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中贵女们如今最羡慕的不是皇后，而是大长公主沈兰亭。皇后当然很好，但与大长公主相比有一点不好的，就是她是皇后，那自然是嫁给了陛下的。就这一点不好。而晋陵长公主则自由极了，至今不曾择婿。

一开始是有不少臣子上书抨击此事，满口什么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但陛下实在擅长冷处理，一个拖字诀生生将人的脾气都拖没了。拖到如今，也没什么人会再提此事，反正提了也不会有结果。于是沈兰亭堪称自由自在。

叫她感到不爽的只有两件事。第一，总是有人试图往她府上塞人讨好她。第二，总有人会说些她不喜欢的话。

前者总会让她受到惊吓，她行走在街上，或去哪处铺子、哪间山水都会遇到或欲遮还羞、或胆大包天直接全不遮的形形色色的男人。这中间有人是自荐枕席，有人是被特意送到她面前来取悦她。

她虽然心境平稳，忘记烦心事忘记得甚快，但冷不丁在生活点滴处看到裸/男这种事还是会让人困扰一阵子。尤其是她收用几人后很快腻了，将人打发了以后原先消停的朝堂又开始弹劾起她来……

阿寅如今代皇兄早朝，她不忍阿寅因她受到责难，因而在众人眼中很没规矩地上朝与那些参她一本辩驳。

双方辩了个天翻地覆天昏地暗。

大臣们参她行为不检，她表示自己给了钱的。这句话一出叫更多人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这是什么话！

什么叫她给了钱的！

沈兰亭见惯了大世面，自然不会被什么疾言厉色吓住。她理直气壮地表示大家去花街柳巷都是付完钱走人，怎么到她这里就不行了，是她不如大家尊贵吗？

原本就混乱的朝堂于是更混乱了。

众臣本是鄙夷沈兰亭，不愿放下身段与她细辩，以为三言两语就能叫她哑口无言垂首认错，却没想到她如此强词夺理，令人火冒三丈！

两边各执一词，大臣们虽然人多，却不及沈兰亭“豁得出去”。

朝堂上便成了晋陵公主拎起袖子舌战群儒的场面。她年轻，身体健康，脑子灵活，再加上身份着实高贵，一时之间完全不落下风。

最后这场“闹剧”还是在皇后娘娘的温柔叫停之下终于停止。

大臣们个个吹胡子瞪眼，沈兰亭看上去意犹未尽，吵得很痛快。

眠花宿柳自然不是什么好事，但这世上为什么会有男人可以做女人不可以做的事情呢？沈兰亭这种想法是潜移默化，是被惯坏了，也是发自内心。她是大雍的长公主，皇后之下最尊贵的女人，为什么世上还有她做不得，身份平平的男人却做得的事？

她根本不认为自己有错，所以争辩起来理直气壮，毫不心虚。

最后结果倒是让所有人都很无措。

温和的皇后传达陛下的旨意，推出废娼之令。这下无论是沈兰亭还是一众大臣皆傻眼了，可好，这下有法令禁止，谁都别去嫖了。

废娼法令被坚决推行，自然有人大力阻止。这既是断人财路，又是绝了许多人享乐之路，所以不止是一个人阻止，是大部分臣子都阻止此事。无论文臣武将，官职大小。

皇后是极和气的人，对于群臣抗议都作安抚状，并表示自己愿意从中斡旋，莫若各自都后退一步，彼此道个歉，群臣日后不再管束晋陵长公主的私生活就是。

大臣们刚与沈兰亭吵过一架，哪里能直接低头？自然不同意。

而在大家还在犹豫之时法令已经发下，开始推行。

朝堂之上众大臣急切询问废娼法令之事，皇后温柔地抱歉表示是陛下觉得法令推行太慢，这才加速推行。言下之意是大家有什么不满可以去找陛下禀报，然而陛下在深宫之中休养，要见他实在是件不容易的事。

法令一旦推行，要中止就难了。

而作为废娼法令被推出的源头之一的沈兰亭多少受到牵连。事情差不多是因她而起，她便成了众矢之的。

皇上下令将她禁足，实际上是对她的变相保护。即使如此，她也遇到了行刺、毒杀等种种事件，可见她这次着实是触动了许多人的利益。

然而沈兰亭倒是乐呵呵的，能够废娼简直是她意外之喜，而她受到的这些刺杀之事愈显得对方是恼羞成怒，便意味着法令推行得越顺利。

可惜禁足的日子忒无趣，她都没心思折腾新东西了。

惹恼她的是第二件事，她身边有人撺掇她去与阿寅争。

那是在一颗珠外殿侍弄花草的小宫女代了平日为她摆膳的小宫女的班，她在用膳时唉声叹气抱怨当朝众臣，小宫女为她上菜时忽然问她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沈兰亭虽意外她的突然搭话，但她着实是很和善的主子，并未计较她突然开口，而是口吐真言，表示若不是这些大臣们讨厌，她也不至于无聊。

她并不在乎这宫女或许是谁家耳目将她的话散播出去，因为她诚然是这么想的，就算旁人知道又能如何？真找上门来她就说自己没说过，难道还能有证据不成。

想到这里，她便头脑很跳跃地去想怎么样才能在世上做出留声之物。

小宫女将膳摆好，开口打断沈兰亭的思路，问她难道从未觉得不公吗？

沈兰亭好奇问她自己有陷入了什么不公的境地。

小宫女则道虽说此事因公主而起，但推行时却是皇后娘娘下令。如今皇后娘娘无事，公主却受到极大牵连，难道不是不公？

沈兰亭向来懒散的目光陡然犀利，犹如变了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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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第 57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