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泽回家倒头睡了三天，伤口去医院消毒包扎过。万泽撕开棉布，两道抓痕都已经消得差不多了，脖子上那道还有点淡淡的粉色印子。
万泽对着镜子，左手扯着衣领，右手用棉签蘸了药膏薄薄地涂上一层。
手机响起消息提示音。
【叶清：万先生，伤口恢复得怎么样了？】
万泽鼓捣了一下，拍了张照片发过去。
【泽与鹿：好得差不多了，谢谢你送来的祛疤膏，很好用。有时间吗我请你吃个午饭吧。】
没过一会儿，叶清回复了一条语音：“药是陆总吩咐我送过来的，您要谢可以谢陆总。”
万泽：“……”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你说够了吗？”
这五个字最近几天一直在万泽的脑子里循环播放，他已经忘了陆铭当时听完这句话是什么表情。
梁静茹来了都得问当时到底是谁给的万泽勇气。
万泽一骨碌倒在床上，把自己埋进被子里，鼻尖磨蹭着柔软的羊绒毯小声哼唧：“怎么办啊怎么办。”
别人是出师未捷身先死，万泽是还没进步就得罪了金主。
有点惨。
屏幕又亮了一下，万泽心如死灰地点开。
【叶清：还有当时那碗海鲜粥也是陆总买好让我带给您的。】
【叶清：我跟了陆总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陆总除了工作以外这么关心一个人。】
万泽还在磨磨唧唧地打字回复。
屏幕上很快显示：“叶清撤回了一条消息。”
没过一会儿，叶清又欲盖弥彰地把上面两条消息都撤回了。
万泽：“……”
万泽叹了口气，纠结了十秒钟，打开了和陆铭的聊天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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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陆铭处理完一天的工作刚刚到家，洗完澡出来时才看到万泽发来的微信消息。
他以为会是长篇大论的道歉，点开发现是一个表情包。
【小狗躺了下去.jpg】
除此之外没再发来任何文字消息，陆铭耐心地等了一会儿，三分钟后，将手机熄屏，用干毛巾擦了擦头发，提着电脑进了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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跳车事件发生后，陆铭没有主动联络过，万泽不知道他有没有消气，也不敢再贸然发信息打扰。
两人的关系始终这么不尴不尬地架着。
不过工作上的事没有被绊住手脚，依旧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万泽的新工作室紧锣密鼓地成立了，新经纪人Linda是行业声名赫赫的女魔头，非常擅长打造个人IP，挖掘艺人的核心价值，一手捧红过无数小花小生。
万泽在Linda的指导下接连参加了几档国民综艺节目，凭借可圈可点的表现莫名贡献出几个综艺名场面，知名度一下子打了出去，成功脱离whobe圈子，小红了一把。
背靠天铭集团强大的资本支撑，不少投资方想搭上这条巨轮的尾巴，数不清的片约、演出合作、代言如雪花般纷纷踏至。
可供选择的余地很大，Linda推了一批网剧邀约，同质化的综艺类型也没有接。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一步一个脚印，稳扎稳打地往精品路线上走才能在这个圈子里走得更长久。”Linda递给万泽一页合同，“瞧，机会这不就来了。”
万泽已经连轴转了两个月，一切都来得太快，有时候夜里停下来想想，觉得得到的太多付出的太少，常常心虚得睡不着觉。
见他迟迟没动笔，以为万泽看不上这种小项目。
Linda笑了笑：“虽然是个网剧，但古装片始终在市场里有一席之地。这个剧本我看了，人物有弧光有成长，演好了一定是你的第一个人生角色。”
万泽眼下缀着两片乌青，“琳姐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就怕我演不好，浪费了这么好的本子。”万泽捏着剧本的页脚，还是松了手：“我现在在各大剧组跑跑客串，刷刷脸就挺好的。男主角戏份太重，我怕拖了大家后腿。”
Linda语气讶异：“可是你都不去试试，怎么知道自己不行呢？”
“你先不用着急给我答复，这样吧，你先回去看看剧本。”Linda劝慰道：“小泽，不是所有人生来就会演戏的，你要给自己成长的机会。”
深夜，万泽读完剧本，被剧情一环扣一环的精妙设计惊到。
这是一部古装权谋剧，讲述了一个敌国谋士和公主之间的爱恨纠葛，两人一起搅弄风云，最终携手还天下清明的故事。
剧情烧脑，逻辑缜密，感情戏跌宕起伏。
好剧本，好人设。
不得不承认Linda挑本子的眼光挺老辣的。
但是……
万泽叹了口气，控制不住地怀疑起自己。
空荡的房间里蓦然响起消息提示音。
万泽瞥了一眼，居然是大忙人陆铭发来的消息。
【Lu：忙不忙？】
万泽心跳漏了一拍，连忙解锁手机，想了想，矜持地打字回复道：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陆总？【抱拳/】
【Lu：答应你的事情办完了，该轮到你履行合约了。】
万泽大脑还在反应，陆铭已经把酒店地址和门牌号都发了过来。
【Lu：三十分钟后见。】
万泽：“？？？”
万泽：“………………”
万泽把剧本丢到一边，两指翻飞，用力地敲击键盘：陆总，我今天没心情陪您办那事儿！
两秒后，陆铭拨来一个语音电话，万泽滑动接通，没等陆铭开口，先发制人炮仗似得一顿输出：“陆总，你别再骚扰我了！我和那些人不一样，我不是一个随便的人！那天晚上我被人下了药才稀里糊涂地和你滚上了床，我是直男！直男！！正常情况下你脱光了站在我面前我也只会问你冷不冷！！”
很长一段时间，手机两端近乎窒息般的沉默。
陆铭额角直跳，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是不是有病？只是让你过来帮我照顾几天狗。”
万泽：“什么……狗？”
“你没看合同？”
万泽当时全程不在状态，根本没听清叶清说得什么。
他还以为……
万泽整个人石化了，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算了。”听得出电话那边陆铭竭力忍着，才没说出什么骂人的话，萨摩耶兴奋的叫声隔着电话听筒若隐若现。
万泽：“……”
“可是为什么不送去宠物店。”万泽抓狂：“还要去五星级酒店陪住！这是狗的待遇吗？我都没这么奢侈过！”
“小白喜欢那家酒店房间的味道。”
小白应该是这条少爷犬的名字。
“可是，”万泽吸了口气，诚心发问，“为什么是我呢。”
“小白不喜欢陌生人。找个太聪明的我不放心，太蠢的又怕照顾不了。”陆铭在电话那头说：“像你这种蠢上加蠢的最好，咬死不用赔医药费。”
万泽：“……”
你高兴就好。
“还有问题么？”
万泽谨慎地问道：“不会真的咬我吧，打了狂犬疫苗吗，狗证齐全吗？我可以穿防护服来吗？”
语气实在小心翼翼，陆铭倍感无语地笑了，向上扯了扯嘴角，“放心，咬坏了我赔。”
听得出一声冷淡的轻笑，电流摩擦声从耳畔掠过，万泽的耳朵倏地红透了：“哦。”
“你还有二十分钟。”陆铭提醒道，“别迟到了。”
万泽紧赶慢赶地赶到酒店，门一开，和一条浑身毛发雪白的萨摩耶大眼瞪小眼。陆铭坐车去了机场，要出差，给万泽留言：不要欺负它，傍晚需要带出门溜溜，记得牵好绳。
登机前，万泽回复：您看它像是我能欺负的样子吗？
消息后面紧接着一段视频。
小白整只压在万泽身上，热情地舔他的脸。万泽被扑倒在地毯上，完全动作不了，只能无奈地讨饶：“小白，别舔了别舔了，我澡都白洗了。”
【Lu：很好，继续保持。】
【泽与鹿：笑着活下去.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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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大的花园里漂浮着满院的白色气球，香槟塔一层接着一层，摆成一个巨大的三角形，彩色的飘带四处飞扬。
言笑晏晏的宾客各自穿着精致的晚礼服，捧着酒杯，你来我往的寒暄客套。
少顷，一个头发花白，神采翼烁的老先生从人群的包围中突袭出来，径自走到陆铭身边，和蔼地笑了笑：“陆总，让你大老远跑来参加小女的婚宴，真是辛苦了。”
陆铭一贯面无表情，轻轻举杯碰了下对方的杯沿：“很荣幸能收到商会长的邀请。”
“小女年轻不懂事的时候追着陆总闹出来不少笑话，可算是今天把她给嫁出去了。”商会长吁一口气，“也算是了了我一桩心事。”
“陆总这么年轻有为，容我再多说一句，古人云先成家后立业，陆总也该抓点紧了。”
“眼光太挑剔了也不行，没准最后兜了一大圈发现还是一开始的最好，那可真是后悔也来不及了。”
“不牢商会长记挂。”陆铭饮一口酒，淡声道：“我更相信缘分天定。”
“千金难买有缘人。”商会长举杯，“那我就替小女预祝陆总早日找到知心人，到时候也要带出来让我们看看，究竟是何方神圣能入陆总的眼了。”
商会长离开后，四周响起窸窸窣窣的流言声。
“商家大小姐追了陆总这么久，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啊。商会长这是找着机会替她女儿讨说法呢。”
“台下这么精彩，新郎官怎么没出来露露面。”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新郎官是入赘他们商家的。据说是商小姐受了情伤，一时心灰意冷随便找了个人结婚。”
“那怪不得商会长刚刚说话夹枪带棒的了，他宠女儿是出了名的。”
满座宾客纷纷对陆铭投去打量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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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宴结束，陆铭回到酒店，简单冲了个澡，准备睡前再处理处理堆积的公务。
手机打开，各种信息一涌而入，微信列表最上方是一个简笔奥特曼头像。
陆铭点开，万泽给他发了十几条消息，其中两条视频，五条语音。
陆铭滑到最上面点开视频。
镜头有点晃动，画面中心是小白一口獠牙，毫不客气地叼着万泽的衣服，万泽凄厉的声音透过扬声器传来，“陆铭！你不是说小白不咬人吗？你赔我衣服！”
下一条视频，画面聚焦在餐桌上一个白净的餐盘里。
画外音一本正经地说：“陆总，不好意思了，鉴于你一直没回我消息，我实在忍无可忍。所以把小白变成了我的晚餐。”
陆铭放松地靠在沙发上，勾唇打字：小白身价一百万，你掂量掂量再下口。
万泽一秒回复：真的假的？
紧接着发来一条语音。
陆铭动动手指，点开。深夜里万泽的声音带着一丝惫懒的笑意，懒洋洋地说：“陆铭陆铭，可是我已经吃进肚子里了，怎么办。”
陆铭手指一顿，没移开，默不作声地把语音条点开从头听了一遍。
“陆铭，你什么时候回来？”万泽的声音听起来真的很累了，“每天不知道是小白遛我，还是我遛它，你把它养得太胖了！今天在路上，它突然死活不愿意走，叼着绳子要我抱它。我腰差点没给累闪了，这纯属工伤！”
“你快点回来吧，你再不回来把它带走我迟早两脚一蹬，累得死翘翘了，你也不想一打开门就见到我的尸体吧。”
陆铭眉目都舒展开来，仿佛这几天奔波的疲惫全都一扫而空。
他给叶清打电话，吩咐道：“把我的机票改签，定明天最早的一趟航班回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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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 6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