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余孽

大漠落日,暮色初升,寒风已起。

鄞朝北境猛得冲出一匹红鬃烈马,那一抹烈红盔缨势不可挡地冲破草原边际,向与北燕交界亭阳河奔去。

“快走,走快点!”北燕的官兵穿着袄子,臃肿地挥着浸盐的鞭子抽打着赤足在冻土上走了百里的囚犯,嘴中骂骂咧咧催促着。

驱赶囚犯的队伍长达十余里,北燕的监刑长官登上队尾的马车时不屑地往马鞍拖着的人那嫌弃地撇了眼,呸了一口,用难懂的北燕话骂“低贱的鄞朝女人”。

青丝披散,在拖行中早已乌乌糟糟打结成一团,如果不细察,恐会以为这个浑身泥泞的女人早就没气了。

风邑澜气息奄奄,因为疼痛咬紧了牙关,心中抓狂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求只是一场梦。

刚睁眼便在牢狱之中,还没搞清楚状况就被抓走踏上流放回鄞朝境内。可偏偏监刑人不老实欺辱同行女囚,风邑澜下意识把人踹出一米多远,他们没有料到一介女子力气怎会如此之大,震惊之余立刻群起攻之,将她绑在马鞍后拖拽至此,前半程还能跟着跑,却因原身太弱,后半程几次晕死过去,只能任由天山马拖拽。

束着手腕的粗麻绳几乎嵌进肉里,因为长久地在冰土勒拽,全身已经磨擦出血,剧痛时刻折磨着她,不知多久没有进水,她舔了舔嘴角的鲜血,想她堂堂三军署长,穿越后竟会沦落到这步田地,还被人侮辱至此。

“阿姊。”微弱的呼唤声响起,她稍微偏头,是同行的一路中,她救下的那个女孩裴嫣。

据她口中所说,原主也叫风邑澜。

元丰三年,其父风契澄原是闵城守备将领,鄞朝与北燕对质谈判之际却突然反水。

风契澄违背其直属上司云沧季旒王的命令,为敌开城门,使得敌军进犯抢占先机不说,还屠杀闵城百姓,使得整个新洛河谷尸横遍野,满目凄凉。

风契澄自作孽不可活,将闵城拱手让给北燕十二部后,没等到敌军的应诺,就被敌军灭口,也累风氏一族受其牵连。皇室下令连同风氏旌畴坡老家的无辜老小几近满门被灭,并昭告天下,狠狠钉在耻辱柱上受尽天下唾骂。

风邑澜原也应是新洛河谷的其中一份死尸,因常去云沧师傅荀白薇的学堂教书,而捡回一命。

世人皆以为旌畴坡风家尽数殉葬,可没人知她风邑澜落于敌手还苟活于世。

同行中倒有照应的故人,自入狱以来,众人见原本性情和悦的她性情大变也未疑心,只当她是家中变故才会如此。可只有风邑澜自己知道,当她决定与战船一同泯灭之际从未想过还有睁眼的一天,斗转星移间,灵魂早已换了一遭。

元丰三年末,鄞朝皇室喜得双生子,太后礼佛慈悲,特求得恩典,大赦天下,北燕置留的鄞朝商贩囚犯允许迁渡回国,放以一线生机。

鄞朝北境的云沧异姓王季旒王战功赫赫,力压北燕数年,而北燕略微有些被打怕的意味,于是甩出风邑澜这个‘罪魁祸首’的余孽献给季旒王。

无他,风契澄直接背叛的就是季旒王,致使季家手下两名少将一死一伤,还背上一个监管不力的罪名,最可怕的是他们这种外姓王被皇室疑心!只能让季家吃了这个哑巴亏,派其小儿子前往京都,行质子之实,以安圣心,以示忠诚。

饶是见过大风大浪的风邑澜也不禁有些气馁,这险境一环连着一环,可怎么活!

她在这无奈装死,一旁裴嫣哭地梨花带雨,小心翼翼地上前来抚摸风邑澜身上磨擦出的鲜血,轻声细语安慰,“再坚持一下,回家就好了。”

家,在哪里,她叹气暗想自己的结局,要么被北燕折磨死,要么等到鄞朝被季家人弄死,要不重开吧。

隆隆隆——

地面在震动,风邑澜眯起眼一望,远处的地平线上闯出一名策马而来的少年,他头戴烈红盔缨,迎风劈来,紧接着后面跟着一排从属,马挂金刀,势如破竹。

北燕队内瞬间乱了阵脚,下意识地迎阵,电光火石间,原本还算和平的羁押队顿时血光四起,这波人好似疯了一般,不宣旨,不招降,逮着北燕人就是一通乱杀,好像是纯纯泄愤,看起来如嗜血的阴兵。

风邑澜鼓起劲,让裴嫣解开绑住自己的绳子,还想再把还在状况之外的她塞进马车里。

突然,风邑澜还没缓过神,躲藏在车厢内的士兵说着她压根听不懂的语言,勒着弓就要放箭杀她,但未说完,一只破云利箭百步之外精准射到那士兵的的脖颈,顿时鲜血喷涌而出。

风邑澜的呼吸被一瞬间掠夺,眼前的场面太过血腥,不管身后有哒哒的马蹄山和盔甲与兵器碰撞出的声音,白眼一翻,直直的朝后倒去,心里暗叫不好!

意料之中的痛楚没有来到,领头的黑马背上,披甲男人俯身一把拽住风邑澜后领将她提留在马背,这支骑兵军队丝毫没有停顿,如疾风般飞驰而去,只留下翻滚的尘土。

风邑澜只觉内脏都快颠的吐出来了,手在空中胡乱抓了几下,只摸到坚硬的铠甲。

“别动。”声音不重但是蕴含力量,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好像风邑澜再摸他一下不仅手没有命也会没有。

他是谁?风邑澜艰难的抬头,还没看到,马便停了下来。

下一秒直接被甩下马,滚了三圈才摔趴在地上,加上身上还有刚拖拽的伤,因此没忍住,叫出声来,引得他一旁的下属争相往这看,他们面露凶意,恨不得上前来撕了自己。

风邑澜思忖此时认怂求饶更合适,可低头不敢直视,大脑极速运转,自骑马奔袭,杀了护送鄞朝大赦囚犯的北燕人,目无章法,好似只顾一时快意,丝毫不计后果,也不怕两国交战,这人是突然出现在两国交界处,他要么是别国趁机扰乱的散军要么是…北境的云沧季家!

“咳咳...咳...”因为紧张被风呛了一口,看着逐渐靠近的人影,风邑澜突然没有勇气抬头看他,只得不断往后退,再往后就是亭阳河!

“呵。”听到他似嘲弄的口吻讥笑道。

那人战靴战甲皆未卸,一步一震,手握金柄大刀,魁梧的身姿整个笼罩住她,下一秒,冷硬的手中还残留刚才厮杀的鲜血,捏住风邑澜的下巴,露出她血色的齿。

他的眉目锐利,带着些稚气,更刺人的是那眼神说不上厌恶,却出奇的冷,像是在看一个死人,亦或者一只蝼蚁,只听他一字一句道,“燕狗口中的风氏余孽,是你吗?”

风邑澜被迫看着他,冷冽的目光让人难以直视,他手中的长柄刀磅礴沉住,刀刃发出的凛凛寒光,如同他主人的目光,纵使心中百口莫辩,也未敢解释一句,浑身的剧痛占据她多余的想法,只能小动物悲鸣般颤抖着轻声回应,“应该是。”

“呃!”

下一秒,那人转动长柄刀,用刀身重重砸向风邑澜的胫骨,剧烈地疼痛像是刚才的破云箭直刺入她的大脑。

她支撑不住跪倒在他的脚下,慢慢地,痛感不但没有减退反而越来越浓烈,风邑澜痛得生理泪水涌出眼眸,只能小口抽气将痛呼压抑在口中。

那人直直站着,头略微垂,冰冷的眼神有些许诧异,没有想到眼前这个狼狈的女人如此能忍,竟没有痛呼哀求,甚至带着戏耍的语气赞了她句有骨气,“风契澄要是有你半分骨气,闵城也不至于失守,闵城的百姓也不至于埋于冰冷的新洛河谷!”

腿部的剧痛让她逐渐失去五感,朦胧之中听到那人冷硬地声音,“如果你是男人,就不是这么简单了。”

风邑澜痛苦地垂着头,痛极反笑,手筋暴起,慢慢收拢手将土地抓出一道道指痕,瞄准他的下盘,用尽最后的力量,朝他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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