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遭季临谙也没想着回去找孙朗，随便编了借口离开。孟宁跟在他身后一直没有说话。两个人走到附近一个公园，湖水旁坐落着一个长椅，旁边还有陈旧的路灯。

季临谙和孟宁不约而同坐在长椅上，只是一个紧靠着左边一个紧挨着右边。

“其实是你惹了那伙人吧？”

孟宁看着泛起水波的湖面，“我不想和他们的一个兄弟跳舞，然后就朝我要五万块钱。”

“五万，那应该是挺多。”季临谙心里有些复杂，这个男人从一见面就对他抱有敌意，但是现在他这幅样子也确实看起来可怜。两个人坐在一起也没什么话好说，刚才打架时的激情也在湖风里吹散，季临谙站起身，什么也没说就要离开。

“季临谙。”

季临谙转头，“你怎么知道我名字？夏政韬告诉你的？”

孟宁没回答，眼睛看着湖水道：“我和政韬在高中就认识了，到了大学我们才真正要好起来。”

“你和我说这些干什么？”季临谙语气硬邦邦的，但任谁听都知道这是孩子赌气的口吻。

“你不是喜欢他吗？”

季临谙冷嘲一声道：“你们关系真挺好，他连这种事也和你说。”见孟宁不说话，季临谙忽然烦躁起来，“然后呢？所以你也知道我们之间的破事然后看到我又来劝告我，我和他的差距太大了，让我放弃对吗？”

孟宁笑了一下，“恰好相反，我是来给你出主意的。”

“出什么主意？他现在不止怀疑我喜欢他这件事的真伪，甚至还觉得我对性取向的认知有错误。”

“那就让他知道你没错。”孟宁对上同样上扬的眼角，“交个男朋友让夏政韬看看。”

这些天一直遮在心头上的雾霾散去，季临谙微微垂头俯视着坐在长椅上的孟宁，“可是……”

“有什么可是？难道你自己也怀疑吗？”

“我当然不会怀疑自己。”季临谙说完面露难色，“可是这种关系哪能说找就找得到的啊。”

“我认识一个男孩儿，也就比你大两岁。是深城大学物理系大三的学生，他家就在保城，要不要去见一面？”孟宁一直在深城大学读书，前几年借着夏政韬在那里彻底立住脚跟，后面又借钟昀的人脉一路直上，已然成为深城大学有名的学长。

季临谙没有答应但又不拒绝，临走前只说自己还需要再考虑一番。

“你总要先踏出一步让所有人知道你不是一时兴起。”孟宁看着季临谙越走越快的脚步扬声道：“素光最近的那家咖啡厅，后天中午十二点。”

孟宁没有立刻走，独自在湖边坐着。

【小肖，能帮我个忙吗？】

【孟宁学长？！你是不是愿意考虑我了？】

孟宁好像透过屏幕看到那个高瘦又有活力的追求者，嘴角向上扬了扬，“可笑。”既没地位又没金钱，除了皮相好看简直一无是处的学生嘴上说着要追求他但又能真正给他带来什么。

【能讲一讲你最近生活里比较有趣的事情吗？】

【怎么了？学长你是不开心吗？】

孟宁靠在木椅上，眼睛扫向刚刚季临谙离开的方向。

【嗯，高中很好的朋友现在为了一个男孩儿不愿意见我。】

手机对面的男人很气愤，“你这个朋友怎么能这么见色忘义啊？”

【不是，是那个男孩儿勾引了我的朋友。】

“那他简直太不要脸了！”肖程把游戏耳麦放在一边皱着眉头，网吧邻座的室友目光投过来八卦道：“谁啊？”

肖程嗦了口方便面，“孟宁学长。”

“呦，你小子还没放弃啊？要我说，他那种人一看就是爱攀高枝的小麻雀……我操！”室友被肖程拎着衣领，拳头揍向他的右脸。

被一击过后的室友向后退了几步捂着脸狠狠道：“肖程，你他妈是不是疯了？！”

坐对面看资料的几个同学听到动静赶紧跑过去，拉着往上反扑肖程的男生道：“你惹他干什么啊？”

“我是不是说过不准说孟宁的小话？”

室友冷哼一声，“我说的事实，你舔了这么久人家理你吗？你没人家钟昀有钱有能力，他这种贪慕虚荣的人能看上你才怪，别到时候被人当枪使还像个傻子乐在其中！”

肖程被说红了眼，挣开被身边朋友拉住的胳膊，朝着室友的脸怼上一拳，“你他妈闭嘴！”

“别打了别打了，在外面呢！”几个朋友见这两个人情绪上头根本拉不住，动静已经影响这一层的网客。认识老板的客人赶紧上楼把老板叫出来，几个人才一起被撵出去。

肖程握着手机走在最前面，把一起出来玩的几个人甩得很远。

被揍得鼻青脸肿的室友咽不下这口气还想扯着嗓子和肖程叫嚣，被一旁搀扶着的男生捂住嘴已经有些不耐烦道：“你少说两句不行吗？他多喜欢那个孟宁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就想不明白，那个婊子的花边八卦还不够多吗，肖程到底被灌了什么**汤？”

“谁知道呢。”另一个男生扒拉朋友圈，“我看表白墙上有人爆料，说钟昀要结婚。”

室友嘲弄笑道：“怪不得孟宁突然找上肖程，原来是被人家踹了。”

肖程走得急根本不知道后面几个人在讨论什么，他站在人行横道前看了眼还有五十秒的红灯打开微信和孟宁道歉。

【抱歉学长，刚刚和室友发生一点冲突。】

【性格不要总是那么莽撞，会受伤的。】

【可是他说你坏话，我实在听不下去。】

坐在出租车里的孟宁盯着这几个字，电子冷光照在他下垂的嘴角。

【说我什么都没关系，对我又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伤害，重要的是你。】

【你干嘛总是这么善良啊。】

孟宁越是这样，肖程越觉得所以让孟宁不开心的人事越应该得到报应，就算刚刚打了室友两拳，可是那些污蔑的词汇还是在肖程心里堵着，可都是同学又没办法真正撕破脸，那口出不去的恶气在回忆起刚刚中断的聊天记录时有了想法。

【对了学长，刚刚你说有个男的勾引你朋友。】

【嗯，虽然我不想拆散谁，但是那个朋友对我真的太重要了。】

【学长你想怎么办？】

【他们还没有在一起，那个男孩儿还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同性恋，肖程你能不能后天来这里一趟？】

孟宁的额头靠在被车内冷风吹得冰凉的窗户上，反光的玻璃上折射出孟宁淬毒的眸子。

【你和他见面，和他玩一玩，好吗？】

【可是我喜欢你。】

肖程看着消息，绿灯已经在闪烁，后面的朋友已经追上来，其中一个男生碰了碰肖程的胳膊，“喂，走了。”

“我先不回寝室。”说着拐了个弯谁也不知道去哪。

室友拽着停在那里盯着肖程的男生晦气道：“赶紧走吧，他啊，说不定正要过去当接盘侠呢。”

肖程随便进了一家便利店，买了个热包子坐在一个空桌上盯着孟宁的头像。

已经过去五分钟，那句仓促的告白迟迟没有回音。

肖程忽然有些慌乱。

【学长，我没有别的意思。】

【帮我这个忙以后，我会考虑我们的未来。】

肖程手里拿着的包子掉在桌子上，手指微微颤抖抚摸着孟宁发过来的几个字，他完完全全被“我们的未来”所迷惑。

【好，学长，我一会儿就订飞机票。】

孟宁躺在酒店的浴缸里，闭着眼睛无声笑着。他可最了解夏政韬了，一旦这个叫季临谙的小孩儿对他没了感情，就算他真喜欢又能怎么样，到时还不是要远离，要逼迫着自己放弃这段荒唐可笑的感情。

孟宁的手划过水流，“他到最后还是只能有我。”

季临谙甚至没有和李乐阳提过一句。其实孟宁说的那些，在某一瞬间也在他的脑海里一闪而过。

去或者不去，成了这两天季临谙最纠结的事情。

季临谙吃饭时翻开朋友圈，忽然看到夏政韬破天荒发了张照片，他怀里抱着刘梓涵眼神温柔看向镜头。含在嘴里的加糖米粥忽然变得不甜。

前天晚上孟宁说的话有一次闯进他的脑海，“那就让他知道你没错。”

季临谙把自己锁在卫生间里收拾好久，约定的时间是中午十二点，现在出门刚好可以踩点到。就像孟宁说的那样，夏政韬不信就证明给他看好了。

季临谙翻出来一套米黄色的T恤下面搭配阔腿浅色牛仔裤，揣上手机看了眼外面的天。耀眼的阳光挂在水蓝色的天空，根本没有一点阴天的迹象，没有拿伞拎着家门钥匙离开赴约。

正午的阳光最是暴晒，五巷堂的人也依旧很多。季临谙下了车额头就沁出来几滴汗。素光距离他下车的位置还有几百米，多少还要走几分钟。季临谙贴着面积不大的大楼阴影勉强走到那家咖啡馆。

这家咖啡馆的老板很是大气，空调凉气很舍得开。一进去季临谙终于有一种活过来的感觉，他站在门口盆栽那里一边吐槽孟宁约定的时间太炎热，一边四处张望找寻孟宁的身影。

低头看向掌心里被热气包裹的手机，已经十二点零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