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归途（二）

在夏威夷的第五天，两人因为前几天玩的实在太累了，导致直接睡到晌午才醒过来。

他们慢悠悠地吃了早午餐，简单煎了个鸡蛋和火腿，配上恰巴塔和牛奶。

“今天真的哪儿都不去了？”方可可咬着面包问，两只眼睛滴溜溜地转，腮帮子也被撑得像个小仓鼠。

“嗯......................”顾一年点点头，喝掉最后一口咖啡，“就在附近转转，我们可以去那个小教堂看看，然后找个地方躺着，你不是说想试试就躺在沙滩上什么也不干吗？”

“也是......................”方可可想了想同意了，“那下午去沙滩躺着！”

吃完收拾好后，两人换了身轻便的衣服。方可可穿了件浅蓝色的短袖衬衫和白色短裤，顾一年则是简单的灰色T恤和卡其色短裤。涂好防晒，带上毛巾、书和一瓶水，二人就溜达着出门。

他们先去了那个路过时看到的小教堂。

它坐落在一片绿草坡上，离海不远，白色的木头建筑，尖顶，看起来有些年头了，但维护得很好。

走近了方可可才发现门没锁，他轻轻推开，里面空间不大，排列着十几排深色的长木椅，最前面是一个简单的讲坛，旁边放着一架老式的风琴。阳光从两侧彩色的玻璃窗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这里非常安静，静下来不说话的时候甚至能听到外面隐约的风声。

两人下意识地放轻了脚步，他们沿着中间的过道慢慢往前走。方可可好奇地左右看着，顾一年跟在他身后。走到最前面，方可可突然转过身，面对着顾一年。这逆着光方向，让顾一年的轮廓看起来有些模糊。

教堂里太安静了，是那种庄重又宁静的氛围，让人不由自主地变得认真起来。

方可可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冲动又强烈。是他想了无数次的，他舔了舔有点干的嘴唇，看着顾一年，声音很轻，但在这寂静的空间里格外清晰，“顾一年，我们......................就在这里，简单说两句吧？”

顾一年明白他的意思，可可说过想在教堂里举行仪式，他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温柔地注视着。

“就说......................结婚的时候该说的那些话？”方可可有点不好意思，虽然这场景幻想了无数次，可到了真实践的时候他心跳的格外地快。那双圆溜溜的大眼格外的亮，带着期待和一点点紧张，“就我们两个，没有别人，今天也没有戒指……但就在这里，简单说一下。”

顾一年微微一笑，上前牵住他的手下跪，“宝贝，你没有准备，但是我准备了......................”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红色绒盒，打开后里面是一枚男士戒指。

方可可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有点酸，又有点胀。他知道今天顾一年说来这里大概是什么意思，也知道顾一年肯定会给他准备戒指，可是真的当他看的那枚闪耀的戒指时，心像被人狠狠抓住了。

他沉默了几秒钟，这短短的几秒让顾一年有点不安。

然后，方可可向前走了一小步，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目光沉静而坚定地落在顾一年脸上。

“好......................”方可可低声说，声音比平时更沉一些。

顾一年顿时一下子松了口气，脸上绽开一个明亮又有点害羞的笑容。

没有音乐，没有观众，没有鲜花和礼服。只有阳光透过彩色玻璃窗带来的光影，古老教堂里木头和旧纸张的味道。

两人面对面站着，距离很近。方可可伸出手，顾一年在他那无名指套上戒指。

他看着顾一年的眼睛，表情认真甚至有点庄重，“顾一年，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那些特别好的词。我就是......................想和你在一起，一直在一起”他停顿了一下组织着语言，眼神诚恳得让人心动，“以后，不管发生什么好的还是坏的事，我都想和你一起。你工作忙的时候，我给你煮咖啡。你累的时候，我给你按按肩膀。你开心的时候，我陪你笑。你不开心的时候......................我有点嘴笨，但我会陪着你。”

“我会尽量不乱丢袜子，少吃零食多不让你操心......................虽然做得可能不如你好。”方可可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但很快又认真起来，“我会一直支持你，相信你。我......................我就想每天醒来都能看到你，每天晚上都能和你说晚安。”他说完了，脸颊有点红，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顾一年，像是在等待回应，又像是已经说出了所有最重要的心里话。

顾一年一直安静地听着，目光始终没有离开方可可的脸。等方可可说完，教堂里又安静下来。

顾一年终于开口了，他的声音比平时更低更缓，每一个字都说得很清楚。“方可可，我这个人可能没那么有趣有时候话也不多，但对你我从来都是认真的。以后的日子还很长，我不敢保证每一天都完美。但我能保证，我会尽我所能对你好，保护你，让你开心。你的梦想，我陪你一起实现。你的所有样子，好的坏的，我都接受，都喜欢。”

“家对我们来说不容易，但只要我们两个在一起，哪里都是家。”顾一年的声音很稳，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我会努力让我们这个家，一直温暖，一直安全。我会对你好，会珍视你，爱惜你，疼你一辈子。”

顾一年说完了，两人在近距离的对视中看见了彼此的倒影，以及对方眼神里某种沉重而喜悦的确定。

不需要主持人，也不需要提示。顾一年看着可可，很自然地接了下去，语气郑重：“我爱你。”

方可可的心跳猛地加快，血液冲上耳朵，让他有点嗡嗡作响。他立刻点头，声音因为激动而提高了一点：

“我更爱你！”

简单的几个字说完，教堂里似乎连空气都变得不一样了。一种无形的、紧密的联结在两人之间形成。

说完之后，两人都沉默了几秒钟，好像还在消化刚才发生的一切。然后几乎是同时，他们都向对方靠近了一步。顾一年伸出手捧住方可可的脸，可可也抬起手，抓住了顾一年腰侧的衣服，他们接了一个吻。

在这个安静的小教堂里，在无人见证但仿佛有某种神圣力量笼罩的空间里。这个吻不像平时那样带着玩笑或欲'望，而是非常的温柔、庄重，甚至带点虔诚的意味，充满了承诺的重量。

分开后两人额头相抵，呼吸轻轻交'融都没说话，只是看着对方近在咫尺的眼睛，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

过了好一会儿，方可可才低声说：“我们这算......................结婚了？”

“嗯......................”顾一年用鼻尖蹭了蹭他的，“算，我的合法妻子。”

这个称呼让方可可耳朵一热，心里却甜得发胀，他笑着回敬“怎么我是妻子？”

“让我当也行......................”顾一年开玩笑。

两人又忍不住扯起嘴角，这次的笑容轻松了许多，带着点完成了一件大事后的喜悦和释然。

顾一年松开他，转而牵起他的手“好了，仪式结束。现在，去实现你躺着什么也不干的愿望？”

“好！”方可可用力回握他的手，心情高兴得几乎要飘起来。

他们最后看了一眼这个简单却意义非凡的小教堂，牵着手走了出去。外面的阳光一下子变得强烈而温暖，带着自由和开阔的气息。

走到沙滩，找了一处人少又有树荫的地方铺开毛巾。方可可真的就躺了下来，戴着墨镜，看着蓝天白云。顾一年坐在他旁边，拿出带来的书翻看。

方可可躺了一会儿，侧过身手肘撑地看着顾一年的侧脸。阳光下，他下颌的线条看起来很清晰。

“顾一年......................”方叫了一声。

“嗯？......................”顾一年目光从书上移开看向他。

“没事”可可笑了笑，“就叫叫你，我的顾先生。”

顾一年也笑了，伸手揉了揉他头发“躺好，我的顾太太。”

方可可重新躺平，嘴角的笑容却怎么也收不住。他听着海浪声，看着天上的云慢慢飘过，感觉心里满满的，一种平静而深沉的幸福感包裹着他。没有盛大的场面，没有复杂的流程，只有他们两个人，和最简单的承诺，但对他来说这比什么都好。

躺累了两人去海里泡了一会儿，海水凉丝丝的，很舒服，然后又回到毛巾上躺着。下午的阳光变得柔和时，他们才收拾东西，慢悠悠地往回走。

回到别墅冲掉身上的沙子后，方可可觉得有点饿，从冰箱里拿出芒果切了吃，结果甜甜的果汁沾了满手。

“晚上想吃什么？”顾一年问。

“不知道，不太饿”方可可舔着手指上的果汁，“随便弄点吧？”

最后他们煮了点简单的意面，拌上现成的酱料，又切了些西红柿和奶酪进去。坐在露台上，看着夕阳，吃着简单的晚餐。

“明天要去大岛了”可可卷着意面说，“东西收拾了吗？”

“晚上收拾一下就行”顾一年说，“带两天用的就行，大岛酒店应该也有洗衣服务。”

吃完两人一起收拾了厨房，然后真的开始收拾去大岛的行李。就住两晚，东西不多，一个背包就够了。

收拾完还不到九点，两人又窝在沙发上看电影，这次看的是个老动作片，没什么营养，但打发时间不错。

看到一半，方可可忽然想起什么，拿起手机：“得告诉王强一声！”

“告诉他什么？”顾一年眼睛还看着电视。

“跟他说我们结婚了呀！”方可可说得理所当然，已经开始噼里啪啦打字。

顾一年失笑，“这么着急？”

“也不是，就是单纯想找个人炫耀炫耀......................”方可可头也不抬。

过了一会儿，王强的电话直接打过来了。方可可笑嘻嘻地接起来，按了免提。

“喂？可可？你刚发那消息什么意思？什么就叫‘在夏威夷一个小教堂里把婚结了’我说你俩可真行啊......................”王强的声音又惊又疑，背景音还有点吵，估计在外面。

“就字面意思啊”方可可语气得意，“今天下午，就我和一年，在一个没人的小教堂里，我们简单办了一个两人的仪式。”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王强提高了声音“我靠！真的假的？就这么简单？你们俩也太草率了吧！戒指呢？仪式呢？证婚人呢？我们这些朋友呢？喜酒呢？！”

“要那些形式干嘛，”方可可撇撇嘴，眼睛却看着顾一年笑，“戒指当时是有的，不过重点是我们俩愿意就行了，至于喜酒……回去请你们吃顿好的，行了吧？”

“......................”王强在那头似乎被这过于简单的操作给整无语了，半晌才说，“……顾一年呢？他就这么把你骗到手了？”

顾一年凑近手机，平静地说：“嗯，骗到手了，现在是我的了......................”

方可可捶了他一下，对着手机说：“听见没？是他赚了！”

王强在那头哼唧了几声，似乎还是觉得有点难以接受，但又没办法：“......................行吧行吧，你们俩开心就好。真是的........这么大的事，搞得跟过家家一样...........不过，还是恭喜啊！百年好合，早生贵子.........啊呸！总之恭喜！”

“谢谢啦！”方可可笑得很开心，“回去给你带礼物！两人又扯了几句，这才挂了电话。

方可可放下手机，心情更好了一点，重新窝回顾一年身边。电影还在放，但两人好像都没怎么看进去。

“好像是真的有点草率？”顾一年后知后觉地嘀咕。

“我觉得不草率”方可可搂住他不在意地说，“我喜欢这种简单的。”

两人靠在一起安静地看完了电影的后半段，结尾是标准的大团圆。关了电视准备洗漱睡觉，躺到床上关了灯，房间里顿时黑乎乎的。

黑暗中，方可可小声说，“顾一年。”

“嗯？”

“今天我很开心。”

“嗯，我也是宝贝。”

“晚安，顾先生。”

“晚安，宝贝。”

在这个特殊的日子结束时，两人相拥而眠，心里都多了一份沉甸甸的、名为“夫妻”的踏实感。

两人又疯玩几天之后，结束了夏威夷之旅，飞机引擎发出平稳的轰鸣声，夏威夷的碧海蓝天逐渐被云层取代。

方可可靠在窗边，有些不舍地看着下面越来越小的岛屿轮廓。十几天的假期就这么结束了，感觉像做梦一样。

他转过头看向旁边人，顾一年已经调低了座椅靠背，闭着眼睛似乎打算睡一会儿。阳光透过舷窗照在他侧脸上，睫毛投下浅浅的阴影。方可可心里软软的，忍不住伸手轻轻帮他拉了一下滑下去的薄毯。就在他收回手的时候，眼角的余光瞥见前方过道另一边，有个男人正看着他们这个方向。

方可可永远也不会忘记那张脸，他记得太清楚了。而对面的人也像是察觉到了他的目光，对着他微微一笑。

方可可愣了一下，这人是林天？他怎么会在这儿？

还没等他想明白，林天站起身，朝着他们这边走了过来。目标似乎是……顾一年？

顾一年也感觉到了有人靠近，睁开了眼睛。当他看清站在过道边的人时，脸上闪过一丝明显的惊讶。

“顾一年？”林天先开了口，语气带着确认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熟悉，“真的是你？刚才看着就像......................没敢认。”

顾一年坐直了身体，脸上的惊讶很快褪去，“林天......................好久不见。”

林天笑了笑，“是啊好久不见，没想到在这趟航班上遇到。”说罢，他的目光自然地转向方可可，“好久不见了，可可。”

方可可笑笑，没有接话。

“你们是去夏威夷度假？”林天很自然地和顾一年寒暄起来。

“嗯......................刚回来”顾一年回答得言简意赅。

“看起来玩得不错。”林天目光在顾一年和方可可之间扫了一下，他不怪任何人，这么多年也释怀了，顾一年本来就不是爱他。

“你呢？”顾一年问，“一直都是一个人？”

“不是，和我男朋友一起”林天指了指前面几排的一个座位，“他有点累了在睡觉，我们也是去度了个短假。”

男朋友？方可可心里一动，不知怎么的莫名地松了一口气。

“那挺好......................”顾一年点点头，语气没什么波澜。两人又简单聊了几句，无非是最近在做什么，在哪里发展之类的话。

方可可坐在旁边，感觉自己像个局外人。他听着林天用熟稔的语气和顾一年说话，谈论着一些他完全不了解的、属于顾一年过去的事情，心里像是有个小爪子在挠。

“你们......................看起来感情很好”林天忽然把话题引到了他们二人身上，目光带着探究。

顾一年还没回答，方可可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或许是那股莫名的醋意驱使，他往前倾了倾身体，伸手挽住了顾一年的胳膊，脸上露出一个尽可能自然的笑容：“是啊......................我们刚在夏威夷举行了简单的婚礼仪式。”

这话一出，顾一年明显愣了一下，低头看了方可可一眼，眼神有些复杂，但并没有否认或挣脱。林天脸上的笑容也凝滞了一瞬，随即恢复如常，只是眼神更深了些。

“是吗？”林天挑了挑眉看向顾一年，“恭喜啊，动作这么快，都没听说你......................”他话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

“谢谢...............”顾一年打断了他语气平静，“时机到了而已。”

气氛一时间有点微妙的尴尬，正好这时空乘开始推着餐车发放饮料，打破了短暂的沉默。

“那不打扰你们休息了”林天很识趣地告辞，“回头有机会再聊。”

“好”顾一年点点头。

林天又对方可可笑了笑，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方才的那股冲动劲儿过去了，方可可挽着顾一年的胳膊还没来得及松，他有些心虚地瞥了顾一年一眼，悄悄松开了手。

顾一年故作镇定，拿起面前小桌板上的矿泉水喝了一口。

“那个......................”方可可小声开口手指绞着毯子边缘，“我............我刚才是不是说错话了？”

顾一年放下水瓶，带着暗爽的劲儿看向他“为什么这么问？”

方可可小声的捏喏，“就是................我说我们举行仪式的事.............是不是不该跟他说？”

顾一年沉默了几秒钟，这几秒钟对方可可来说格外漫长。

“方可可，你没有说错任何话..................我跟他早已经分开好多年了，这些年也一直都没有联系。我想说我年少的时候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对你的喜欢，好感。我害怕，害怕对你的这种喜欢给你带来伤害，害怕这份喜欢让爸妈对我失望，所以我只能掩藏......................只能找一个人来喜欢，假装自己只是一个不觊觎养父母之子的人。”

亲耳听顾一年说出这些，方可可心里还是咯噔一下，一种酸涩的情绪弥漫开来。他握紧顾一年的手，牢牢地与他十指紧扣。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心理负担会这么大”方可可靠在他的肩颈蹭了蹭。

顾一年看着方可可低垂的脑袋和紧紧抿着的嘴唇，叹了口气。他伸手轻轻捏了捏方可可的后颈，像给小猫顺毛一样。“都是过去很久的事了，何况我们现在不是很幸福？”

方可可抬起头看着顾一年的眼睛，他的眼神很坦然，没有躲闪。

“所以..................你刚刚是吃醋了？”顾一年捏捏他的脸蛋。

方可可没说话，默认了。

“傻瓜...................”顾一年揉了揉他的头发，力道有点重，“我现在眼里心里只有怀里这个酸唧唧的醋包。”

这话像是一阵暖风，瞬间吹散了方可可心里的酸涩和不安。他脸颊发热不好意思地嘟囔，“谁吃醋了.................”

“没吃醋？”顾一年挑眉，“那刚才挽我胳膊挽那么紧，还抢着宣布主权的是谁？”

“我那是................那是实话实说！”方可可嘴硬，但嘴角已经控制不住地往上翘了。

顾一年看着他这副样子，眼里带了笑意。他凑近了些压低声音“放心吧宝贝，你先生我早就已经是属于你的了，谁都抢不走，我们可是经过了教堂认证的。”

方可可的脸彻底红了，心里那点小小的乌云顿时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甜。他轻哼了一声，假装看向窗外，但手却悄悄伸过去，握住了顾一年的手。

顾一年反手握住他，手指交叉，扣紧。

之后航程里林天没有再过来，偶尔方可可看到他起身去洗手间，或者和他身边那个看起来同样很出色的男人低声交谈，两人姿态亲密。而林天看到他们时，也只是远远地点头致意，没有再打扰。

方可可看着林天和他男朋友的互动，心里最后那点别扭也放下了。是啊，都过去那么久了，大家都有了新的生活，新的伴侣。那段往事，就让它留在过去吧。

他转过头，看着旁边闭目养神的顾一年。这个男人，现在和未来，都是他的。这个认知让他感到无比踏实。

飞机开始下降，穿过云层，熟悉的地面景色逐渐清晰。假期结束了，但他们新的生活才刚刚开始。方可可握紧了顾一年的手，对未来充满了期待。

降落，滑行，飞机稳稳停住，乘客们开始起身拿行李，准备下机。

方可可和顾一年也站了起来，拿行李的时候，不可避免地和林天他们又打了个照面。

“我们先走了”林天微笑着对顾一年说，又对方可可点了点头，“再见。”

“再见”顾一年回应。

林天和他的男朋友并肩朝着出口走去，方可可看着他们的背影，忽然觉得这样也挺好。平静的相遇，得体的告别，彼此祝福，互不打扰。

“看什么呢？”顾一年拎起背包，碰了碰他。

“没什么”方可可收回目光，挽住顾一年的胳膊，笑容灿烂，“走吧我们回家。”

“好，回家我的宝贝。”

两人随着人流走下飞机，踏上归途。

机场外，熟悉的空气扑面而来。夏威夷的阳光海浪仿佛还在眼前，但更真实的是身边这个人，和握在手里的确定的幸福。而那一段小小的插曲，就像旅途中偶然瞥见的一片独特云彩，看过也就过去了。

从夏威夷回来也有段时间了，两人的时差早倒的差不多了。

但那里的阳光、海浪和那个小教堂里的仪式，还像一层暖洋洋的滤镜罩在方可可的心上，现在一想起来就觉得暖融融的。

这天周末不用上班，顾一年有个习惯，周末上午只要不加班，都会去家附近的超市进行一周大采购。

以前方可可总是能赖床就赖床，很少跟他一起去。但今天，一早就醒来的他看着旁边已经空了的枕头，忽然就很想跟顾一年一起去。

他起床趿拉着拖鞋走出卧室，顾一年正站在厨房岛台边往玻璃杯里倒水准备泡。

晨光照着他挺拔的侧影，看着就让人睁不开眼。

顾一年听到动静转过头，笑着问，“醒了？茶马上好。”

“今天跟你一起去超市吧”方可可扒着门框，嗓音还懒懒散散的。

顾一年有些意外地挑眉：“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不睡懒觉了？”

方可可走过去，拿起顾一年倒好的茶，“怎么了？不行吗？这周末就是想跟你一起去逛逛.....................”

顾一年笑了笑，“行啊，当然行。”

吃完简单的早餐，两人一起出门。超市离家不远，步行十几分钟。周末上午，超市里人来人往，大多是夫妻或者带着孩子的家庭。顾一年推着购物车，方可可跟在他身边。

看着顾一年熟练地在货架间穿梭，拿起牛奶看看生产日期，挑选新鲜的水果蔬菜，比较不同品牌的调料价格......................方可可突然觉得此刻的自己好幸福，能像顾一年这样顾家的男人少找。

他们错过彼此这么多年，直到感受到这样这刻的生活化气息才觉得他们算是真正的安定下来了。

顾一年拿起一盒鸡蛋放进推车里，碰了碰身旁两眼发愣的方可可，“怎么了？发什么愣呢？宝贝？”

方可可被他这么一说简单瞬间红了起来，他左右张头看看，“小声点，这人多呢。”

顾一年笑着，“怎么，不能叫你宝贝了？”

方可可虽然喜欢听他这么叫自己，但毕竟出门在外又这么多人，他肯定不好意思，也更不会把自己刚才心里想的告诉顾一年，于是眼睛一转，“没什么......................我想吃那个黄瓜味的薯片！”

“上次买的说太甜不吃的是谁？”顾一年嘴上说着，却还是推着车走了过去。

方可可美滋滋地拿了两包不同口味的扔进车里，“我现在想吃了，还要海苔味的。”

“你在这选，我先去看看调料区买点回去给你煮卤味怎么样？”顾一年笑着拍拍他脑袋。

方可可起先点点头，等看着顾一年一个人走远时忍不住心想，以前自己不在的时候，他是不是也这样，一个人推着车，沉默地买好一周的食物，然后一个人拎着大包小包回家？

想到这儿方可可心里有点微微的酸涩，快走两步跟上顾一年，伸手挽住了他的胳膊。

顾一年侧头看他，有些愕然地问“怎么了？”

“没什么......................”方可可把脸在他胳膊上蹭了蹭，“就想挽着。”

顾一年由着他继续往前走，只是跟随对方放慢了脚步。

买完东西，两人手里都提满了购物袋。走在回家的路上，阳光暖暖的晒得人很舒服。

“晚上除了卤煮想吃什么？”顾一年问他，“排骨好像不错，可以红烧。”

方可可点点头，“好啊，你做的我当然都爱吃。对了，我相机里在夏威夷拍的照片导出来了，晚上一起看？”

“行，听你的。”

回到家把东西归置好，已经快中午了。

两人中午简单吃了点就各自忙了点自己的事，顾一年在书房处理一些工作邮件，方可可则整理他那些摄影器材和拍摄的文件。

傍晚，顾一年系上围裙开始在厨房忙碌。

方可可本来想帮忙，被顾一年以“别帮倒忙”为由赶了出去。他也没走远，就靠在厨房门框上，看着顾一年忙碌的背影。

顾一年做饭很利落，洗菜、切菜、下锅，有条不紊。厨房里很快飘出饭菜的香味。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照进来，给他周身镀上了一层温暖的光。

方可可看着看着又走了神，情不自禁地走过去从后背抱住他，“你穿围裙的样子怎么这么帅？”他把脸贴在顾一年宽阔的背上，熟悉的气味让他感到安心，用脸颊轻轻地蹭着。

顾一年身体僵了一下，随即放松下来，任由他抱着，手里的锅铲没停，“别闹了....................油烟大。”

方可可没松手，闷闷的声音从他背后传来：“顾一年，我们以前..................错过了很多这样的时间，我现在想想觉得好惋惜。”

顾一年翻炒的动作慢了下来，“怎么突然说这个？”

方可可收紧手臂，“就是觉得以前的时间被浪费了............像这样你做饭，我在旁边看着，或者我们一起逛超市，商量晚上吃什么...............这些很普通的事。”

锅里的排骨滋滋作响，酱汁收得浓郁。顾一年关掉火盖上锅盖焖着，然后他转过身面对着方可可，“现在不是很好吗？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重要的是，我们现在在一起，而且以后也会一直在一起。”他的语气很肯定，没有任何犹豫。

方可可看着他沉静的眼眸，心里那点莫名的感伤瞬间被抚平了。是啊，过去错过了多少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抓住了现在，并且拥有着可以期待的未来。

“嗯！”方可可用力点头，重新笑起来，“我去摆碗筷！”

晚饭很丰盛，红烧排骨，清炒时蔬，麻辣卤味，还有一个青瓜虾仁汤。两人面对面坐在餐桌旁，一边吃一边闲聊。方可可说起白天整理照片时发现几张特别搞笑的抓拍，顾一年则提到下周可能要短途出差两天。

吃完饭，一起收拾了厨房。然后方可可兴冲冲地拿出笔记本电脑，接上客厅的电视，开始播放夏威夷的照片。

照片一张张闪过，蔚蓝的海，洁白的沙滩，绿色的火山，绚烂的夕阳，还有那个白色的教堂..................每一张都承载着美好的回忆。方可可一边放，一边兴奋地跟顾一年一起回忆当时的场景。

顾一年坐在沙发上，安静地看着，偶尔点点头，或者因为某张特别滑稽的照片而弯起嘴角。

当放到那张在黑色沙滩上，方可可光着脚丫奔跑的背影照时，顾一年忽然开口“这张很好看，我喜欢。”

方可可得意，“是吧？我也最喜欢这张了！构图和光影都刚好！”

顾一年笑眯眯看着他，“不是技术原因，是感觉。感觉你那时候特别开心，特别自由，整个人发着光，眼睛也亮亮的。”

方可可愣了一下，心里像是被羽毛轻轻拂过，他凑过去，靠在顾一年身上，小声说，“因为跟你在一起啊。”

照片继续播放，到了在教堂里拍的那些。内部静谧的光影，彩色的玻璃窗，空着的长椅……没有拍人，但每一张都仿佛回荡着他们当时简单却郑重的誓言。

看着这些照片，两人都没说话，客厅里只有幻灯片自动播放的轻微声响和彼此的呼吸声。一种无声的默契和温情在空气中流淌。

看完照片时间也不早了，洗漱完毕躺到床上。方可可习惯性地滚进顾一年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

“顾一年？”黑暗中方可可轻声叫他。

“嗯？”

“我好爱你。”

顾一年亲吻他额头，“宝宝，我也爱你。”

“你过几天出差的时候，每天都要记得给我打电话。”

“好，当然。”

“等我忙完手头上的项目，我们找个周末去花市看看？我想买点花卉绿植回来给我们的小院装饰装饰。”

“可以。你想种什么？”

“还没想好............但是要有月季，我喜欢它开花后的香味，还要买点铃兰和薄荷..............”他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带着浓浓的困意。

顾一年听着他均匀的呼吸声，在黑暗中无声地笑了笑，收紧了手臂，“听你的。”

方可可在陷入沉睡前的最后一个念头是，这种平淡的、温暖的、触手可及的幸福，真好。

窗外的城市依旧灯火通明，但在这个小小的空间里，只有彼此的温度和安稳的呼吸。错过了过去的许多日常没关系，他们还有很长很长的未来，可以一起去创造，去填满，去珍惜。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