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小波干笑几声，暗骂自己为什么要跟着下来：“您……高看我了哈。”

“确定不上去？”

“确定……不是、我……”

方才将手一松，汤小波就再次掉了下去。

还好并不高，汤小波护住脑袋，只是摔疼了屁股。

她捂着屁股站起来，然后看见两人依次滑落地面。

“你们……”

汤小波刚想问“你们实话实说，是不是嫌我多余”，就借着黯淡的光线看见有深色液体顺着言无译的手臂滴落。

联想到刚刚的闷哼，汤小波心里咯噔一跳——难道说为了接住自己，言无译手臂上的伤口崩开了？

第一次见到言无译时，汤小波便被他身上的伤口吓了一跳。不过秉承着少管闲事的原则，她权当没看见。

但这次不能当作没看见了。

汤小波立即牙齿并手，从衣服上扯下一截布料，绑在他流血手臂的远心端。

朦胧中方才说：“你留在这里？”

汤小波将布条打了个结，拍了拍手：“别——带我一起走。”

她算是看明白了——这两人不一般。与其留在这坑里长草，还不如跟着他们一起跑路。

方才率先前去探路了。

汤小波感慨他倒是不怕——这年头，躲债的身手都得这么好吗？

从他们方才所在的地方掉下来，再往外走，便来到了站满仿生人的地面。

银白色的墙面充满一种莫名其妙的科技感，和外面的土坑格格不入。

这里空间大得吓人，四周的墙面上布满孔洞；目力所及之处，孔洞边都站着刚刚那样一名仿生人。

方才暗暗心惊——还好这些仿生人都只是躯壳。

不过，这些仿生人是谁放置在这里的？

他看向言无译，后者摇了摇头。

这么说来，不是人类干的。那难道是他们所猜测的第三方？

说曹操就闯进了曹操的府邸，这么巧？

“诶，这是什么？”汤小波从地上捡起一张纸，以一种夸张的语气念道，“震惊！仙女国科研部部长缪散散惨死家中——真相竟与数字生命有关。”

她将手中的纸片翻来覆去看了个遍，只提取到这点有用信息：“这什么？新闻？”

闻言，方才也转身去看。

那似乎是从一张报纸上截下来的，看上去有些年代了。

缪散散？好耳熟的名字。

“缪散散，仙女国科研部副部长，主要管理数字生命研发中心。”言无译走上前来，“十六年前，被人发现死于家中。脑死亡，没有任何外伤。”

方才想了想道：“这东西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很突兀。

他看了看四周的仿生人，一种奇怪的感觉浮上心间。

汤小波也看了看它们，揉搓着满身的鸡皮疙瘩：“咱们还是赶紧出去吧。”

顺手便将纸片扔掉了。

方才一把接过纸片，看了看，揣进口袋。

就在这时，言无译突然出声：“有门。”

汤小波心说什么有门儿没门儿，你们哥俩又在商量什么时，眼角余光忽然闪过一个地方。

那是在他们对面，银白色墙上有几条不一样的缝隙，仔细一看勾勒出一扇门的形状。

汤小波一脸欣喜：“还真有门儿！”

既然发现了出口，三人也就不再耽搁，穿过人山人海往那边走去。

方才打头，汤小波走在中间，心中暗暗感谢言无译没让她断后。

四周全是仿生人，各式各样的，都闭着眼睛。

汤小波穿行在其间，左顾右盼，总觉得自己移开眼的一瞬间，那些仿生人便会睁开眼。

匆忙间，她没有发现前方的人停了下来，径直撞在了方才背上。

“你们听见什么声音没有？”方才轻声问。

声音？

汤小波立刻警戒起来，竖起耳朵，却怎么也只能听见因过度安静发散而来的留白。

她的确一点没听见，可也不敢动，生怕自己像电视剧里不入流的喽啰，不信邪地赶着去送死。

余光中发现不止方才，就连言无译也绷紧浑身肌肉严阵以待了。

汤小波彻底静下来，将呼吸放到最缓，就连心跳也渐渐放慢，终于听到了一点细微的动静。

那是什么声音？摩擦声？

从何处传来，汤小波听不真切。

三个人就这样站在人群中，一动不动，融入了仿生人一般。

那咱们还走吗？

汤小波正想这么问，忽然被人捏住脖子，猛地朝下一按——

脑后传来一声巨响，她还没来得及看一眼便被人一把拽起狂奔。

汤小波后脑勺一阵阵发寒。

虽然看不见，但她知道，发出巨响那东西要是劈在自己脑袋上，估计就没了。

跑着跑着又是一停，她再次撞在方才肩上。

汤小波惊魂未定：“怎、怎么了？”

方才朝某个方向一指，她这才看到言无译还站在刚才的地方，单膝压在背上将一人擒拿在地，四周仿生人被掀翻了一地。

她喘了几口气：“这、这就搞定了？”

方才摇了摇头，却没回答。

被钳制的仿生人没了动静，言无译看了眼，松开了手。

只见他掀起那个仿生人的衣服，往某个地方一按，腹腔居然打开了。

他松开手起身，环顾四周，面露疑惑。

那个仿生人就那么躺在地上，仿佛被开膛破肚了一般。

四周又恢复了那样的寂静。寂静之后，又传来了那种奇怪的摩擦。

“找个地方躲起来。”

说完，方才便丢下汤小波，朝言无译奔去。

“不是，我……”

汤小波有点绝望——这里到处都是仿生人，她能躲哪呀？

左瞧右看，她一咬牙，蹲在几个仿生人脚边开始装死。

那种摩擦的声音又出现了。

分不清来自何处，四面八方。

但这四面八方的声音不会同时响起，仿佛商量好了一般，你动我就不动。

那声音如同逗弄言无译一般，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下一刻却在近在咫尺的地方停下了。

刚刚突然暴起攻击的就是那个被他掀翻在地的仿生人。然而言无译打开它储存营养液的部位，却发现里头空空如也。

没有营养液驱动的仿生人怎么会活动？这实在匪夷所思。

摩擦声又一次响起，在极近的地方，言无译也因此听清了这根本不是什么摩擦声，而是一种电流声。

脑后一阵风起，他根本来不及闪躲。

就在仿生人即将触碰到言无译时，被人截住了。

他只听见一声巨响，再转头看时，那只仿生人已经被拍飞到墙上，深深地陷了进去。

言无译皱了皱眉，脑中的想法还未完全形成，又是一阵电流声响起。

这次他早有防备——右侧的仿生人睁开了眼，言无译一脚将其踹飞，直接熄了火。

还没消停一瞬，有人抓住了他的脚踝，使劲一拉——他便倒了地，和那只仿生人来了个面对面近距离接触。

来不及多思考，方才一脚踩下，竟直接将他的脑袋踩了个稀碎；言无译趁机脱身站起，和他背对背站着。

“他们似乎动力不足，只能勉强支持一个人的行动。”言无译说。

方才瞥了一眼他再次开始渗血的手臂，道了声“嗯”。

不远处的汤小波死了一般安静，两人也没再说话，仔细寻找那毛茸茸的电流声。

“滋啦——”

两人同时看向汤小波的方向，把她吓了一跳。

不会吧……

汤小波缓缓抬头，就在自己脑袋正上方的某个仿生人，慢慢睁开了眼。

她干干一笑，立刻连滚带爬往二人的方向奔去。

汤小波觉得自己拿出了这辈子最快的速度，高中食堂抢饭都没这么迅速过，但身后的风声还是追了上来。

锋利刀刃划破风声的声音自脑后飘过，汤小波只觉脑袋一轻。

她心下一凉，第一反应是脑袋被割掉了？下意识伸手一摸，才发现自己的头发被剪了一大截，原本随意扎着的齐腰低马尾现在堪堪齐耳。

这边在摸头发，那边动作也没停，直直地向着方才跑去。

然而脑后的风声再次袭来，汤小波暗道不妙，这次自己可没有头发再让它来剪了。

方才动作极快，从他看向汤小波，到汤小波头发被剪断，这一切只发生在电光石火间，而他已经跑出七八米远的距离。

她看着眼前的方才，咬牙继续。

只差一点点了，只要自己去到他们身边，就会安全许多。

身后的动静更近了，汤小波感觉那人仿佛就贴在自己背后。

忽然间，她看见方才右脚一蹬地，飞一般朝自己跃来。

天使！

汤小波简直要哭出来了。

然而就在此刻，她发现了一个不起眼的变化。

就在她和方才之间，某个仿生人悄无声息地睁开了眼。

汤小波眼瞳一缩，大喊道：“小心——”

话音刚落，那个仿生人抬起了手；更可怕的是，汤小波看见它手指之间闪着森然寒光。

那是刀片。

方才人还在空中，临时转换方向又没有借力。

眼看着那刀片就要和方才亲密接触，汤小波灵机一动，一个滑铲把仿生人铲倒在地。

她也随之倒地，因用力过猛向前划了一段，直接和那只仿生人面对面躺下，差个枕头就能同床共枕。

下一秒，仿生人的瞳孔对准了她。

汤小波算是体会到了，被这种无生命的东西盯着，比被野兽盯着要可怕十倍。

至少你能知道，野兽的目的是什么，无非捕食或抢夺资源一类，而你想象不到这种东西到底要干什么。

还没反应过来，她便被人揪着衣领提起迅速后退。

看着那只仿生人离自己越来越远，汤小波松了口气。

然而，下一刻，一道轻微的电流声响起，很近很近。

接着是一个陌生的声音在耳边炸起。

“HI~^^”

汤小波浑身炸起了白毛汗。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便听到了利器刺入□□的噗呲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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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摩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