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辈们入住谢家身家性命算是得到保障。白莹儿与苏欢都让大夫认真瞧了瞧,确定身体无碍谢晖才松口气,一脸严肃的指着白莹儿道:“要不是我姐来报信,你们四个小鬼头哪还有命在这嬉皮笑脸。”
“母亲?”白莹儿有些疑惑,她立马环顾四周寻找母亲的身影,母亲不是跟着皇帝离开,怎会又来陈郡?
谢晖撩袍坐下道:“不然呢?我大半夜的不睡觉带着家将巡逻啊?”
白莹儿嘿嘿笑着,还真别说她就是这么认为的,毕竟在印象里小舅舅是整个谢府最闲的一个人。
“那母亲呢?”
“走了。”
白莹儿追问道:“去哪了?”
“不知道。”谢晖打了个哈欠,起身道:“再不睡觉天都要亮。”
“舅舅快去歇息吧,今日之事麻烦您呢。”白莹儿讨乖的挽上谢晖的胳膊,一路将他送出院子。谢晖看着精力旺盛的白莹儿笑得有些疲累道:“年轻人精神就是好。”
“舅舅也很年轻。”
“我啊~明哥跟着王爷出海,谢家的事务全落我头上,我现在....唉。”谢晖欲言又止的摇摇头,背着手慢慢消失在夜色之中。
他整个人看起来压力十分的大,一点也不像印象中潇洒风流的小舅舅,就连那背影都带着沧桑感。
白莹儿挠挠头道:“管个家应该不至于吧。”
晚晴走到她身后道:“管家哪里会容易,别说这积攒百年的氏族老宅,就咱家那点子人口,管起来也要花不少精力。”
白莹儿揽过妹妹的肩头道:“要不说呢,你就是天选管家人。”
“可那是谢府,理应有你来管。”
“我姓白。”她挑了下眉,点着晚晴的鼻子道:“等你以后统管全家,记得多给我派点月钱。”
她打了个哈欠道:“我也困了。”
“诶,长姐……”晚晴刚要说话白莹儿就转过身来,伸手抚平她的眉头道:“你才多大,别总是操心大人们的事,天塌下来有她们顶着呢。没事咱们就绣绣花,舞舞枪,乐得自在,不是吗?”
晚晴低头笑了笑道:“你又不会绣花。”
“谁说不会的。我那是不乐意绣。”
“我不信。”晚晴鼓起脸颊,难得露出少女该有娇憨。
“不信!?”白莹儿拉过晚晴道:“走,这就绣给你看。”
谢府慢慢归于宁静,而夜色中依旧有人不停的赶路。当白桃发现那伙黑衣人有问题后改道通知谢家,她其实并不知道黑衣人的目标是玉珏平,只是让谢晖去寻白莹儿她们,又嘱咐弟弟派人去京中报信,自己则是往安家营地赶去。
白桃路过与玉清丰分别的茶棚想讨碗水喝的,可惜天色尚早茶棚内目前没有人。
正要离开时余光一瞥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儿,她蹲下身去手指拂过沙地,整个茶棚的地平整整洁。这就奇怪了,茶棚建在两县交界处,来往的人只多不少,就算没有人进茶棚歇脚,小二和店家也会留下脚步,不应该如此平整,像是....故意被人打扫过。
这种沙地说实话没人会特意去打扫。
“沙沙”的脚步传来白桃立刻隐在树后。来者是两人,一老一少进了茶棚就麻利地把值钱物件揣到怀中。看他们熟门熟路的样子偷的估计是熟人。
白桃撇撇嘴,被我碰上自认倒霉吧。
她刚要走上前就听其中那年轻的说:“爹,我想跟小春道个别。”
“快别找事了,赶紧回老家避一避。爹把茶棚卖掉就去找你。”
听这话头茶棚像是这俩父子的,白桃刚伸出的脚又缩回去。
那老的又说道:“昨儿衙门来抓丁,让那小子顶你去,这事要是让人发现可是掉脑袋的啊!”
“咱们这么做是不是不好,那大哥看起来挺实在的,咱不应该诓他。”
“他不去,去得可就是你。听说衙门抓丁是去修皇陵的,修好后要殉葬的。”
那年轻人也不多说什么,他背上包裹跪地叩头道:“爹,保重。”
父子俩依依惜别,等儿子走后老爹拿着扫把将屋里打扫一遍,平整的沙地不像有人来过。白桃勾起嘴角,这爷俩逃役就算了,还敢诓骗衙门让人顶缺。这罪责要比偷窃重太多。
白桃直接出现在老爹面前,吓得他胡子都立了起来,他抱怨道:“你这女子,走路怎么没声!吓死我了!”
“自古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你...你说什么....”老爹立马心虚到说话结巴。
白桃拉过凳子坐下,一拍桌案道:“顶缺徭役一事,你可知罪!”随即她亮出腰牌道:“大理寺办案。”
老爹颤巍巍地作揖道:“官门奶奶饶命啊,不是顶缺,不是啊。那后生是自愿替我儿子去的。”
“抢着去修皇陵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真的,他还给我一个玉佩呢,是他要替我儿子去。”说着就把怀里的玉佩掏出。
白桃接过来一看,这玉的水头甚足啊,绝不是普通人家能拿出手的。等听完老爹对那人的描叙后,白桃几乎可以断定是当今皇帝要去修自己的皇陵。
她无奈的笑了笑,将手中的玉佩还给老爹嘱咐道:“此事绝不能与任何人说起。”
“是是是。”老爹转身打算离开。
“等等,我打听个事,此处可有兵营?”
“离京城这么近哪会有兵营敢在这里啊。”
白桃点头,老爹说得在理,既然如此玉清丰来这里寻哪门子安家铁骑?
“您还有什么吩咐?”
“我建议你现在就赶紧离开,没必要等茶棚卖掉,你手里的玉可保你们一家此生衣食无忧。”
“真的?”老者灰暗的眸子瞬间放光。
白桃微笑点头道:“快些赶路吧。”等老爹离开,白桃直接趴在桌子上狠狠叹了口气道:“这都是什么事啊。”
“这都是什么事啊!”京城中同样有人抱怨。
“嘘,陆侍郎安排的活计你还敢抱怨?”另一位青袍的官员小声道。
“官评早就审核过,为何又要查。”
“估计是有大事,陆侍郎不也审了一晚上。”
那人又抱怨道:“但凡告诉咱们查哪个州,哪个省的都成啊,这大海捞针般到底要查什么嘛,这不是折磨人啊。”
这时侍女拿着食盒鱼贯而入,领头的女子施礼道:“各位相公操劳一晚,吃些早茶快回去歇息吧。”
“不查了?还是查到了?”两位相公面面相觑。
女子并未多说,她把食盒打开摆放在每位官员面前。
“多谢石榴姑娘。”
被吃食堵嘴的官员不再牢骚,没过一会儿其他部的人闻见味也混进来。
“好家伙!今日刚上值就有加餐?”来人也不客气直接吃起来。
“王相公,您这便宜话说的,我们查一晚上的卷宗这才得空歇会儿。”
“郭侍郎可不会给我们准备早茶,跟着陆侍郎就偷着乐吧,就是每日看着侍郎仙女般的模样也舒心啊。”
“诶,你小子几个意思啊?”剩下的官员都围了过来。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
“你也不害臊,乘早打消此想法吧。”
“怎么?我还配不上她?我都不嫌她岁数大。哦,我知道了,这是怕我哪天成了你们顶替上司,磨不开脸?”
“王兄啊,今非昔比,大理寺卿奏请的律法刚刚朱批通过。独身女子招赘可找衙门公示,娘家所有财产由衙门亲自造册登记,但凡出现吃绝户、三代还宗之类的情况可是要流放五千里的。”那人晃了晃手掌又重复道:“五千里啊!”
王相公扣了下耳朵眼,不屑的吹口气道:“你说这张昂也是闲的,又鼓捣出个新律法来。之前女子读书,女子为官的律法都是他撺掇的。”
“我就觉得挺好。”有人反驳道:“我家娘子如今在县学里教书,每月有月钱拿,与孩子们在一处她不嫌呆在家中闷,也不嚷着让我陪她。下了值我乐得清闲。”
“也就是李兄豁达,嫂子不求着你陪她,怕不是有人陪.....嗯....”他那双小眼睛环顾四周,略显猥琐的挑下眉。
李相公也不恼,他吃着包子道:“我自认为这世上啊,还是我这种君子多。像你这等奸货,少!”
“哈哈哈哈。”周围的官员都笑了起来。
“得得得,你们吃吧。”王相公临走前还顺走一屉蒸饺。
石榴绕过花厅径直走向内堂,她见陆知远正在穿官服便上前帮忙整理衣袖。
“姑娘,今晨谢家来人传家主的信.....”白桃把玉清丰的那些事详细告诉了陆知远。
“好,我知道了。”陆知远继续扎着腰带。
“明知道陛下不在城中何必白跑一趟早朝。您昨晚一宿没睡,身体要紧啊。”
“谁说我昨晚没睡的。”她微微笑道:“子时就已歇下,只是未吹灯罢了。”
“姑娘昨晚不是带着吏部相公们彻夜查案卷?现下查到想要的东西?”
“谁也不会在黑纸白字上作假。”陆知远拿过石榴手中的官帽道:“样子还是要做的,我去上朝了。”
一向勤勉的皇帝未出现在朝中,底下的大臣开始窃窃私语,直到内侍官出现说了几句冠冕堂皇的话:“陛下龙体欠安,今日早朝就免了。”
这种话没人会信,有的大臣就开始质疑,与皇室沾亲带故的人嚷嚷要为皇帝侍疾,一时间朝堂乱遭地如同菜市场。
陆知远听到这聒噪的声音揉着太阳穴转身离开。
“陆侍郎!”身后传来声音,丁元明拎着袍角气喘吁吁的追上陆知远。
陆知远扶住差点摔倒的丁元明问道:“侍郎何事?”
丁元明喘了口气开始讲话,只是说的都是些可有可无的家常话,陆知远不由得皱起眉头。
“你嫂子中午包了扁食,要不要去尝尝?”
“不必麻烦,公廨中还有事。”
“你在查官评?”丁元明的声音压低几分,但明面上依旧是笑模样。
“对。”陆知远没有隐瞒,她曾在礼部衙门待过五年,对于这位上司有些了解,此人虽圆滑世故却能守住心中有底线,不然也不会与张昂做了这么多年的朋友。
丁元明假装摸了摸胡子低声道:“这京中要乱。有事记得与木将军商议。”然后他又哈哈笑着,提高嗓门道:“哦,家中有事啊!那今日不去,明日再让你嫂子包。”说着就摸着肚子离开。
陆知远坐上马车就展开手中的绢布,这是刚才丁元明摔倒时塞到自己手中的。
绢布上就只有三个字:“刘相爷。”
皇后的父亲?官评一事难道与他有关?
陆知远敲下马车壁道:“去王府。”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