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易水在屋外来回踱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这人难道就这么不开窍吗?
被绑在门外架子上的羊妖说话了,“你们在干什么?你爱他吗?”
“也许。”楚易水烦躁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
这段时间的羊妖很老实,所作所为和一头真的羊也没什么区别,除了爱吃她的衣服外,从来不给人添麻烦,这点倒是做的很好,因此,她对他有了些忍耐力。
“什么是爱?”羊妖少年又开始提问了。
这她哪知道啊。
“我觉得,他能做的我也可以,那……你能爱我吗?”
楚易水转头,正正对向羊妖横着的金色眼瞳,黑夜下他的眼睛更显得无情了。
“不能,你给不了我想要的东西。”
这个羊妖根本就不会爱一个人,更遑论真心了,她拿什么通过合欢宗的入门考核?
楚易水最终决定,利用救下喻星舟的恩情,装作自己被绑架的样子最后再刺激他一下,她暗自磨了磨牙,不行就换人,天下男人多了去了,她就不信找不到合适的了。
说干就干,她在日出时分装成外出上山捡柴火的样子,却迟迟未归。
她在不远处的山上往山下小屋的位置探头探脑,果然,日暮西斜时分,青年扶着墙走出了木屋,皱着眉好像在等什么人。
楚易水随手掂了掂手里的木箭,绑上她衣服的一角,猛地射到屋内。
果然,喻星舟眼神一凛,伸手握住木箭,取下布料,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
而楚易水,找到了之前那个山洞,舒舒服服躺在角落里,等着对方找过来。
正睡得迷茫之际,楚易水恍惚之中,听见了沉稳的脚步声,她抬头看去,只见一个身影触摸着墙壁,慢慢走了过来。
“喻星舟!”
“我在。”
楚易水愣了愣,只看见他的目光虚虚对焦到一点,瞳孔涣散,“你没事吧?”
“你的眼睛……”
算算时间,他的五感轮流转换好像确实要再次到视力缺陷了,他只平静地说了句无碍,就摸索着向前,在触及到对方温热的皮肤后,才几不可查地松了口气,“走吧。”
楚易水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如果对方失明的话,这一路山路,他是如何摸索着找过来的?
“是何人抓的你?”他询问。
楚易水含糊不清地回答,“我也不知道……醒来就到这里了。”
他沉默片刻,“姑娘为何要装成他人的样子绑架在下?”
楚易水呼吸都有些不畅了,“你……你怎么知道的?”
该死,是哪里出了纰漏?
他微微一笑,“姑娘做饭的手艺并不好。”
楚易水一愣,反应过来,救下他时和绑架他之后他都吃过自己做的饭菜。她有些愁眉苦脸,她做的有那么难吃吗?让眼前这个人至今还铭记在心。
理清了思路之后,楚易水索性也不加掩饰了,“对,确实是我干的。”
他沉默片刻,“姑娘为什么要这么做。”
看着眼前人压抑着怪异情绪的样子,楚易水立刻开展了头脑风暴,一直以来的种种突然豁然开朗,难不成……他喜欢的一直是另一个她?
果然,掩饰不住的怪异扭曲情感从青年的胸膛间升腾而起,他带着满腔愤怒引导着将她的手放在他的胸口,感受着他因她而加速的心跳。
他的面容因愤怒而微微扭曲,心跳在加速,嘴上却说着另一套话,“你这样对我……很好玩吗!?你究竟意欲何为?”
楚易水清晰地感受着二人混杂的心跳,一道正在加速,而一道却无比平静。
楚易水笑了,谎言如同一万只蝴蝶从口中吐出飞舞,“因为……我心悦你很久了。”
失去了视力,可喻星舟的睫毛却在飞速地眨动,克制不住的剧烈的愤怒简直要冲破他的脑海,对面的人想干什么,这也是她的玩弄的一部分吗?
楚易水什么话也没有说,她抬起手,轻轻抚弄着他的睫毛,对方克制不住痒意,如同蝴蝶的翅膀上下扇动闭合。
她肯定道:“没有为什么,我喜欢你,只是想让你也喜欢我罢了。”
“这一切,都是因为我喜欢你。”
一切的一切,丢盔弃甲,溃不成军。
他想开口,张了张嘴,可一个字也吐不出来,最终的他选择颓然地放弃。
他转身欲走,可楚易水根本没有阻拦,她安静地看着他离开的脚步,心中却已有了了然,他,走不了的。
寂静是有重量的。它压在屋檐上,悬在树梢头,沉在井底深处。这个夜晚,村落的寂静重得让人心慌,仿佛整个都被装进了一个密不透风的黑匣子里。
一灯如豆,楚易水独坐案前,望着摇曳的灯焰,百无聊赖地看那投在窗纸上的孤影随之明灭。
便在此时,檐上风响,数条黑影如夜枭般先后掠下,稳稳钉在院中青石板上。为首者目光森然一扫,低声道:“就是这。”
几人眼神交汇,下一瞬,便已踹开房门,凛冽刀光卷向屋内之人。
楚易水几个跳跃躲开攻击,诧异地抬头,这种情况下,能寻来的看来就只有喻星舟的真仇家了吧。
这人可真麻烦,走了还留下一地烂摊子。
她想了想,那老道留下的杂书中曾有一套分身之术,正好可以解决当下的局面。
楚易水双手结印,体内真气流转,瞬间施术,原地只留下一道虚影惑敌,真身已化作一缕青烟,遁入屋外漆黑林地。
她前脚刚隐去行藏,后脚一道迅疾的脚步声破空而来。喻星舟赶至小院,一眼望去,只见桌翻椅倒,一片狼藉,他的瞳孔瞬间猛缩。
他冲上前去,腹部的伤口火辣辣地撕开,温热的血顺着腿侧流下。但他的身形不退反进,招式愈发狠厉,几乎是以命换命的打法。几个来回后,仇家溃逃。他靠在残垣上缓缓坐下,随即自嘲一笑。
太可笑了,为什么……事到如今他最担忧的还是她的危险?
“太麻烦了你,竟然还结有仇家,我不管了,你自己好自为之吧,我呢就先走一步了。”楚易水从林子里款款出现,嫌弃地抱怨道。
楚易水目光平淡的在他的伤口上一扫而过,明明是如此平静的目光,不是之前虚伪的故作关心,更不是那时鞭笞他时的趣味激动,却像针扎到他一般,令他无比刺痛,又仿佛置身火海,左右无法翻身。
“别……别走。”
他低下头,终于认输了。
“你如果想打我,那就打吧,只要你不走。”
终于,溃败,变质,坏掉,烂掉的果实,轻轻一捏,便流出饱满的汁水。
楚易水笑了,既然这次你回了头,那就再也别想离开了。
“我喜欢你,你呢。”
“在下,亦然。”他手掌放开,再也不做任何一丝抵抗。
晚风拂过,在流淌的星光与朦胧的灯火下,他慢慢低下头。他们的影子在地上交叠,融合成一个完整的轮廓。
这个吻是粗暴的,带着未褪的野性,楚易水尝到了他唇上裂口渗出的血腥,那味道咸涩而滚烫,像生铁,又像烈火。但在那暴烈之后,是他的舌尖携来的一缕清甜。
喻星舟茫然地抬头,看来,再残忍的女人,嘴唇都是柔软的。
于是,暴戾与温柔在这一刻轰然交织。
楚易水看着他近在咫尺的眼睛,那里面有她熟悉的疯狂,也有只为她显现的、破碎的清醒。你终于明白,这份爱从不是春日花园里的花朵,而是深渊边缘的携手共舞,以疼痛为泥,扎根生长。
自从喻星舟返回留下,彼此点明心意后,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楚易水可是过了好一段时间的好日子。
喻星舟对她极好,楚易水突然发现,这个男人简直宜室宜家,不仅包揽了一日三餐以及一切生活琐事,平时还体贴周到的惊人,就是太纯情了点,还没有做些什么,他的脸就红的过分。
毕竟三个月剩的时间不多了,因此她找准机会,就开始磨刀霍霍对他的元阳下手。
没有星月引路,目光便沉入更深的黑暗,万籁俱寂,唯有心跳声,在这片无私的黑暗里显得格外清晰。
楚易水拉着被子起身,满脸无辜,“哎呀,这黑灯瞎火的,我也看不清路,我怎么跑到你的床上来了呢?”
一边说着,一边不安分地在他身上乱摸。
喻星舟耳畔通红,只剩下理智还在坚强的做斗争,“不……不可,你还未娶我,不能做这种事情。”
这里有哪句话好像哪里不太对劲?不过楚易水最关心的元阳问题就这样轻飘飘被拒绝了,她一时气闷,“为什么不行?”
不过等等……娶?
那也行吧,楚易水学着古代流氓的样子,挑起喻星舟的下巴,“小公子跟我走吧,我会好好待你的。”
话音未落,喻星舟连脖颈都漫上绯色,宛如雪地落满桃花。他垂眸避开她的视线,喉结微动:“莫要玩笑。”
据他自己的讲述中,他是一名器修,出自一个历史悠久的修仙世家,这个家族自古以来沿用的是母系社会的女尊男卑制度,男子只可嫁人,他自幼习的也是为人夫嫁人之道。他是遭人陷害才会五感轮流丧失,被迫来到此处。
他炼制的法宝品质极佳,自从楚易水隐隐表露出囊中羞涩的意思,他立刻第二天在院子里不知在忙活些什么,他**着上身,黑衣绑在腰间,汗水顺着脸颊流淌在胸口的紧实薄肌上,捶打铁器传来法宝清脆的低鸣声。
不久后,一个葫芦形状的法宝横空出世,他随手擦了擦汗水,把法宝递给了楚易水,“这是我刚刚炼制好的,你拿去不远处的修仙集市,相信能换不少灵石。”
楚易水双眼发亮,这不就跟养了一个免费的法宝来源差不多嘛!她挑人的眼光果然极好!
“对了,门口那只羊也牵到集市上卖了吧。”他想了想,补充道。
楚易水:“……”
她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楚易水盯着正在啃她裙摆的雪白羔羊,只好开口:“哦。”
集市人声鼎沸,羊妖少年忽然驻足。银链尚在楚易水指间缠绕,他仰起头,琉璃似的眼瞳映着天光:“你要卖了我吗?”
羊妖少年突然开口,声音一如往常地没有起伏,“你上次还没有回答我,爱是什么?”
他转身变为人形,脖子上戴着的项圈的一头还牵在楚易水的手里。
“这我哪知道?”楚易水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应道。
他看起来有些失望,“山主告诉我,我必须明白什么是爱才能回去,我一直觉得爱不是什么好东西,我见过陷入爱中的男女,时而会露出痛苦到在热油中煎炒的表情,真是蠢死了。”
他继续说道:“明明都痛苦成那样了,却还是愿意为对方付出一切,岂不怪异可笑?山主说,世人都能在爱中得救,可我明明没有生病啊,也会得救吗?”
这是她认识他这么久以来听过的他说的最长的一段话了,少年的表情无比认真。
楚易水一板一眼地回复,“得救与否与生病无关,没有疾病,也有可能得救的。”
“可是,爱上一个人……就是生病了呀。”
楚易水懒得和他辩经,不管怎样,既然喻星舟那边已经说好了要卖了它,那她便不能带他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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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残酷甜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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