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绯闻

“怎么了？”陈耀顺着他的视线，也看向自己的衣领，“你这件衣服大小很合身，我先借用一下，等会我的衣服烘干了再走。不好意思，洗过澡之后，我实在不想穿昨天穿过的衣服。”

顾航注意到，洗手间里洗衣机不太明显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响着。他转头进了卧室，拿出了件基础款的T恤和牛仔裤，一股脑丢给陈耀，“穿我的，新的。”

陈耀拿着衣服看了看，转身进了浴室，过了一会又走了出来。衣服竟意外地合身。这下好了，衣服也有了，酒也醒了。顾航心满意足地点点头，拧开了大门，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被人下逐客令的陈耀眉头微皱，指了指身后的窗户，说道：“楼下有摄像的。”

“地方频道节目，大爷大妈有不追星，你戴上帽子，趁他们不注意悄悄出去，没人认识你。”——即使认出来了，也不会知道是从我家出来的。

陈耀坚持：“我有点累，想再待会，不打扰你。”

“不打扰也不行，咱俩没那么熟。”顾航顺手把门口衣架挂着的棒球帽扣在他的头上，用力将他推出了屋子。

楼下继续喧闹了一阵，顾航带着耳机，把音量的声音调大一些。

几个小时之后，窗外已经是傍晚的天空。

顾航饥肠辘辘地摘下耳机，伸了个拦腰，活动了一下酸痛的脖子。

叮咚，手机收到一条信息，顾航点开，是一个邮件。

“就这么把我赶出来了么？”

顾航冷笑一下，把手机关掉，端起茶水杯子，欣赏窗外夕阳如火的美景，楼下稍微勤快的大妈正在组团出去，手里拿着扇子和板凳，准备出去跳舞。

过了一会，他嗦着微苦的茶水，吐出一片不小心喝到嘴里的茶叶。突然，他想起了什么。只觉得一阵寒意从头到脚袭来。

他手腕微微颤抖，再次打开邮件。

上面的抬头语写的是：

“亲爱的零号”

风把窗户吹开，白色的纱帘飞快地卷了起来，蹭在顾航脸上，沾到他脸上的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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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顾航心中很不安宁。

叮咚，手机响起，他急忙查看，是一条新闻：

劲爆！流量明星爱上贫穷素人，陈耀私会小鲜肉，夜宿家中。据热心邻居大妈介绍，陈耀私会的素人，一心成为网红，日日弹琴扰民，家中水管破裂，导致全楼的墙壁发霉！

“靠！”他放下手机。

“我就说，理想那东西能当饭吃吗？你已经又向我借了一笔钱了，这样下去，我的钱都不够花了。”高乐打着酒嗝，衣服上的领子翻起来，黏在汗涔涔的脖颈皮肤上。

顾航胳膊肘搭在大腿上，手里捏着酒瓶子的瓶口，朝嘴里灌了一口。

高乐说的没错。

他的生活更加拮据了，浑浑噩噩，看不到一点光，甚至活下去都是个问题。

“你跟你爹好好认个错，去相亲结婚，以后好歹吃喝不愁。”高乐再次劝说起来。

伍仔嗦了一把带辣椒的肉串，因为辣发出嘶的声音，也跟着说道：“你要是非得坚持去当什么作曲家，不如好好抓住陈耀这个机会。”

顾航酒劲上涌，心里热腾腾的，听到陈耀二字，又冷了。他晕乎乎的，有点醉了，趴在桌子上，这已经是他这星期喝的第三十瓶啤酒了。每天都靠酒精的作用，好像就能忘掉所有事情，得过且过。

安静了一会，高乐突然笑了，他笑得有点莫名其妙的开心，和他对视了的伍仔，甚至也笑了。两个人咧着嘴歪歪扭扭的牙，让顾航摸不着头脑。

“你小子他妈的居然真的想当歌手？”高乐也喝大了，脸通红通红的。他每次喝酒喝多之后，苹果肌都会格外格外的红，有点滑稽。

顾航搓了搓鼻子，想当歌手，好像确实没什么用啊。

这样的话题，好像在他还在上高中的时候，年少无知，对世界有着过分的幻想的时候，才会谈论。

哦对了，那时候，他还刚认识陈耀不久。

“学长，你觉得人是不是都要有理想？”那时候，陈耀的个子比他略微矮一些。

顾航手里拿着刚刚从教研室领的艺术大学的招生信息，他低头看着封面上面的烫金艺术字体的“实现艺术理想”六个大字，笑得很温柔。

陈耀小小年纪举着快要挡住他视线的一叠厚厚的文件，踉跄地跟在他后面爬楼，鬓角的短发闪着光，都是汗水。他脸型仍然圆润，还没长开，但是唇红齿白的，男生女相。

都说男生女相的孩子长大以后有作为。现在看来，有没有作为不确定，总之长得帅是没错了。

顾航帮他拿了一半的宣传册，顺便也用校服袖子帮他蹭掉顺着鬓角流淌在脸颊上的汗珠。

“你有理想吗？”顾航反问道。

陈耀说道：“我想加入你们的乐队。”

那天他们手上沾满烫金的碎屑，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顾航趴在栏杆上，和陈耀和解了，说好一起学习编曲，一起学好吉他和鼓，可没过多久陈耀就转学了，学校里来了星探，他以绝对优势，被选中，转去了艺术高中。

突然隔壁酒桌上一阵喧闹传来，阳光灿烂的高中校园生活，被现实打断。顾航回过神来，抬手拿走高乐手指头夹着的烟，头晕晕的。

烟头燃烧的地方烫在指缝处。

再次醒来的时候，顾航深吸了一口气，捂着因为喝了酒而胃痛的肚子。

“别抢我的，伍仔那儿还有。”高乐从顾航手指头中间抽走他的那根烟，“我女朋友说了，不让我和别人抽一根。”

伍仔从兜里揣出一盒金色的云烟。

顾航脑袋里嗡嗡作响。

他手指头之间刚刚是烟头燃烧温度。他低头看了看，手指之间的皮肤发红，他用手摩梭了一下刚刚被烟烫过的地方，发觉已经起了水泡。

“我去洗个手，”说着，他起身。

顾航来到洗手间，端详自己的面容。

他脸上很憔悴，有种颓废和用尽力气生活的疲惫感。

顾航把手放在水龙头下冲了冲水。喝酒之后，他一闭上眼睛，就会条件反射地想起来巨熊内脏散落一地的场景，内脏血肉的焦糊，和周遭散落的尸体在阳光下散发出的血腥味。

手指的红色渐渐消退，顾航盯着哗哗流动的水，并没有移动。

最近，他得出来两个结论，一是烟头的烫伤这种疼痛，无法让他这个废柴变成第二世界零号清醒果断的样子。

第二个结论是，明明会留疤痕的烫伤，竟然飞快地愈合如初——他在另一个世界的能力，正在向这个世界侵蚀。

第二天，傍晚时分，周围的邻居都在做饭的时候，他打开窗户，深吸一口气，闻了闻外面飘进来的饭菜香气。嗯，青椒炒鸡蛋，葱油，火锅，大米饭。

现在反倒是家常便饭的香气更让人有食欲。肚子发出咕咕的声音，顾航走到炉灶跟前，抖了抖手里的康师傅，沿着边整个撕开，把面饼倒出来，丢进了小铁锅里面。

水咕嘟咕嘟地发出声响，冒着人造浓汤的泡泡。这点东西不太够吃，顾航打开冰箱，从侧门上拿起最后一个鸡蛋，放在小碗里打碎。

他不是不会打鸡蛋，而是前几天没交上电费，停电了一天，上一个鸡蛋就是臭的，毁了他一锅泡面。这次要先打出来，放在碗里确认没有发臭，才能放进煮面的锅里。

他手里还剩一点点钱，或许够他出门逛一天，买瓶水去附近的大排档问问哪里在招工。

但是他这几天又一直都没有出去，创作灵感因为加入了另一个世界的经变得异常丰富，所以他坚持把脑子里想到的旋律都写成了音乐。那个音乐网站上的个人账号底下，曲目越来越多，已经有了一个完整页面的曲目列表。

他有种预感，浏览量在不断上升，按照这种趋势下去，一定会有人买的。

吃完了面，他是时候出门了。

今早星皇自媒体影业已经发来了同意录用的通知和最新安排。

星皇自媒体影业是一家苟延残喘的小公司，但无论如何，他有经纪人了，有人帮他运营了。按照公司的安排，顾航先去需要公司一趟，然后赴一个饭局，要见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