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泠, 我们不能留下她！”洛朔往后退了一步，眉头紧皱。jiujiuzuowen

季景愣愣地问了句：“为什么……”但话还没说完，他就自己想明白了。

迟白身上全是伤口, 很有可能已经被变异物种污染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也许就会和李叔一样变异成非人生物。

一旦被变异物种污染, 99%的人都无法摆脱异变的进程。这是这个末世的新规则。

迟白并不清楚，但从他们的表情中不难猜到缘由。她这才从打倒大鱼的执着中醒悟过来, 担忧起自身的安危。

手上两道，胸口五道，脸上不知道有多少道, 而每道伤口都曾和大鱼亲密接触过。

迟白脸色顿时失了血色, 她终于明白了裴泠的懊丧从何而来。

“放我下来吧。”迟白喃喃道, 将身体朝后靠去, 尽力离裴泠远一些。

“嗯。”裴泠点头, 轻手轻脚地把她放到地上, 说，“放心，我不会丢下你的。”

她这句话不单是为了安慰迟白，还是在表明自己的立场, 她不会将迟白丢下。

果然，洛朔扬声道：“裴泠，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你很清楚，99%的概率有多可怕。”

“那如果她是那1%呢？”裴泠站起身, 静静地看着洛朔，她的声音不大，里面却蕴含着无比坚定的力量。

“你是在拿大家的生命冒险！”洛朔双手抱胸，十分抗拒。

“不，”裴泠摇头，“我愿意用我的生命冒险，你们没有这个义务陪我一起。”

她没把话说透，但剩下的人都明白她要说的是什么。裴泠已经下定决心要将自己和迟白的性命绑在一起，洛朔和季景可以选择为此离开。

迟白瞪大眼睛，她拉了拉裴泠的衣角，对她摇头道：“这是我自己选择的结果，你没必要为我冒险。你还记得自己说过的吗，遇到无法挽回的困境，不要浪费时间赶紧逃走。”

裴泠看向她，脸色缓和些许，说：“我是说过任何时候都要以自己的性命优先，但你已经违背了这个规则。”

“我错误地估算了形式，过于放心地让你去和变异物种缠打。你受了这么严重的伤，我也有责任。”

她笑了笑：“况且，我们还有1%的生机。”

“但是……”迟白想说让她不要顾忌自己，赶紧从这里逃走，但她终究有些软弱，最终什么也没说出口。

裴泠体贴地捏了捏她的手臂，像是在告诉她，没事的，我还在你身边。

季景看着这里的场景，心里很动摇。比起洛朔，他的情感更加充沛。季景看着洛朔：“小白也不一定就没救了，我们还是再等等吧。”

洛朔也有几分动摇，他和季景裴泠是老搭档，三人一起出生入死许多次，要他将裴泠独自留下面对可能变成怪物的迟白，他还做不到。

“裴泠，我一直以为你很理智，看来是我错了。”

洛朔撂下这句话，便在离迟白三米远的地方坐下，闭目养神。季景知道，他是要留下了。

季景高兴地笑了笑，往迟白那边挪了挪，想看看迟白的伤势。可他刚迈出一步，就被洛朔握住手腕拽了回去。

“只要一有异变，我就会开枪崩了她。”洛朔看向裴泠，神情很严肃。为了大家的性命，他愿意做那个开枪的恶人。

裴泠嘴唇嗫嚅几下，迟白抢先开口了：“麻烦你了！”

几个人在原地休整片刻，洛朔和季景便去分头查探商场里有多少残存的危机。

迟白把自己缩进墙角，对裴泠说：“谢谢你没有抛下我。”

“只是暂时，”裴泠声音低沉，带着难言的愁绪，“一旦发生异变，我不会手下留情的。”

“嗯，”迟白重重地点头，“你一定要快准狠，一有苗头就杀了我，千万不要让我变成大家的敌人呀。”

“好。”裴泠闷闷地应了一声，又扭头来看她。

日头西沉，光线慢慢暗了下去，裴泠的神色也被蒙了层纱似的看不分明，只一双翦水的眼眸水波流转。

她静静看了迟白许久，说：“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呀。”迟白笑了出来，笑着笑着心里也开始泛酸，“别说傻话了，你这样让我觉得自己马上就要死了一样。”

季景和洛朔回来了，两人脸色都不好，尤其是季景，走路都变顺拐了。

“出口被一棵树堵住，后门锁死了。我们要想出去，只能正面硬刚。”洛朔依然站得远远了，紧锁眉关。

“树？”裴泠看了看洛朔手上的枪，“枪支对变异植物没有用。”

“我知道。”洛朔把枪收了起来，“看来要用冷兵器了。”

“但那棵树太大了，我们不可能打得赢。”季景失声喊了出来，他最擅长远程攻击，用刀正面搏斗他毫无优势。

“或者，”裴泠朝四周扫了几眼，“我们可以用火攻。”

一棵树再怎么变异，它的内核也始终只是棵树。而树，最怕的就是火。人奈何不了它，火却可以。

而他们身处的地方，最不缺引起大火的物件。

“我们现在冲出去吗？”洛朔看向迟白，她身上太多伤了，行动太不方便。

“最好是，”裴泠看着他们，“别忘了，超市里还有另一条鱼。”

裴泠和迟白赶到的时候，季景就说了这里有两条鱼。迟白付出惨痛的代价杀死了一条，另一条却迟迟没有出现。

它可能是被同伴的惨死吓住了，也可能正躲在暗处静静窥视，等着给他们致命一击！

迟白顿时觉得后背一凉，又想起鱼类的滑腻触感，整个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那我们快点离开，天黑后会更危险。”迟白支撑着站了起来，附和大家的提议。

裴泠点头：“我们先搜集易燃物和打火机，然后在出口集合。”

“好。”季景和洛朔一起率先跑去了放油的地方，把简单轻便的活留给了两个女生。

裴泠这个时候也顾不上和他们客气，一手扶着迟白，虽然迟白强调了自己不用搀扶，一手提了好几卷纸，又在收银台找到几把打火机，才带着迟白走到出口。

出口处果然坐落着一棵巨大无匹的梧桐树，迟白记得她们下午进商场的时候这棵树还是蔫蔫的，像垂死的老树。可现在，它嶙峋的树干上凸着肉瘤般的疙瘩，深褐色的枝条虬扎在一起，将出入口堵得水泄不通。

“3，2，1，开始！”洛朔低喝一声，几个人一起把满满的油桶向着老树掷去。

油桶开了盖，重重砸在地上，咕噜噜滚了几圈，里面的油便撒了一地。几桶油洒出来，汇在一起，汇成了小小的溪流，朝老树蜿蜒流淌。

裴泠先将卷纸点燃，又把它连同打火机一同扔了过去。

霎那间，鲜红的火苗凭空窜起，张牙舞爪的火舌朝着树枝舔舐，热气滚滚上升。老树受热，纠缠在一起的枝条在火海中翻滚起来，“啪”地从半空中抽向地面，打落一地玻璃碎片。

树枝从入口窜了进来，猛地朝她们四人拍去，虽然没有拍中，却生生将地板拍出一个漏洞，露出里面的水泥钢筋。

裴泠看向迟白，飞快地说了句：“我背你。”

她刚刚蹲下，洛朔就一言不发地主动将迟白背到了背上。

“废话少说，赶紧走！”洛朔看也没看她们一眼，抬手朝旁边的玻璃墙开了几枪，玻璃墙裂了几道缝，轰然倒下，露出一个大大的开口。

洛朔背着迟白首先冲了出去，紧接着裴泠便和季景跟了上来。

他们开来的卡车被老树的枝条砸中，车顶瘪下去，一直凹到车座。

车没法用了，几人对视一眼，都明白当务之急是先逃脱老树的势力范围。

就在此时，一条带着火焰的枝条猛地朝他们拍来。洛朔带着迟白朝旁边跑去，裴泠也快速躲了过去，但季景反应慢了半拍，被火舌舔了一口，衣服立马燃了起来。

他忍着疼，就地滚了几圈，将火苗扑灭。

裴泠抽出一把刀，对着枝蔓狠狠砍了下去。枝条在她的刀下挣扎扭动，终于还是敌不过裴泠使出了浑身的气力，从中断开。

洛朔重又跑了回来，眼中满是担忧地看向季景。

裴泠将迟白从他背上接下，抱回怀里。

“小心！”迟白喊了一声。

另外几根枝条应声而至，老树似乎打定主意要拉上几个人垫背，此刻不管不顾地朝他们抽来。

裴泠来不及和他们多说，抱着迟白飞奔逃走。迟白探出头，看到洛朔也拉着季景跑得飞快。

跑了许久，裴泠才停下来。

太阳已经完全消失，夜色降了下来。借着月光，迟白看到身旁的招牌，是警察局。她们跑到警察局这边来了。

“我们和他们失散了。”迟白有些发慌，她不知道洛朔和季景会怎么样。

裴泠的表现很淡然：“这不是我们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他们知道该怎么做。”

出任务前，他们就约定好了，只要有人失散，所有人立刻返回基地。这不仅是为了确保自身的安全，也是为了确保基地的安全。

迟白心下稍安，从裴泠怀里下来，问：“那我们现在要干什么，找车回基地？”

“夜晚太危险，我们先找个地方过夜，明天一早启程回去。”

裴泠上前推了推门，门打开了，里面却空无一人，连一具尸体都没有。

“看来大规模异变发生时，警局里的所有人都出去支援了。”

她们将屋子仔细检查几遍，确认没有危险将大门从里面反锁住。

裴泠推开休息室的房门，里面摆放着一张小小的单人床。

“看来我们今晚就要在这里过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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