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觉尘不明所以地望住他的哥哥。此时的他被苏颂洲穿上了一身雪白色的衣服,显得纤瘦又格外得圣洁。
“你要结婚了,你不知道吗,我的尘尘啊。”
苏颂洲故意地微笑说道,从来没有人告诉过苏觉尘他要结婚,而且还是嫁给一个性情狠戾的疑似杀人凶手的人。
苏颂洲身上有淡淡的兰花和烟草结合的味道,抽的烟常常是白色的烟盒,有一条红色的条在上面。这时,他两指衔着一根淡白色的香烟,点燃的烟蒂有着隐隐的红色火光。
他的神情有几分冷倨,深吸了一口,在香烟的隐隐白白的烟雾中。
苏觉尘无神地望着烟雾中的他,脸颊软软的,白白的,呆呆的。有几分可怜和可爱。
“什么……是结婚?”
苏颂洲勾唇,淡淡一笑,眼里是算计之外,还有几分得意自己的安排的。他说:“结婚就是,你将会和另一个人一起生活。”
“一起生活?”重复着他话语最后一个词。
“会有一个人,像是我这样,每天这样地帮你穿衣服,帮你穿袜子,给你洗澡,和你一起吃饭,跟你一块看卡通片。”苏颂洲望向被他安排得明明白白的苏觉尘,“懂吗。”
“那我还能和颂洲一起做你说的这些事情吗,”
苏颂洲笑的弧度更深,一张略秾艳的脸,显得更加得冷艳。“那得趁你丈夫不注意,你就能和我做些事情了。”笑着的脸颊上,还有一点的梨涡。
苏觉尘被管家搀扶着坐上轮椅,被佣人抬动着轮椅下了楼。
什么都没有拿,连一件行李都没有。
管家早已老花的眼这时候眨了好一下,有些难忍的泪光。抬起苍老的脸,勉强笑着,他有些皱纹了,满头银丝,但是精神很好,将近六十五他还为苏家办事。
“小少爷,你到了……傅家,一定要听傅先生的话。”
“傅家是什么,傅先生又是谁?”
管家这时候低了一下眼,避开了苏觉尘的视线。在南方,谁没有听过傅家。如果听说过傅家,一定听说过傅于慈。傅大一家前几年全家外出庆祝小女儿生日全家遭遇不测,傅大的家业由傅于慈名正言顺接手。而传闻,傅于慈性情暴戾,手段残忍。
大少爷把觉尘小少爷送去和傅于慈联姻,不就是为了苏家和傅于慈联手相互在商场上获利吗。可是,对于现在生活无法自理的苏觉尘,对方并不是良善的夫家啊!
苏明再次抬起,恪守管家下人的本分,对苏觉尘笑动,回答小少爷的问题:“傅先生是您的丈夫。”
“丈夫是什么?”没出事之前,苏觉尘的声色原来是淡冷的,像是雪。而现在,他的声音有几分软淡,听起来,像是一个对世界没有任何概念的人一样,单纯如孩童。
苏觉尘一年前遭遇了不测,什么都忘记了。归国后由苏颂洲豢养着。苏颂洲把他当做一个爱宠一样,吃饭,睡觉,洗澡,穿衣,什么都是苏颂洲亲手来做。
“他会对我好吗?”
一连好几问。
“好,很好,”管家说着善意的谎言。
佣人们和管家扶着苏觉尘上了傅家派来的轿车。
苏明含笑与苏觉尘挥手告别。
轿车正准备处罚,苏明在车外,他看到苏觉尘安静地坐在车后排。很乖巧,有几分听话得可怜。
他身上穿着苏颂洲亲手挑的婚礼衣服,一张脸还有几分意外后长久治疗的苍白。神情显得痴怔,还有几分病弱的动人。如果苏家父母还在世,绝对不会把苏觉尘送给那个人。
看着轿车渐行渐远,苏明回去苏家别墅后,他看到了在长栏边上抽烟的大少爷。
他不住地发问,也一时忘记了除了年龄上,他并没有任何资格质问他服务的主人:“大少爷,为什么你要这样做?”
“为什么要把小少爷送出去,还送给这样……”这样的一个人。老者的心痛。也是从一个长辈的身份,看着从他们从婴儿长大成人的。
“什么人,你说尘尘的良婿傅于慈是什么人?”苏颂洲转身故作不解地看他。苏颂洲此刻的面色虽然盈盈,但是细看,眼中是阴狠的,从前,管家苏明都没有从苏父的脸上看到这样一种陌生的神情。
苏父去世后,接手的苏颂洲顶着巨大压力,摇身一变,将苏家从破产边缘的负巨债悬崖里坠坠拉住。换做别的商业天骄都怕难以做成。苏颂洲在商业上无限潜能,他目前还如此得年轻。
可是苏颂洲脸上的神色,越来越多的是苏明看不懂的东西。
“你是在质疑我的安排?”
苏明被苏颂洲的反问噎住,管家欲言又止,甚至恍惚间,他认为眼前苏颂洲似乎是第二个傅于慈。但——绝对不可能!他立马挥开脑海里的这个念头。
“别忘了,你就是个下人而已。”苏颂洲冷笑,眼底是一番针芒的轻蔑和嘲弄,“你有什么资格对苏觉尘的美满婚姻指指点点呢?”
苏颂洲确实很有手段,同时更显得他更为冷艳,狠厉。
美满?听到这个形容词后,管家一下子失去了反驳的语言。
他怎么能,怎么能这么地强词夺理呢?
“记住了,觉尘也是苏家的一份子。苏家要走得更远,要还下巨债,重新振兴,尘尘也必须贡献一份力。这是苏家人的责任。而你,”苏颂洲反唇讽刺,漂亮的一张脸上,出现了与他年龄不符合的算计和老成的神色,言语甚至颇为刺耳,“你在这里指责什么,吃用苏家的,你又有什么脸指点我的安排?”
被这一过于**真实的话,震得管家心头一骇,他甚至不敢听到这是出现从小甜甜礼貌,对所有人礼貌,甚至讨所有人欢心的苏颂洲说出来的话。“大少爷你……”
“当好你的下人。守好你管家的本分,才是你们这些没用的还吃穿用被苏家供着的所谓‘苏家人’了。”苏颂洲打断了老人的颤巍的话,冷冷地吐露他对不满自己执行的人的真实看法。
管家脸上青白交加,又悲又愤,这话甚至尖锐到直刺他胸腔,惹得他心口直疼。
*
轿车开到了傅于慈的住所,是一所别墅。
苏觉尘坐在车上,直到看到了一个中年大姐,看到他后,眼睛一亮:“您就是苏小少爷?”
苏颂洲很少会在家里雇佣新人,因为苏觉尘畏生。苏觉尘这时候见到了一个热情洋溢的女人对他打招呼问好,他努力地回了一个笑容,只点点头。
“以为您是晚上才到,因为傅先生一般是六点后才回来的。”
新姐嘴里热情说的傅先生,苏觉尘并没有听见去。他只知道自己被送到了这里,其他一切他要做什么,他接下来如何他一概不知道。
很快地,苏觉尘被安置在了一间房间里,房间没有开暖气,不像是他自己家,为了方便他怕冷的性格,一年四季开着暖气。
虽说现在是夏日,可他长久畏寒的体质,让他有一丝手脚泛凉。
他被告知道:“傅先生还没有回来,苏小少爷您先在房间里休息一下。”
他眨了一下眼睛,睫羽很乖巧地垂落下来。房间在佣人离去后,恢复了安静。
晚上七点。
傅于慈回来了。
穿着黑色的西装,里面还有薄色的衬衫。他的模样有些清峻,不太像是一个传闻中不折手段的人。更像是一个淡漠峻气的斯文人。
新姐看到他回家后,很高兴地对他说:“傅先生,苏少爷接到家了,我们按照您的吩咐把他安置在二楼客卧,他现在正在等您。”
傅于慈长了一双淡漠眼睛,长相如同了水仙,有些昳丽,也有一些清冷感。他没有理会这个苏家送来的人,只是关心他自己吩咐下去的事情,问新姐的是:“下礼拜的祭祀准备好了没?”
新姐赶忙回答:“都准备好了,已经按照傅先生的要求购置妥当了。”
这傅于慈对苏家送来的人不感兴趣,这下佣人明白了,二楼的那位苏觉尘,这是个失宠的人。
苏觉尘的客卧里一直没有人来。
他一个人在房间里,从下午的淡金色余晖照入冰冷的客卧,到了傍晚暮色合拢起来的灰澹。
光线由淡,变得很澹。
苏觉尘想喝水,他一直待在了轮椅上,长久维持着坐姿的躯体有一些血脉不顺畅的发麻。他的嘴唇有些干,甚至不自觉地有些舔了一下,濡湿了一点嫣色的唇。
他很少自己使用轮椅,他慢慢地摸索着轮椅的轮子启动的开关,他才发现,原来自己坐了这么久的轮椅,并不是电动的。是一个华而不实的需要别人推动的轮椅。
他自己用手拨动轮子,承受了自己重量的轮椅经过他的力量去转动后,轮椅才慢慢地在光洁的地板上运行滑行了一点距离。
苏觉尘想找人,他想去喝水。于是,轮椅在经他自己一番努力下,终于向前滑动了一段距离。他来到了客卧的门口,终于够到了去按那个客卧的门的把手。发现,他好像并不会开这间客卧的门。也或者,他不小心按了反锁。这下没有办法把门从内向外地打开。
他遥遥地望出去房间另一侧的窗外,只见外面完全阴暗了下来。房间除了阴冷外,就是灰暗了。只有外面路灯投进来的一点银冷色的淡淡光辉。
苏觉尘在轮椅上,把目光放向了那一束雪山的浅色郁金香,他转动着轮椅的轮骨,轮椅慢慢地移动到了郁金香侧。
他很小心地把花从透明的方形花瓶取出来,郁金香就像是极为脆弱的生物,被他放在他的羸弱无力的腿上。一点水珠打湿在他的衣裤上,他并没有在意。
他扬起了一点花瓶,花瓶里的水很清,他很小心地先是试探地品尝一小口,发现并没有异味。于是,再喝了一口,清水沾到了他的干燥的舌头里,他鲜润色的舌头被湿润了一番后,再舔了一小下他的干涸的外唇。
天色有些暗,他也没有发现灯的开关在哪里。
只是抬起着花瓶,一小口一小口地舔着水。
客卧的门在“咔”一声中被打开,傅于慈从客卧门外进来,看到了一个坐在轮椅的羸弱的人,正在喝着透明花瓶里的水。
那个人很好看,窳白的皮肤,在光线不足的房间内,依旧是美艳病白的脸。淡红色的舌头,正在轻轻地舐了一点泡过了花的根茎的水。
“你在干什么?”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