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岚夕再有意识时,已是身处异地,药物的作用使她还未完全清醒,眼前全是一片虚影。
迷迷糊糊中似是有人在她身上作祟,冰凉的触感使她猛地惊醒,她伸手想要反抗,却发现身上没什么力气,双手也被人桎梏在身后,动弹不了分毫。
就连口中也被塞了块白布,呜呜咽咽的说不出话来。
她极力反抗的动作引起了注意,为她换衣服的侍女抬眸看了眼,声音冷淡无情:“姑娘醒了也好,省的我还要想法子叫醒你。”
祝岚夕冷静片刻后,才发现,除了她,屋内和她同样情形的女子还有两人。
无一例外,容貌都是上佳。
她们都穿着薄如蝉翼的纱裙,露出一截肤若凝脂的纤腰,雪白的长腿在薄纱下若隐若现。
这装扮太过露骨,像极了勾栏青楼里卖弄身姿的舞娘。
许是比她醒得早,这会儿都睁大了眼睛看着她,眼眶里浸满了惺惺相惜之意,面颊上也都是留存的泪痕,楚楚动人的样子惹人怜爱。
没一会儿,那侍女就为她换好了同款的纱裙。
一个眼神示意,她身后的粗使婆子动作迅速的用绳子将她的双手捆了起来。
侍女高昂下巴,双手搭在小腹上,架势摆的十足。
“带走。”
一声令下,屋外立马走进来六名衣着统一的仆从,不由分说地压着她们的肩膀往屋外走去。
姑娘们不想就这么认命屈服,抗拒的动作大了些,仆从不免用了些力气压制,却被那侍女冷着脸呵斥了一句:“动作轻点,皮肤上若是有个红印子,老爷到时怪罪下来,有你受的。”
“红瑛姐教训的是,小的这就轻点。”
想到他家老爷的怪癖,那仆从狗腿子似的讨好一笑,手下力道轻了许多。
名唤红瑛的侍女受用的笑了笑,眼风轻飘飘一扫,继续在前带路。
从他们简短的对话里,祝岚夕心中不由一紧,夕多多少少猜到了她是被卷进了什么肮脏事里来。
前世她虽久居玉清观,但也还是听闻了一些见不得人的事。
乱世下人命贱如蝼蚁,黑市人口.交易猖獗,拐卖良家妇女用以满足个人私欲的事屡见不鲜。
尤其他们这副见怪不怪、有恃无恐的样子,显然是做惯了这勾当。
祝岚夕努力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只恨自己一时不察,竟中了那个男人的套。
可谁又想得到,天真无邪的小娃娃,会成了坏人作恶的工具。
谢景辞他们若是发现她不见了,肯定会来寻她,只是这一时半会儿的,又怎么可能会怀疑到与自己毫不相干的邱婶的儿子头上?
在他们寻到这里来之前,她只能尽最大可能靠自己脱离眼前困境。
可她身上的迷药药效并未完全退散,贸然反抗也只是以卵击石,落不到什么好下场。
如今看来,只能先静观其变,再想办法寻求一丝生机。
一路走来撞见的奴仆甚多,可见是个大户人家,而且隔一段距离就有身高体壮的护院站岗,不知道是这宅子的主人怕死,还是为了遮掩这些龌龊事。
很快,她们就被带到了一间规模较大的院子。
红瑛走上前同守在院外的护院交涉了几句,语气看上去有几分恭敬。
那护院神色没什么起伏地瞥向祝岚夕三人,似是在看三个死物一般,又带着几分难言的悲悯。
少顷,他侧身让红瑛带着她们进了门。
隔着一些距离,红瑛高声喊道:“老爷,新到的一批,奴婢给您送来了。”
“送进来吧。”从门里面传来一道慵懒又隐隐含着兴奋的男声。
祝岚夕不动声色地收回打量院中布局的眼神,在红瑛的示意下,她们被身后人推搡着迈进了那间屋子。
越过一面屏风,里面的场景让她惊得瞪大了双眼,一阵恶寒过后,感觉胃里翻腾倒海,若不是口中被塞了布条,她只怕是已经吐了出来。
空旷的房间内只摆了一张容得下四五个人的木制大床,旁边的一整面墙上全是令人难以言喻的物什,种类之丰富令人咋舌。
视线上移,一个浑身雪白的女人未着寸缕被绑在半空中,四肢被绳索勒得血肉模糊,身上亦是无一处完好,她闭着眼,脖颈和脸上全是鲜红的指印,瞧着已是被折磨得没了气息。
大红色的被单上坐着一个身形单薄的男人,他默然垂首而坐,面目阴柔冷峻。
忽然他动了动,伸手揉着后脖颈,神情透着令人悚然的森冷之色。
祝岚夕咬紧后槽牙,暗骂了声变态。
红瑛似乎并不觉得这是什么恐怖的场面,面色如常地上前一步,恭敬道:“老爷,可要收拾?”
听到声响,他微微眯起双眼,视线穿过污浊的空气,在暗淡的烛光下飘忽,却没在任何人脸上停留。
须臾之后,只听他淡淡道:“无妨,人留下,你们出去吧。”
“是。”
红瑛应声后,抬手示意侍从们为她们松绑,瞧着丝毫不怕她们逃跑或是做出反抗之举。
砰的一声,门关了。
也断了那两个试图逃出去的姑娘的最后念想。
没了桎梏,祝岚夕松了松发酸的手腕,雪白的手腕上交错着刺目的红印子,是方才拿绳子绑了的缘故。
祝岚夕不清楚红瑛的底气是什么,她那三脚猫功夫到底能不能脱险还是未知数,一切的一切都在刺激着她的神经,让她不得不时刻紧绷。
另外两个姑娘就没她这般冷静了,退无可退,只能不停扒拉着大门,身体害怕地直哆嗦,泪水像决堤的洪水一般流个不停。
没一会儿,身体再次的异样便让她明白了这底气由何而来。
祝岚夕撑着门板,努力压制从小腹传来的一股股热浪,可却无分毫办法。
这群下三滥的混蛋!
而另外两个小姑娘的情况也不比她好多少,面色潮红,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眼里的慌张似是不敢置信自己的身体竟然有这样的反应。
而就在这时,屋子里唯一造成威胁的常员外正慢条斯理地给他自己套了件外衫,随后一步步朝着她们三人走了过来,下流的眼神令人作呕。
她太过反常的“另类”行为则是引起了常员外的注意,他伸出手想去摸她的脸,却被无情拍开。
手背上立马就绯红一片,可他却不恼,打量的眼神自她身上上下扫过,不怀好意的嗤笑道:“也该到动情的时候了,美人儿还在装什么......”
他眼前这位还真是近几个月送来的上等货色之一了。
一头靓丽的黑发披于身后,一双秀目勾魂摄魄,俏挺的琼鼻,粉腮微微泛红,霜白的嘴唇微微颤动,似是似笑非笑的讥讽,身材曼妙纤细,清丽绝俗。
长了一张出尘若仙的脸,却偏偏套了件如此露骨的衣服,极致冲击下别有诱惑之力,让人忍不住想要看看她为自己沉沦时的样子。
祝岚夕偏头躲开他又伸过来的手,脚下却一软倒了下去。
常员外趁机就搂了上去,可温香软玉还没抱一会儿,脖颈上传来的刺痛就让他猛地将人推开。
祝岚夕趴倒在门窗上,眼神晦暗不明,指间暗藏的银针正在向下滴血。
所幸她们只动了她的衣裳,并未发现她墨发藏针的秘密,只可惜,偏了分毫。
只见常员外捂着向外渗血的脖子,眼底掠过一抹狰狞之色,随即便张口就要喊人。
看出他意图的祝岚夕在他开口的一瞬间亦张嘴大喊,尖锐的喊声立马盖过了他的声音。
院外候着的护院见怪不怪地摸了摸鼻尖,当作什么都没听见的继续站岗。
常员外愣怔一瞬,恼怒地抬脚便踢了过去。
祝岚夕侧身躲过,可身体的不适让她难以维持身子的平稳,差点就要摔在了地上,幸亏有一双小手接住了她。
另一个姑娘则是学着她方才那样大喊来制造噪音,用以迷惑外面的护卫。
常员外也不是吃素的,尽管脖子受了伤,可男女先天上的差异摆在那,他还是能轻松制衡三个中了催情|药的女人。
一个响亮的巴掌便打在了那姑娘的脸上,他狠狠地瞪着她,怒斥道:“他娘的臭婊.|子。”
那姑娘被扇的眼冒金星,却还是拼尽全力抱住了他的腿,阻止他迈向另外两个姑娘的脚步。
趁着常员外的注意力停滞在地上那姑娘身上的时候,祝岚夕一个箭步冲上去,将银针刺进了他露出的太阳穴。
“扑通”一声,男人应声仰面倒地,怒目圆睁的表情格外骇人。
“怎么办,现在怎么办?”瘫坐在地上的女人往后挪了几步远,没忍住哭出了声。
祝岚夕从未想过有一日自己会杀人,此时双手也有些不受控的颤栗。
但很快她就冷静了下来,当务之急得先压制住身上吞噬理智的催情|药,而不是为一个禽兽浪费时间,否则逃出去对她们来说根本就是妄想。
祝岚夕环顾着四周,视线定格在那面墙上的刀具,她强撑着身子往那边走去,从上面挑选了一把小型刀具拿至手上。
在经过另外两人的同意后,祝岚夕手腕一动,在各自的左掌心上划开了一条刀口,疼痛感袭来,欲念也随之消散了不少。
“先看看这间屋子有没有别的出口。”祝岚夕朝两个稍微冷静下来的姑娘柔声道。
“好。”两个姑娘点了点头。
三人分开行动,很快便找到了一面敞开的通风窗,其后是一面一人高的矮墙,若是借助旁边的假石,很容易就能翻过去。
宅子内部署严密,如她来时所观察的那般,对于人生地不熟的她们简直是寸步难行。
她们此刻被困于一处屋子,身上的药力发散,每个人都狼狈至极,若坐以待毙下去,要么被药力折磨致死,要么出去搏上一搏。
正当三人悄声商量着该如何是好时,远处突然变得人声鼎沸。
从窗子的缝隙看去,原本站在远处的护院已经没了踪影,不知道是因为发现她们杀了那个男人跑了,还是发生了什么别的事。
几人对视一眼,决定抓住这个机会,逃离此处为上策。
尽管她们小心翼翼,也还是逃不开被发现的结局。
她们彼此搀扶着于长廊中快步穿过,却迎面撞上了红瑛和她身后的一队护院。
红瑛似是没想到会在这儿撞见她们三人,神色忽地一变,立马意识到不光外院出了事,常员外那儿也出了岔子。
长手一挥,命令道:“全给我抓起来!”
祝岚夕三人转身往后想逃,可是那些护院已经大步朝她们走来,动作之迅速,让她们逃无可逃。
千钧一发之际,一支利箭破空而来,直直射穿了离她们最近的那名护院的肩膀。
不多时,又是几支箭羽,准确无误地将其余几人依次射杀,箭法之凌厉令人发指。
祝岚夕心思微动,猛然抬头看去。
只见对面屋檐上拿着弓箭的谢景辞腾空跃起,身子轻盈如飞,双足落地后,疾步朝他们奔来,衣袂飘飘,猎猎作响。
他抡动右臂,腰间长剑出鞘,出手又快又狠,片刻间,逃窜的红瑛等人便命归西天。
有了依靠,祝岚夕脑海中紧绷的那根弦断了,不受控地朝地上倒去,却落入了他宽厚的胸膛。
“对不起,我来晚了。”微颤的声音自她头顶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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