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行街不大起眼的一栋办公楼三楼有间开了半年多的心理咨询室,老板加上员工统共四个,看着小小的咨询室,每天的预约人数倒也不少。
李克抱着厚厚一沓资料正准备去复印,有人敲门,他又折回去开门。
“邵老师,来找老板啊,老板还在接待来访者,现在可能不大方便。”李克认识邵晋荣,他偶尔会来咨询室找老板,久而久之从老板那里对他有一点了解,知道他是老板的朋友,是个大学老师。
“没关系,我等会儿。”邵晋荣找了个小沙发随意的坐下,盯着手机发起了呆。
“好的,邵老师喝咖啡吗?”
邵晋荣回神,颔首笑道:“谢谢,那就麻烦你了。”
五分钟后,办公室的门开了,凡普跟在中年女人的身后送他出门,一眼便看见了悠然自得喝着咖啡的邵晋荣。
送客这样的事情一般都是李克在做,凡普和李克说了两句,便让他把女人送到楼下。
“到了多久?”
邵晋荣搁下咖啡杯,用纸巾擦擦嘴角,“几分钟,进去说。”不客气的进了凡普的工作室。
“进哪儿进呢,你这二十多年有进过么?”咨询室没了外人,凡普松开领带嬉皮笑脸的关上门。
“今儿没闲心整颜色。”邵晋荣黑着脸找了个舒服的地儿坐下,揉了揉眉心,最近这段时间又开始失眠,尤其是遇到易诚之后,情况比以往更加严重。
听他这么说,凡普才发现邵晋荣的不对劲,他的黑眼圈很重,脸色也显得十分苍白,“又失眠了?上个月不是还好好的么?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以前和你说过的那个人,我遇到他了,在我们学校。”
“难道他又……”凡普问的很小心翼翼。
邵晋荣摇摇头,想起他现在的样子,冷笑:“不,他变化很大,一开始在地铁上遇到他,我完全没认出来。”
“可是不管他变化有多大,只要一看到他,就忍不住想起那些让人犯恶心的破事,一犯恶心就睡不着,恨不得把他碎尸万段。”
“冷静,你可别冲动,我知道你的感受和想法,是我我也恨不得他去死,”凡普认真的听他说完,沉吟半晌反问:“你现在还是不行?”
邵晋荣抿紧唇点点头,“完全没有反应。”
“怎么还是不行,”凡普倍感头疼,心理上的已经愈合,怎么生理上的还愈合不了呢?
“你不是有个中意的对象嘛,和他进行了肢体接触之后呢?”
邵晋荣还是颓败的摇头。
这时凡普想到了什么,犹豫着提到:“那你有没有想过以毒攻毒,我的意思是解铃还须系铃人,正好你俩遇上了,你可以以受害人的身份让他对你做出一定的补偿,如果他不同意,你就适当的威胁一下,这样的理由也更能成立和站得住脚。”毕竟如果不这样,会被当成神经病或是变态吧。
“以毒攻毒……”真是个荒唐的提议,不过,或许可以试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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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妹的手术费得到解决,易诚第一时间把钱汇到了大伯的账户上,为了让他放宽心不去胡思乱想,谎称钱是从朋友那里借的,易大伯在电话那端虽然满心疑问,听他这么说也没有多问。
借了这笔钱就意味着彻底绑上了“邵晋荣”这个人的枷锁,想起邵晋荣的那番话,躺在床上的易诚辗转难眠,或许这就是因果报应吧,他想。
彻夜难眠,加上中暑没好全,第二天天刚亮,易诚只觉得浑身乏力,擦了药的脸一阵阵刺痛,这样的状态持续到中午,以为能顺利熬过去,没成想又发起了烧,浑身滚烫像是刚从锅炉捞出来。
附近有诊所,易诚吃了点昨天晚上剩下的稀饭准备去诊所看看,刚出门来了条短信。
——晚上七点,你知道的学校公寓,有事,不要迟到。
发信人是邵晋荣。
易诚愣在原地,握紧了手机犹豫要不要回复,有事?什么事?很重要的事?
这时又进来了短信。
——洗干净点,不要一身脏兮兮像个乞丐跑过来。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刺的易诚脸上火烧火燎,垂在裤边的手指不觉捏紧了裤缝轻轻揉搓。从一开始就很明白因为工作的原因身上不可能太干净,可被他这样拎出来说,还是会觉得很丢脸。
易诚回了好,拖着无力的身体去附近的小诊所买完感冒药又挂了点滴。
东师离他住的地方还是有一定的距离,生着病骑自行车太吃力,挂完点滴,易诚回到家里烧了一大锅的水从头发丝到脚趾间仔仔细细洗了个遍,换上干净的宽松运动衫去坐地铁。
运动衫是易诚刚来东光市的时候大伯给买的,那场大火带走了他的所有,没有钱没有衣服,坐火车的钱是大伯出的,身上仅有张临时补办的身份证和车票。那会儿他有点婴儿肥,运动衫也刚刚合身,不知道什么时候瘦的竟然会被人觉得营养不良。
到站已经六点多,从地铁站出来步行十来分钟就到了东师院的大门。
易诚没想到会在东师院的门口碰见宋邑,那个昨天对自己出手相助的热心肠男人,马路对面停着一辆银灰色的宝马,宋邑坐在副驾驶位和旁边的男人说话,看起来应该是朋友。
正是下班高峰期,车流多而急,易诚站在保安亭门口看到宋邑朝男人靠近,恰巧几辆大卡车带着巨大噪音缓缓驶过挡住了视线,卡车开走之后宋邑已经下了车在过斑马线。
易诚收回视线,因为邵晋荣的事情一时间忘了昨天救过自己的恩人,应该买点什么答谢他。
提前了十多分钟到达教师公寓,原打算上楼去等,又怕给人看到不好,就站在门口等。
夏天多蚊子,几分钟的时间,易诚的胳膊上大大小小不少蚊子叮的红点,痒得不行,忍耐着一直到了约定时间,进进出出的人里始终没有邵晋荣的身影,又过了十来分钟,还是没人。
或许是还在忙吧,易诚站的累了,在附近的长椅坐着继续等,又怕和邵晋荣错过,过两分钟就要去看看门口进出的人,一直到了七点半、七点四十、八点……始终没有他。
难道在家?
这样想着,易诚挠挠又被叮咬的脚踝,暗自懊悔自己的蠢笨,一开始就该问清楚的,白白喂了一个多小时的蚊子。
正要进公寓,短信提示音突然响了,易诚连忙摸出手机,一边打开收信箱一边想该不会是邵晋荣也一直在等自己等到现在吧……这么想着,短信内容也被翻了出来。
——不是学校公寓,是维际公寓703,我刚到家,赶紧过来。
“不是学校公寓?是搞错了吗?”还是故意说错地址,让自己在这儿白等一个小时?
看着短信内容,易诚死死握紧手机松了口气,抱着一丝侥幸想可能是邵晋荣太忙弄错了地址,维际公寓应该是他的家吧?
怕邵晋荣等的太久,易诚匆匆忙忙跑到学校门口拦了辆计程车。
回到家洗完澡,邵晋荣心情很好地开了瓶红酒坐在阳台叠着二郎腿迎着夜晚凉爽的微风小口抿着,八点半左右,门铃响了,他不紧不慢的看过时间,愉悦的翘起唇角。
来了。
走楼梯是件很费体力的过程,易诚扶着墙壁休息到气匀才颤抖着手指摁下门铃。
门开,刚平复的心绪在看到邵晋荣的瞬间“噗通”了下,易诚为自己的反应倍感慌张,当下撇开眼,背在身后的手指搅紧了运动衫下摆,姿态看起来像个犯了错的小孩儿。
邵晋荣上下打量着易诚,手执酒杯低低地嗤笑一声回到客厅,对还站在门口踌躇的人命令:“进来。”
易诚低头盯着地板看了半晌,沉默的脱下运动鞋穿着白袜子进了客厅。
“不要像死鱼一样我戳一下你动一下,非要我说坐才知道找地儿坐?”看着易诚死气沉沉的样子,好了一个多小时的心情转瞬跌入谷底,邵晋荣不耐皱紧眉,一口饮尽高脚杯里所剩无几的红酒,“啪”一下将杯子搁在茶几上。
易诚辨不清他是看到自己而生气还是看到自己想起以前的事情而生气,不过这两者也没什么本质的区别。
旁边就是沙发,易诚迟疑了半分钟挪步坐下,不自在的挺直了背,双手放在腿上。
“抱歉。”易诚直直地看着地板,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自己无关。
没明白他在为什么道歉,不过看他总算没有木讷到听不懂自己的话,邵晋荣尝到了几丝稍纵即逝的快意。
“易诚,昨天跟我借钱的时候你还记得自己说过什么话吗?”既然人到了,邵晋荣也不想在他身上浪费多余的时间,直接奔入主题。
“嗯,你要我做什么我都做。”
“确定?不管我要你做什么你都肯做?看着我的眼睛回答我。”
不管是什么事情都做,这是易诚能想到的赎罪的最好方式,他抬起眸子直视着邵晋荣的眼睛,声音宛如机械一般回答说:“嗯,确定。”
“那……我要你和我上床,你也能做?”
emm……娱乐性虐文,不要太真情实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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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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