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忱然发了微信,离筱没有立即回复。
这会儿他躺在港城梅思懿的小别墅里,没有合上眼。
今天早上他去了一趟琉光虹,把一些事务处理完后,就过了关进港城。
傍晚吃了饭,梅思懿问起了他的情感生活。
“我听说,你有女朋友了?”梅思懿剥着蟹腿。
“你听谁说的?”李忱然不让她吃过多的海鲜,不然又引起痛风。
“呀。林丰妈妈啊。我还托她给你说亲。”
李忱然听了皱眉。“你不要乱听乱讲。还没有。”
梅思懿见儿子有点烦躁,心中了然,抿嘴笑了一下。“昨晚想仔告诉我了。你失恋了。”
“妈妈!”李忱然重重地喊了一声,“他的话你也听?他都乱讲的。”
“我不是急嘛。”梅思懿自知命不长久。她的腿一年不如一年,即使做了手术,也只是好了一点点,走路还是很吃力。只能一直坐轮椅。“早点带来给我看看吧。我知道你心里一直有钟意的人。”
李忱然看了她一眼,不知赵想和她说了多少。
“要是没人,我给你介绍三四个,一个都不去看。理由还各式各样的。”梅思懿笑了笑,“我就知道,你不对劲。逮了想仔好一通问,才问了点眉目出来。”
李忱然不想承认,也不想否认。只端了她面前的蟹腿,全部自己吃了。保姆又端上了水果,他挑了几瓣水蜜桃,都吃光了。
“吃吧。”梅思懿把剥好的蟹腿肉都放他面前。“本来就是给你剥的。”母亲总是知道孩子最喜欢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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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李忱然回公寓后,就不再多想。那时候他样子邋遢,外表一看很不得体。
在钟悦酒楼,第一眼看到离筱时,原想上前打个招呼。但见到那位和她喝过交杯酒的男人坐下后,他顿足了。
他不知道两人的关系。只知道那男人是她的上司,万一自己的出现,让她的工作有了麻烦,很失礼,也会令离筱为难。她千方百计地离开琉光虹,想来是比较珍惜当下这份工作的。
赵想的话他不是没想过。离筱在大学,外貌变了许多。应了那句古话:女大十八变。变得他差点认不出来。
在他去北美读研究生,安检完进航站楼时,一路上的大屏幕都在播放广告,正巧播到西安某大学的宣传片。
离筱白白净净,声音清脆地朗诵李白的《长相思》。
原来她是考去了西安的大学。
到了北美后,他进了那所大学的官网后台。他没干什么,只是查到了离筱的手机号码,打了个越洋电话。
可能他俩真是无缘。那个电话号码又是空号了。
离筱应该是毕业离开了西安,去了别的城市。
“长相思,在长安……”
他才知道了她去了长安,却又在络纬秋啼声中不见了如花美人。
终于时隔五年后,在琉光虹的年会上碰上了。
思绪像在风中摇曳的蛛丝,似是又接触上了。接上的瞬间,心里炸开了一道烟花。似是闻到了一股瞬间的迷醉硫火香气。
和十年前,在思恋线起源地——万国之春见到的一样。
此时,手机震动一下。一条未读消息。
——抱歉,我在扬州。等我回来好吗?
他立即回复。——你在扬州?是出差吗?
——不是。我奶奶中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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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筱快速回复李忱然。心中真是万分抱歉,难得他有了时间。
——严重吗?
黑点问。
离筱把祖母的情况简单说了一遍,最后补了句“不是很严重,只是要有人看着。这边只有我和大姑能帮得上忙。”
发了后,发现自己说的太实诚了。这些话没必要对李忱然提及。按出撤回键,一条信息发来,把“撤回”按钮给顶了上去。她按了个空。
——在扬州哪个医院?
离筱回了个问号。
——我问问苏省的同学,有没有认识的医生。
离筱原本想说问题不大,不用麻烦。但转念又想,万一呢,有个人问问或许能听到不同的建议。就把医院名称发了过去。
而后李忱然没再回复,过了许久才说了晚安。不过离筱那时候已经抱着手机睡着了。
次日一早。大姑提了份早餐来。
医院配备了祖母的食物,家属的饭菜因为没有提前预定,只能自己解决。大姑把早饭递给离筱,又问了医生来查房了没。
离筱看了时间,说八点多医生才会来。她边吃早饭边看手机。李忱然在她睡后又发了几条消息,均是早上五点后送达的。内容是他联系到一个大学同学在扬州北三医院心脑血管上班,推送了名片过来。
少时,医生来查房,叮嘱的内容和昨晚的一样。一切事宜和大姑交代妥当,离筱就去护工公司请了一位中年阿姨,在护理方面,专业人士总比初来乍到的生手内行。
昨夜离筱没睡好。大姑看她在医院也没事了,就让她回周玉茹家里拿些必要的物品。离筱听了就急匆匆往扬州的房子赶,收拾了祖母的一些日用品。据说当时手忙脚乱,祖母的假牙都没带过去。所幸这两天还只能吃流食。又拿了些祖母的贴身换洗衣物和历年的病历本。
一共整理出两个袋子。空下时间后,她把自己洗漱了一番。这时候还是大夏天,昨天劳顿了一天,身上泛起一阵人|肉酸馊味。
再次赶回医院,接近傍晚五点。两袋东西不轻,一路赶来,背后又渗出了一层汗。下午的澡算是白洗了。
“你没在家休息一会儿?”大姑在午间倒是睡了一个小时,因为新来的护工尽职尽责,一直看护着周玉茹。
离筱因为眼睛大,黑眼圈就异常明显,以往她会拿遮瑕膏涂一下,今天实在是没心情弄,再说她轻装简行地过来,化妆品等杂物都没有带。
两人对接了物品后,大姑就先回家。离去时,大姑犹豫了一会儿。
“怎么了大姑?”离筱见她似有话,就起来跟她到了病房外面。
“我把这事告诉我妹妹了。”大姑说的妹妹,就是离筱的小姑。祖父母有三个孩子,两个女儿一个儿子。大姑是离高阳的姐姐,小姑是最小的妹妹。
不过小姑一向和家里不对付,据说当年祖父离世时,为一些遗产起了纠纷。那时候离筱未成年,没有参与进去。而且祖母行事强势,给强压了下来。
“她会来医院吗?”离筱怯怯地问。对小姑她有不好的印象,记得是个很凶悍的女人。小时候在她家住过一段时间,就没见过她笑过。现在算起来,小姑也有四十多岁了。
“听说明天来。”大姑安抚了离筱,“你不要太担心,她无非说那些话,你不用听。再说奶奶还在,她不敢造次。”
离筱轻轻应了,才把大姑送到医院外面。看着大姑远去的背影,心中复杂。
她是个被家里保护得很好的人。平时又不爱说话,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这造就了她的处事哲学,只有单纯的“行”与“不行”。中间的迂回地带,还是进入社会后,慢慢学了点。但学得很蹩脚,偶尔犯错,只能以冷脸来处理。想到离家亲戚的龃龉,更是不在行了。之前一直有祖母和张志辉护着她,她是接触不到这些烦心的家务事。
一边走一边想。炎热令她的脑子生出了黏糊糊的腻味,耳道也变得潮湿,听着周围似乎有个熟悉的声音。
走几步,发现自己走错了方向,前面是急救中心,里面塞满了人。赶紧调头往住院区走,那个熟悉的声音变得清晰。
她似碰到了电,猛然转身,看着黄昏中的医院石子小路,一个高大的男人逆着夕阳余晖走来。
怎么可能?
离筱揉揉眼,心中一万个不相信。
肯定是她没睡好,看花了眼。
路灯一盏盏依次亮起,照明了石子路的阴影和高大男人。
“李忱然?”她再次睁眼,确定自己没看错。
“嗨。”他已走到面前。头发略长,刘海稍稍遮了到了眉毛。一身浅色休闲装,顿然觉得一阵海盐清新扑面而来。
“你怎么来的?”她说地有点语无伦次,“你干什么来的?”噎了口水,定了定神,抬头看他,“你不是在临城吗?”
“我早上还在港城呢?”他说话很轻,慢悠悠地飘来。周围没什么人,只有急救中心偶尔出救护车的警示声。
“坐飞机来的?”她下意识地问。在病房随意扎的团发挂下来几绺发丝,贴着脖子,黏痒着不舒服。她拿手不自然地挠了挠。
“是高铁,飞机票没有时间合适的。”他提了提手里的东西,有一些水果和牛奶,还有几个小盒不知是什么。“坐了九个小时呢。”
她点头。一千多公里,确实要这样久的时间,
这会儿不知该说什么。只紧张地把耳鬓的头发往后理。
“离筱。我说有时间了。”他的眉眼毫无倦意,漆黑的眼珠中有一点路灯光的亮,
“所以赶来和你一起吃晚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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