没事。”
明显就不想说。
何满满的眼睛在周围打转,地上有一张被撕碎的画纸,“该不会是苗苗把你给画丑了,生气吧?”
他故意如此说,想缓解缓解氛围,顺带蹲下捡起碎纸,打扫垃圾。
“放,放那里!我来,你去复习,去复习!”
何母见他捡起碎纸片,方寸大乱。
画里有她不想让满满看到的东西。
可惜,她阻止不及,何满满看到了。
即使是碎纸片,画里的人也跃然纸上,作画者笔触的复杂情绪在这破碎的画片里缓缓流淌
那是对父亲的怀念。
是的,何苗苗画了一幅何至安的画像。
不是往常画何母与何苗苗的那种意象派,而是一比一的还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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