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来暑往,一载飞也似的过去。
近些日子县里一直弥漫着一股伤悲的气氛,新旧交替,许县令要走了,叫他们如何开心得起来?
人舍不得的都是对自己好的人,许县令对县里的贡献有目共睹,县里的变化是肉眼都能看出来的。
原先凹凸不平的路面被填平,县里通往其它县的路不再杂草丛生、艰难险阻,而是一马平川、坦荡通途。
许县令躬亲随农人一起下地,开垦荒地,庄稼但凡受什么灾,她便亲自去书中搜寻解法,或去信向很有经验的农学大家求教。大人随着农人们一起干,干劲儿便来了。再加上朝廷推出的新农具,地里便好起来了。
她降低赋税,让百姓手中有粮,心中不慌。同时她又在农闲时以工代赈,修缮县中,百姓有了钱便有了生路,县里也因为修缮形象好了许多。
非但如此,她还为当地百姓找到了一条生财之路。本地潮湿,多种番椒解体内之潮。许清如召集县中大厨齐心协力研究这番椒,最终找出将之研磨成粉,辅以其它调料后做出了十分美味的番椒面。加入炒菜之中不仅提味儿,辣得让人忍不住一筷子接一筷子地吃,嘴里冒火又停不下来。
番椒面成了当地闻名的特产,县里牵头销往各处,甚至到京城中去。各家除了种植粮食以外便种番椒,而番椒各种加工过程又需要人,整座县城都被重新盘活。
县里有了钱,又重新花在百姓身上。
村子里的路被修缮平整,开了学堂,请了夫子。
孩子们有书读,人人吃得饱,这些都是许县令带来的,又叫百姓们如何能舍得她?
月明千里,乌鹊南飞。
宵禁之前,县中人绝大多数已经在家中用了饭预备睡觉。晚上没什么好玩的,人们多睡得很早。
马蹄声哒哒而过,惊起树上的飞鸟。
赶在城门关上之前,马车驶出城去。守城的士兵们看到驶出的马车一愣,而后急了。
那是许大人的马车!许大人走了!
可是他们还没来得及送别呢。
今夜注定是个不眠夜。
马车顺利从县城中驶出,车上的许清如轻轻出了口气。她身旁伺候的婢女无奈道:“大人,何必连夜赶路,这样您也休息不好。”她对许清如有着绝对崇拜,因而更关心她的身体而不是其它。
许清如将鼻梁上的眼镜取下,揉了揉太阳穴,顽固的头疼缓解许多。她靠着马车壁闭眼休息,一面回答:“趁夜离开才轻简方便,我不想让乡亲们送我。”
那样的场景太过伤神,让人难以应付。她见到人人哭泣的场面心中也会不好受,所以不如从源头上杜绝这种场景的出现。
婢女明白大人的意思,想到过去朝夕相处的百姓们,她也不由怅惘起来。她们就这样离开了过去一直居住的县城,要往京城去了。
她们三年都是在县里度过,远离京城,也不知道如今的京城是个什么样子?因为未知,所以她对京城不由生出些淡淡的畏惧出来。
守城的兵士们即使知道许大人已经离开,却也莫可奈何。他们总不能离开岗位,奔走相告许大人已经走了。总之明日大家应该就都知道此事了。想归这样想,可最先知道许大人离开的他们已经开始难过,守城都守得心不在焉。
次日金鸡报晓,一座城便这么缓缓苏醒过来。百姓们开始了每日的忙碌,与往常不太一样的是在做自己的活计之前许多百姓会往许清如的宅子去,给她送些自己家中做的东西当作临别礼物。
然而这一去之下却被门房告知许大人昨夜已经离开,东西不必再送。所有百姓都傻眼了。
这道消息如同插上翅膀般传遍整个县城,哀恸的哭声在县城上哭响起。
陶露得知消息后并没有再像一年前那样沉不住气,她甚至是学堂当中最冷静的那个人。她只是写字的手停了一瞬,便立刻重新练习写文章来。
只要自己学有所成,日后总能再见到许大人的。
从这里到京城是段不短的路程,但因许清如离开得早,路上却并不赶。
许清如这一路人不只是赶路回京,她途径哪里便会了解当地风土人情以及吏治,当然她只是了解,取长补短,并不会插手。
如是走了一月之久,车夫的声音在车外响起:“大人,到了。”
许清如打起车窗上的帘子向外看去,巍峨的城墙无比坚实,城楼之上匾额高悬,上书京城二字。
京城,她又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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