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孙秀琴刚刚离开，钱金环接着就走了进来，

“金环，你进来罢，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要说吗？”

看着在门口裹步不前，犹犹豫豫的钱金环，钱思齐打起精神招呼她进来，主要是钱金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她一向不往这边来。

要是其他人，钱思齐可能就将人忽悠走了，等之后再说，毕竟今天晚上说太多的话了，有些头昏脑涨。

钱金环手指头绕着衣角，嘴巴长开又闭上，显然，想说的话说不出来。

钱思齐想了想，端起托盘，往院子里面的亭子里面走，这亭子非常简单，是用竹子和茅草搭建而成的，下面有两个秋千椅，

钱思齐一开始搭建的时候，心里想的是自己之后泡上一杯茶，然后靠在这秋千椅上静静的享受人生。

结果这秋千椅建成之后，钱思齐忙成了狗，一天睡觉的时间都不够，那里能挤出时间来坐秋千，秋千就这么闲置了。

钱金环跟在钱思齐的后面，在秋千上坐下，拉过秋千上的抱枕抱在怀里，大大的叹了口气。

“先吃点东西，喝点茶，然后慢慢说。”

钱思齐最近在长身体，每天用脑也用得多，经常饿肚子，所以他这院子里面，随时准备得有吃的，这会儿拿出来的就是桂花糕，

桂花是从卧鹿园摘来的，用糯米和粳米加上适当的桂花一起糅好之后再蒸，之后加上蜂蜜，非常受到欢迎，

原本应该直接将糖加在米里面一起糅的，但是钱思齐不是很喜欢太甜的，所以干脆蒸出原本的味道，再根据个人的口味适当的增加蜂蜜，

这个季节正是十月桂花蜜下树丰收的时候，钱家还没有来得及养蜂，这蜂蜜是沈家送来的，杨麦穗偏心，将大半部分送来钱思齐这里了。

这会儿，钱思齐打开桌子的收纳抽屉，将蜂蜜罐子拿出来，用竹勺子打不少给谢金环，小孩子都喜欢吃甜，

钱金环吃着蜂蜜，反而更难受了，她非常喜欢吃甜食，每次想吃都要求祖母，或者趁着大哥在的时候开口要，祖母还有嫡母碍于大哥在，通常都不会拒绝，

而大哥这里，满满当当的一罐子，就这么大大咧咧的放在这院子里面，

“大哥，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看着她要哭出来的样子，钱思齐心有些软了，安慰道：“没事儿，慢慢想，慢慢说，实在说不出来，那就当来大哥这里散散心，吃吃东西。”

钱金环更难受了，她自小得到的温情有限，家里所有人优先疼爱的是大哥，接着是自己的哥哥和弟弟，

祖母和嫡母就不说了，自家姨娘只顾着自己的，对儿女的疼爱有限，就算有点，也都是给了哥哥和弟弟，这些年来，对自己最好的是大哥，

最后，钱金环还是没有说自己原本想要说的话，她不知道怎么说，她不知道怎么和自己的大哥说，今天看到自家舅舅背着大背篼的东西，在大哥的亲外公面前，还要点头哈腰，还要卑微的叫老爷。

她也不能和自己的大哥说，我羡慕你，更不能说她的困惑，为什么自己是家里最不受重视的一个，为什么要有嫡庶之分，为什么自己和大哥不是一个娘亲，为什么钱家要有小妾，自己是小妾生的。

钱金环很痛苦，过去那些年，她每天和哥哥弟弟一起，和周围的小伙伴一起玩，一起闹，每天最操心的事情不过是要想办法和祖母手里弄点吃的，和爹爹要一文铜钱，然后买块糖吃，

或者操心如何避免今天要少挨打一次，如何躲过祖母的责骂，如何在在干活的时候偷点懒，

用大哥的话说，就是浑浑噩噩的。

也许是大哥教着读书识字了，也许是嫡母教导了道理，也许是家里有了不少仆人之后，人多口杂，听了不少议论。

忽然有一天，钱金环清醒了，学会了思考，学会了礼，对一些事情有自己的想法和认知，清楚的知道自己是一个庶女。

钱思齐见钱金环将头埋在抱枕里面，偷偷的哭泣，索性也不在多问，这个时代的人早熟，而且自己和钱金环的关系也不是能谈心的那种，

因为不知道她的心事，所以也找不到安慰的方向，干脆给她灌一些鸡汤，给她点力量。

钱思齐回忆曾经在无数次夜里支撑自己坚强下去的那些鸡汤，慢慢的说给钱金环听。

“当你年纪还小的时候，有一些事情，你想不明白，想不通，那就要多读书，多思考，当你书读多了之后，曾经困惑的那些东西，都会豁然开朗。”

“给自己安排一个任务，每天认识十个字，不只是认识，还要会写，不懂的就问我，多读书，你看到的世界会不一样的。”

“你要努力坚强，当你强大的时候，你会发现，压你身上的这些东西，都变得很简单，只有自己厉害了，才能做主自己的人生。”

“你现在不是在和祖母学做厨吗？那就好好学，当你有一天做出声名远扬的菜，大家都想吃你菜，都以吃到你的菜为荣耀的时候，那时候，你想要的，都会有。”

钱金环嗡着声音问道：“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当你成为咱们安南县，成为咱们郡咱们省出名的大厨，男女老少都想吃你做的饭，那到时候，你可以教徒弟，她们都听你的话，”

“你还可以开一个超级大酒楼，就是人家到安南县来，首先提起的是你的酒楼，说你的酒楼是这来这地方，必须得去的一个地方，外面的人来这里，大家招待客人的时候，首先想到的是你的酒楼，到时候你想让谁进你的酒楼，就是谁进你的酒楼，想让谁吃你做的饭，就让谁吃你做的饭，这多美啊！”

钱金环破涕为笑，点头说道：“无论如何，大哥都可以随时吃我做的饭，”

“最好的是什么呢？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地上跑的，你都可以做来吃。”

“好，”

“好了，别哭了，要好好努力，到时候，你想要的都会有，大哥不骗你，大哥从来不骗人。”

看着人走了，钱思齐瘫软在秋千上，闭上眼睛，让自己放松休息一会儿，幸亏明天放旬假，不然的话都没有办法起床去书院了。

钱思齐难得的睡了一个懒觉，醒来的时候，一家人都在忙碌，外祖母在厨房看祖母教徒弟，至于外祖父，和钱富贵一起处理庄子上的杂事。

“你娘说你太累了，难得睡一个好觉，不让叫醒你，慈母多败儿。”

钱思齐笑嘻嘻的说道：“外祖父心疼我，”

孙永清也不多说了，要是自己不愿意，直接去叫人起床，自家女儿还能管自己不曾。

“你起来了，也正好，我刚刚还在说呢，你家多了这么些仆人，都太乱了，不好好管好，不是兴旺之兆，反而是祸家的根源。”

见钱思齐父子两个都在认认真真的听，孙永清接着说道：“女婿之前勤勤恳恳的做事，数十年才积累下这些财富，之前平平稳稳的，日子也算顺利。”

“如今一年不到，就开了豆腐坊，买了庄子，还采买了这些仆人，有了财富原本算是好事，但是要守住这些财富，才是真的好。”

钱思齐点头，外祖父毕竟是读书人，又活了这么些年，见过不少世面，说的话虽然简单却非常有道理。

穷人咋富，要是心性不稳，不仅守不住财，还会将家底败光。

“你家中没有其他兄弟族人，下面思齐他们三兄弟年纪又还小，担不起事情，也没有什么得力的人可以帮忙，现在正是积累实力的时候，应该求稳才是。”

“是，岳父说得是，小婿受教了。”

钱富贵恭恭敬敬的听讲，低头答应道。

孙永清叹气：“岂止是你家势单力薄，我孙家也没有多少人啊！就子云和秀琴两个，索性他们下面这一辈人热闹，等他们长大之后，咱们两家守望相助，这安南县，必然有咱们家一席之地。”

“所以齐哥儿，你要好好读书，将来在科举上有些建树，你表哥和表弟也跟上你的脚步，不求一定要上金銮殿，参加殿试，只希望能在乡试中有所建树，不至于名落孙山就行。”

钱思齐讪讪不敢多言，但凡这个糟糕的封建社会允许女子科举，钱思齐就大胆的承诺，一定考一个进士回来，就算是一甲也能吹一吹牛，

钱思齐已经研究过了，就算是县试也需要搜身，自己已经在发育了，考试要求又严格，就算自己上束胸，搞假喉结来带，侥幸过了，第一关，也没有办法考试。

童生考试还好，府试是需要在考场里面住的，住倒是无所谓，要在里面上厕所，这个时代的考场厕所，钱思齐悄悄的问过之前去考试的同窗，是非常简单的，还有可能几个人一起去，这种情况，无论如何也瞒不过。

正是因为完全没有考试的机会，钱思齐才对发财有些迫切，自己积累了实力，之后就算因为不考试，和家里撕破脸也能立身。

今天听了孙永清这些话，钱思齐才意识到，自己的步子不能迈太快，要稳下来，不然会出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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