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喝下那瓶你送给我的牛奶

来不及掐死我的那一刻

他才明白我的角色

向他复仇的厄里倪厄斯

——沈朝因

沈朝因先回到了宿舍打算准备好一切再去吃饭，一进房间就发现她的被子隆起一个小小鼓包，是沈潮钰带回来的零食。她掀开被子，发现装着牛奶的玻璃瓶。

大家都去吃饭了，显得房间有些空旷的大，她小心的反锁上门拿出药片碾成粉末灌进沈潮钰带回来的牛奶里，拧紧晃匀，因为放的有些多，她倒出一点点尝了尝，确定没有喝到奇怪的味道才重新拧紧。

两瓶牛奶被她放回被窝，她用被子把它们盖住起身去食堂吃饭，接下来只要等到晚上。

当夜色覆盖整个福利院，其他孩子们都躺上床睡觉，隔壁床已经响起均匀的呼吸声。沈朝因看了看时间，晚上10：47。

明明将要去做的事情很可怕，但她的心情却像约定和沈潮钰见面的那片湖一样莫名的平静。

房间的窗户可以看到那片湖，她蹑手蹑脚的靠近那扇窗，借着月光看到了沈潮钰的身影。

对方似有所感的回头看向这扇窗，但他看不到窗户后面的沈朝因。平静的湖面被打破了，沈朝因的心脏有些酸胀，眼神追着对方的身影，无声的喊道：“哥哥。”

她长大一点点后再也没有这样喊过沈潮钰，这个时候却下意识的这样喊他。

沈朝因转身拿起那两瓶牛奶，调整了一下呼吸，向她布置的地狱走去。

暖黄色的灯光又一次亮起，吸引着许多小飞虫，沈朝因也成了其中一只。

她抱着牛奶敲门，当门打开时，落在沈朝因身上的光线被阴影覆盖，院长带着笑容站在她面前，随着贪婪的眼神的游走，笑容逐渐绽满整张脸。

“嘘，院长爷爷我来啦。”沈朝因也露出了一个笑容，抬手指放在嘴边。

她从院长腋下钻进那个房间，暂时脱离了对方的视线，自言自语道：“我从来没有来过这里诶。”

院长关上房间门顺手锁住，笑眯眯的问她：“怎么带了两瓶牛奶？要分给我嘛？”

“嗯！”沈朝因装作很乖巧的样子，将那瓶掺了药的牛奶递过去，“这瓶是潮钰今天带给我的，给院长爷爷喝。我要喝院长爷爷今天给我的。”

院长对她的选择似乎有些满意，接过那瓶牛奶但没有直接开始喝。

沈朝因自顾自的打开院长给的那瓶牛奶，带着笑容伸出牛奶瓶轻碰：“院长爷爷干杯，等我们喝完再给我奖励吧。”

院长对她并没有什么警惕，即使沈朝因是个聪明的孩子，但始终是个孩子，对他没有威胁。他拧开牛奶瓶与她碰杯，急不可耐的喝完了一整瓶，希望进入下一个环节。

但沈朝因却慢悠悠的，喝两口停一下，坐在凳子上晃着腿，问些天南海北的瞎话，拖延着药物起效的时间。

院长一开始还有耐心的回答她几句，但马上他就开始催促：“朝因，喝快一点，难道你不期待我给你准备的奖励嘛？”

沈朝因装作惊讶的摇摇头，说出的话语气真诚，不像从嘴里说出来的像从心里掏出来的：“院长爷爷，你怎么会这样想呢，我肯定是非常非常期待的啦。”

说罢她喝了一大口，费力的咽下牛奶。沈朝因捧着牛奶瓶的手已经开始出汗，对方的眼睛就像粘在自己身上一样，让她十分的不舒服。

院长的耐心有限，不想再浪费时间，时间太晚他都觉得有些困了：“朝因，别喝了，快来我身边。”

沈朝因知道该来的总会来，于是站起身来朝对方面前走去，刚走到院长面前就被对方拉入怀里：“朝因，你喜欢我吗？”

沈朝因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却还是装作一副不解的样子自然的接话：“当然喜欢啦，我还喜欢潮钰，喜欢阿姨，大家都很好，我都很喜欢。”

院长的手像一条毒蛇一样滑过她的脖颈和肩膀，缠住她的腰：“我也很喜欢朝因，我很爱你。”

如出一辙的话语让沈朝因感到恶心，原本心里生出的一点恐惧被这句话浇灭，只留下愈演愈烈的恨意，她笑出了声询问道：“你很爱我吗？”

“当然，看见你时我就想抚摸你亲吻你。”院长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他的呼吸也越靠越近。

皮肤上传来湿软的触感，接着是肩膀的凉意和突如其来的痛感。

沈朝因的肩膀被咬住了，痛意刺激她的大脑让她想要尖叫，却被对方紧紧的捂住嘴巴。沈朝因开始用力挣扎，一开始毫无反抗之力，但肩膀的突然松懈让沈朝因抓住了机会，狠狠的肘击了对方的胸口。

沈朝因脱离了对方的怀抱，新鲜的空气灌入口鼻，带着一贯的甜甜的笑容，眼神挑衅看向对方：“院长爷爷，你不困吗？”

院长这才发现不对，刚刚升起的困意和现在发晕的脑袋，源头是…他的目光一瞬间就锁定了那瓶牛奶：“混账东西。”

虽然院长喝了药，但力量差距非常明显，沈朝因没跑两步就被他一把拽住了。他掐着沈朝因的脖子将她捶在墙上。还好药劲上来了，捶的力气不算太大，撞的沈朝因只是一瞬间有些眼花。

“沈潮钰让你干的？你们俩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院长狠狠的掐着沈朝因的脖子，看着沈朝因在他手中挣扎，没来由的一阵快意。

沈朝因用力掰着他的手，争夺着些许的氧气，她没有了之前那副伪装，挑衅的看向对方：“你…最好…今…今天晚上…掐死我。”

在对方的怒火里，沈朝因得到的是突然放松一点的一口空气，和脸上重重的一个巴掌。

沈朝因把头转回来朝他吐口水，死死的盯着他。对方的力气越来越小，院长几乎站不住，已经跌坐在地上，怨毒的眼神恨不得能够把沈朝因撕碎。

沈朝因露出了笑容，脖子上的压力消失的一瞬间，她把坐在地上的院长踹倒：“呵，没掐死，轮到我了。”

院长费力的挣扎睁眼，但药物因为情绪作用的更快，他很快失去了知觉。

沈朝因确认对方已经晕过去了，狠狠的踢了他几脚，觉得不解气，一脚踩在对方的脸上，碾了两下。她费力的把院长拖到木架子底下，又去拿早就被油浸透的纸张，铺在院长身上。

她毫不犹豫的点燃了院长身上的纸，火焰像杂草一样蔓延整个身体，剧烈的疼痛让院长清醒，他抓住了沈朝因的脚踝。

沈朝因一下子挣脱不了，拿起手上的打火机就往院长手上烧，但对方的求生意志太强，死死不肯松手：“朝因，我很爱你，陪我一起死吧。”

沈朝因皱着眉头怎么用力也甩不开脚腕上的那只手，索性站在原地抱手看着地上的院长，不说话冷笑一声。

火焰马上就要扑向沈朝因，门口却传来了撞击，一遍又一遍越来越响。

沈朝因有些惊慌的看向门口，脚腕上的那只手还有力气，不能在这个时候被发现。

她用力踩了几脚抓住自己脚腕的那只手，花了很大的力气才挣脱。下一秒冲到木架子背后，用尽全身的力气推倒，厚重的木架子砸在院长身上，火焰也被材料纸张浇灌的更加猛烈。

浓烟已经充斥整个房间，沈朝因已经被熏的有点睁不开眼，意识模糊前的最后一秒，耳边传来的是沈潮钰的声音和不轻不重的拍打。

“朝因！朝因！”

沈朝因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浓烟之中只看见沈潮钰着急的摇晃她。沈朝因清醒了一点，张开嘴想喊他快走，却呛了一大口浓烟，根本说不出话。

沈潮钰把她向外拖，打开的房门灌入了新鲜的空气加大了火势。沈朝因凭借着躯体的本能借着沈潮钰站起身推着他向外跑，火焰也跟着他们冲破了这个房间，向两侧蔓延。

沈朝因吸了太多的浓烟昏昏沉沉的，感觉自己好像被带着跑。她当然知道这是在谁的背上，想要让对方放下自己，却没有一点力气挣扎，眼泪从眼睛里不受控制的溢出来。

她被沈潮钰放在福利院铁门外的草地上，沈潮钰想要看看她脖子上的掐痕，却看到她肩膀上的牙印。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他小心翼翼的抬手想要碰沈朝因脸上的红肿，但始终没有勇气真正的触碰，只能低声的重复着一遍又一遍。

沈朝因没有力气说话，费力的抬手抓住他的衣角。

“等等我，我去打电话报警，等我回来。”沈潮钰拢住她的衣领，眼泪从下巴上滴落到沈朝因的嘴角。

咸咸的苦苦的，她使劲拽住对方的衣角却一下子就被对方挣脱，对方的背影消失在她的眼前，沈潮钰要报警必须要去院长办公室，这时候恐惧才真正的笼罩了沈朝因，她想要爬过去追上对方，但只能挪动分毫。

别去，不要去。她已经脱水，眼睛也哭不出眼泪，喘着气昏死过去。

烈火吞噬整座小楼，借由一阵风烧的更加猛烈。成年的沈朝因出现在这里，抱起曾经的自己，望着燃烧的小楼，询问着不会回答的人：“为什么要回去？”

“如果重来一次……”沈朝因又一次说道，她找到了答案，抱起十一岁的自己向湖边走去，“看来我还是会点燃这里。”

空气越来越冷，她走过那时的记忆，过去的那场大火在身后逐渐熄灭，不远处的湖边站着朝她微笑的沈潮钰。

沈潮钰伸手从她手中接过十一岁的沈朝因，她看向那只无数次伸向自己的手，手腕上的伤痕刺伤了她的双眼，她不再问对方为什么回去。

十一岁的沈朝因落入对方怀里时，两个人消失在沈朝因面前，只有那条红宝石手绳掉落在沈朝因面前。

沈朝因跪坐在地上将它捡起，天空褪去黑暗黎明白昼来临。沈朝因抬眼，幼年的透明的沈朝因穿过自己的身体，她下意识的朝身后看去，沈潮钰在不远处呼唤自己的名字：“朝因！”

幼年的自己向他跑去，喊他等等自己。

她或许是煽情不起来，看到这一幕只觉得，沈潮钰跑的太快了，真难追上。可是逐渐模糊的视线背叛了她，心中最真实的情绪暴露出来。

她终于真正逃离了这个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