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初见

199x年,岚城大学。

岚城大学简称岚大,作为国内首屈一指的大学,各方面都独树一帜,包括但不限于暑假刚开学就举行运动会,据说这样能最快速度地让学生从假期的懒散恢复出来。

那一日秋高气爽,艳阳高照,老校区的运动场上人山人海,气氛火热,广播播报最新赛况,半小时后即将进行男子3000米的决赛,提醒参赛选手做好准备。

看台下一块阴凉地,几个学生聚在一起。其中一人道:“这个三千米的冠军对我们金融系来说还不是探囊取物,根本没有悬念。”

“今年可不一定。”另一人反驳,手指悄咪咪往某个方向一指,“看到那人没?医学院大三的。”

岚大分两个校区,老校区坐落繁华闹市区,新校区则在人烟稀少的郊区。医学院的本科生前两年在新校区上课,大三再集体搬来老校区。不像金融系,作为岚大的王牌专业,本科四年一直都在老校区。

两个校区相对独立,运动会之类的活动都是分开举行。

另一人继续道:“听说新校区那边这两年长跑都被医学院拿下了。”

“就是那个人?”

旁边还有一个男生一直没说话,正在进行上场前的热身,30个标准的高抬腿做完呼吸也丝毫不乱,一身黑色运动服,露出的手臂和小腿结实有力。

再往上是一张五官英俊的脸,眉毛浓密眼窝深邃,鼻梁高挺,正是金融系大三的陈实修,难得一见的浓颜系帅哥,学校表白墙上的常客。

闻言,陈实修微微一笑,抬眼也朝那个方向看去,很快在人群中捕捉到一道干净修长的背影。

正想再看清楚时,忽然几个志愿者抬着一块巨大的宣传板走过,将那背影严严实实地遮住,等过去时,那个背影已经不见了。

陈实修收回了目光。

签到后抽签,陈实修抽到了第五跑道,还算不错,室友又传来情报。

“医学院那个……”室友比了个三,又在陈实修肩上拍了一下,“加油啊实修,看你的了!”

跑道号码由内圈往外圈逐次递增,陈实修站到了石灰划定的白色横线处,又稍微活动了一下,鬼使神差回头看了眼。

身后的第三跑道上站着室友说的那个医学院的学生,身材很高,几乎同陈实修差不多高,偏瘦,露出的双腿又直又长。他一直低着头,似乎在用脚尖碾着面前那条白线玩儿,弯曲的脖颈纤细修长,陈实修想到了图书馆门前那片湖里的两只天鹅。

他看一眼便要转回去,就在转身的一瞬,那人忽然抬起头,露出了一张漂亮到惊人的脸。

陈实修微微一怔,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用“漂亮”形容一个男生,但那的确是他对江怀礼的第一印象。

发令枪响,陈实修如离弦之箭冲出去。

烈阳在头顶高照,跑动带起的风声从耳边呼啸,高亢的加油呐喊更是如浪潮一波又一波。陈实修不求快但求稳,前几圈匀速跑保存体力,到最后两圈再加速冲刺,这是他一贯的策略。

越往后,差距拉得越大,等到最后两圈时,陈实修目光一凝,开始发力,超过前面的人跑在了第一位。

然而还剩最后半圈时,他被人反超了。

余光望去,陈实修一眼认出是那个医学院的学生,他咬牙追上,对方又很快超过,如此一前一后相互追逐,场边的助威也一声高过一声。

陈实修并不在乎输赢,但这一刻忽然燃起强烈的胜负欲。

最后十米。

终点近在眼前,陈实修咬紧牙关冲了过去,而那个人似乎跟他同一时间冲过终点。

心跳剧烈到仿佛冲出胸膛,陈实修接过室友递来的水,小口小口地喝,在草坪上慢走,平复呼吸。

室友去看成绩,陈实修抬眼在人群中搜索,只一眨眼,那个同他一起冲刺的身影又不见了。

两人几乎同时过线,肉眼难以分辨谁先谁后,几个裁判合计之下判定陈实修和那个医学院的学生并列第一,颁奖的时候却只有陈实修,对方的奖牌是由一个戴眼镜的男生代领。

陈实修没忍住问:“他人呢?我是说……”

“你说江怀礼啊。”男生推推眼镜,“他被教授叫去解剖教室了。”

原来叫江怀礼,陈实修勾起唇角,心想还挺忙。

岚大校园很大,老校区又分东西校区,本科生研究生博士生大几千人,想要偶遇一个人并没有那么容易。

运动会过后几天,陈实修还会下意识搜寻,但课业繁忙,他逐渐把那个叫他惊艳的身影撇在脑后。

转眼国庆假期,寝室几人只有陈实修是本地人,他自然要回家。父母飞国外谈生意,郊区的别墅回去也没人,陈实修便回了在市中心的公寓。

一连几天都宅在公寓研究教授布置的课题,陈实修在第五天时出了门,预备回学校拿一本参考书,再采购一些生活用品。

他自己有辆车,但行事低调从没开去过学校,所以同学也只以为他家境只是相对不错。

那一天,刚一出门就下了雨,陈实修站在路边打车时一度曾想放弃,然而仿佛有某种力量牵引,他还是坚持等到了车。

到学校,上寝室楼,在走廊里就听见了寝室里传出的热闹声音。

陈实修抖落雨伞上的水珠,推开门就见四人围坐在一张桌子前正在打麻将。

而背对着门坐的那个人,背影陌生又有些眼熟,不是他同学,但一定在哪里见过。

他还没来得及打招呼,就听一道清亮的声音说——

“不好意思啊,又胡了。”

另三人顿时哀嚎,“手气也太好了吧”“后悔把你叫过来了”“再输下去我底裤都没了”。

那声音的主人又道:“我对你底裤没兴趣,不过愿赌服输,就……”

他拖长声音似乎想了想,而后一拍桌面,笑吟吟道:“一顿三食堂的牛肉肠粉吧。”

几人都笑起来,也终于发现门开了,见到陈实修都有些惊讶。

“实修,你怎么回来了?”

那声音的主人这才慢悠悠地转过身,对上了陈实修的目光。

是记忆里那张脸,陈实修几乎立刻想起对方名字——江怀礼。

“我回来拿本书。”陈实修把伞搁在门边,视线从江怀礼身上滑过,落在了麻将牌上,“看起来战况很激烈啊。”

其中一名室友叫张权,解释前因后果。

寝室四人,陈实修回家,还有一人跟女朋友约会,张权和剩下的一人闲得无聊,叫了隔壁寝室同班同学打牌,隔壁寝室的又恰好认得江怀礼,就叫来凑了一桌。

“谁知这个拉来凑数的这么厉害。”

“是啊,我们仨几乎没赢过。”

“我看水平跟你有一拼了。”

江怀礼笑着同陈实修打了声招呼,转过身,任旁人怎么打趣都不为所动,开始利落地码牌。

翠绿的麻将牌衬得他手指白得像玉。

张权一见江怀礼这架势就有些头皮发麻,站起来给陈实修让位:“你来你来,你们高手过招,我玩不过。”

陈实修在江怀礼对面坐下,江怀礼又冲他礼貌地笑了笑,陈实修知道他八成是不记得自己了。

前几把各有输赢,陈实修发现,江怀礼每次赢了就要点炮的那人请一顿饭,但他自己却从来没给其他人点炮,陈实修知道他一定是算了牌。

按照牌面大小,江怀礼从二食堂的素包子说到教工食堂的鸡腿,陈实修从来不知道学校食堂里有这么多吃的。

最后一局,起完牌,陈实修下意识看了眼对面,就见江怀礼的眉毛微微动了一下,坐直了身体。

陈实修脑子灵活,再加上父母从小就带他应酬,察言观色的本事一流,他立刻意识到江怀礼准备搞把大的。

从江怀礼出牌抓牌来看,陈实修很快推断出他很可能要胡万字的清一色。

轮到陈实修抓牌,摸了张五万,他没有万字的牌,拿在手里掂了掂,没出,拆了一对二饼。

这一局抓牌出牌速度很快,很快就只剩最后几摞牌没抓了。

旁观的张权道:“看来这是要和局啊。”

陈实修那张五万始终没出,一抬眼皮,就见江怀礼表情严肃,抓一张牌后紧接着又打了出去,微不可查地摇了下头。

最后一张牌轮到陈实修抓,江怀礼已经把牌面向下,默认这局是和局了,其他两家输怕了,也松了口气。

几双眼睛都等着陈实修出完最后一张,然后推倒再来。

这么巧,陈实修又抓一张五万。

他摩挲着那张牌,第六感告诉他,江怀礼要的就是这一张。

他抬起眼,对上了江怀礼的目光,只短暂的一对视,陈实修的手就从原本准备出的那张牌移开,打出了那张五万。

“五万。”

江怀礼难以置信,陈实修没有错过他刹那的表情变化,眼睛微微睁大,嘴角慢慢翘起,从惊讶到惊喜,鲜活生动。

江怀礼眯起眼对着他笑了笑,牌一推,说:“胡了。”

其余几人看到他的牌面后都发出惊呼,果然如陈实修所料,万字清一色。

陈实修假装惊讶地挑了下眉,张权走要过来看他的牌,他迅速推进牌堆里,只淡淡道:“出错了。”

“出错了也得认账!”

“请客!”

“这不得请顿大的?”

陈实修问:“你想吃什么”

这是他除了打牌外同江怀礼说的第一句话,江怀礼愣了愣,随即笑起来:“都是开玩笑的,图个乐,不要当真。”

陈实修还以为是真请客,忽然觉得有些遗憾。他追问:“如果不是玩笑,你想吃什么?”

他问得认真,不仅江怀礼,其他几人也安静下来,纷纷朝江怀礼看去。

江怀礼似乎有些为难,片刻后又一笑:“让我想想。”

陈实修心道他还真是喜欢笑,不动声色地点点头:“想好了告诉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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