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筱说完后就挂了电话。室友下了晚班回来，开了大灯。

她眯了眯眼，假装自己困意浓重。搞得室友有些不好意思以为吵醒了人。

“没事。”她把手机锁了，翻身朝里睡。生怕涨红的脸让室友又打趣她。

次晨她才收到一张照片。

是李忱然的全身照，背后是维港的灿烂霓虹。衣着是深色的，和黑夜融为了一体。双手垂下，手部还怪怪的，像是被什么软件调整过。

离筱把脸部放大，噪点太多，实在是看不清。

——好模糊啊。

她发了条评价给他。

他自认拍照技术不好，之前的水蜜桃照片都能拍成动感模糊。所以就发了张几天前去港城时拍的照片。那张还是他提着礼物袋子，凑巧被梅思懿拍到的。

——算啦。原谅你。

离筱看时间差不多了，就去食堂吃早饭。

吃完了，见他发了条语音来，就顺手地点开。

——下次你给我拍吧。我不喜欢不认识的人给我拍照。

大清早，食堂没几个人，空空荡荡。这语音在整个大厅里回荡了几秒钟。

几个女工回头看离筱。她赶紧拿了手机走去了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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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居乔迁，南省人有送礼的习俗。离筱询问了几个本地朋友，包括江蕾。一致回答让她送对金橘树。

离筱的直觉李忱然不会喜欢。而且金橘盆栽需要日常维护，种烂了还容易招惹蚊虫。

她在日常聊天中试探过。但很快被李忱然发觉，他让她人过来了就行，不用送礼那么见外。

“只是两个表兄弟，你不用那么客套。”

话是这样说，但空手上门总是太随意了。她在本地家居店订了份礼物后，还在小区外的花店买了束少见的美人百合。

这是离筱第二次进到这套环海路的房子。上次来时门口空空如也，这回倒弄得热闹，贴了对联和各种乔迁的喜庆装饰。

她无端笑了声。不知是谁给他弄的，这也太不适合李忱然了。

大门打开，她抱着花，往里挪了步。只听一个怪叫声，而后发出怪叫的人跑没影儿了。

“你来了。”李忱然迎出来，接过她手里的花，面色柔和，似乎刚刚的怪叫只是个幻觉。“那是我小表弟。”

离筱抱歉地笑笑。心里还责怪李忱然没告诉她有小孩子，不然买个凹凸曼玩具上来。她想和小表弟打个招呼，换了拖鞋进门，看到一个成年男子拉好衣服从卧室出来。

李忱然抱着花去找花瓶，顺便介绍这就是小表弟——钟嘉颖。

小……表弟吗？

离筱还是礼貌地朝他打招呼。钟嘉颖低着头不敢看她，闷闷地回应了一声，蹬着一双白袜子嗖地钻进了厨房。

“他就这样的。”李忱然找到一个玻璃花瓶，把花束解开，一根根修了再插|进去。

“你还会插花？”离筱看他摆得错落有致。

“嗯。我妈教的。”他收拾了桌面，递了瓶水，让离筱随便坐。随后也进了厨房。

离筱见厨房不大，两个大男人在里面已经显得拥挤了。她就坐到没有抱枕的皮沙发上，看到餐桌上已经摆了四道菜。

阳台上有落日，她走过去，倚着窗台，外头是一片海。她见到封闭阳台的一端做了个木架子，观察了起来。

“原先应该有一个野外吊床。”李忱然走来，解释那个空位。“当初保洁收拾的时候，大概是时间久了坏了，就扔了。”

“我有个麻绳做的吊床。”离筱想起从小公寓搬回的吊床还在家仓库里放着。“可以送给你。”回头看他笑着，觉得这会儿落日光线正正好，他的半个身子沐浴在昏黄里，就让他呆着不要动。

“嗯？”李忱然没反应过来，手里还拿着擦手巾。

“咔嚓”一声。离筱给他拍了张照片。

“我看看。”李忱然也来了兴致，走近看，称赞离筱的技术比他好多了。他的靠近，带来一股烟火气，似有人间百味萦绕。离筱熟悉这个气味，离高阳和张志辉身上都有。

转头朝他笑了笑。他也弯出了好看的眉眼，嘴角弧度上扬。前几天的不快在此刻荡然无踪。离筱心情也不错，就站着想多说几句话。

离筱今天梳了个低马尾，挨得近了，马尾辫在他身上蹭过。偏头的余光里，厨房有火光闪现，铿锵的锅铲声传出。她想问今天有什么大菜吗，阵仗如此大。才微张嘴，一股甘甜的柔软袭来。

李忱然微弯着腰，浅尝辄止地在她唇上吻过。感觉离筱僵了一下，他没有停留过久就分开了。

“不习惯？”他用厨房听不到的音量问。

她愣到忘记脸红，听到他声音才回想过来。“有……人。”这话说得很令人误解，下一句是不是没人的时候可以随意了？

他听了低声笑。

这时，门铃响起。钟嘉颖在厨房里热火朝天地炒菜。李忱然只好不舍地去开门。

门外是捧了两株金橘树的赵想和提了婴儿提篮的大嫂。

两人同离筱打了招呼。离筱一直觉得赵想很面熟，但想不起在哪见过。但赵想长了张南省人的脸，可能是集众人之所长，所以特别面善。

大嫂安置好婴儿提篮后，就跑来拉着离筱说话。她自来熟，几句话就打听完离筱的生平事迹，所读学校，就业，以及和李忱然是高二的同学。

三个男人挤在厨房，钟嘉颖挤不过他们，被踢了出来。他跑到阳台时，回头朝大嫂打了招呼，看到离筱又低了头。

离筱疑惑这个小表弟怎么那么害羞。大嫂在一旁解释：钟嘉颖一直在港城读男校，钟家又管得严格，交友圈子很小。不善与女生交谈。

“都大学毕业了，还那么脸薄，以后不知道怎么找女仔。”大嫂笑话他们仨都这样，一个比一个腼腆。后来离筱听到赵想夫妇是大学同学，警校毕业的，令她猛然想到在派|出所看到的赵警官就是大哥赵想。

瞬间尴尬爬满手臂，生出鸡皮疙瘩。大嫂看出她有些不自在，又扯了些其他话题，还去厨房拿了切好的水蜜桃吃。

离筱也不是扭捏的人，不适的氛围被打散，她也自然起来，同大嫂聊起育儿。毕竟她帮父母照顾过张鸣，同还在母乳的大嫂有点共同语言。

吃饭时，离筱被大嫂拉去坐在旁边。对面是李忱然和赵想。害羞的钟嘉颖躲在长桌的主位，离厨房门最近的位置。因为今晚他是大厨，全盘负责端菜。

席间倒酒时，离筱瞥了眼李忱然，见他没说什么，就被大嫂劝着喝了小罐啤酒。她也吃不了多少，每盘菜略夹了夹，只有摆眼前的红烧茄子多吃了几筷。

吃完饭。她帮着大嫂给小宝宝换纸尿裤。从卧室出来，见到三位男士在阳台吸烟。大嫂嘀咕两个大的会带坏小的，抽起烟来和烟囱一样熏人。

离筱挺喜欢和大嫂这样开朗的人说话。不做作很随意。她说她倒不介意烟味。

记忆中，离高阳也是烟不离手，不过一般都躲着她抽。抽完了就来抱她举高高。依稀记得小时候，她会飞扑到爸爸的怀里，深吸一口他的烟草味。

“现在的人讲究了。都吸电子烟了。”离筱附和着说。

大嫂又普及了一下吸烟的危害，最后嘱咐离筱劝李忱然戒烟。

赵想先进了屋。大嫂马上喊他回家，小宝宝要休息了。顺便把钟嘉颖和厨余垃圾一同提溜走。

“你再多玩会儿。”大嫂朝离筱说。

“嗯。”离筱应得自然。因为她还有个快件要签收。她看了手机提示，怎么订的礼物还没送到。

一众人走后，屋子整个安静下来。

李忱然见烟味散得差不多了，才把阳台拉门打开。

“你和大嫂说什么呢？”他见离筱端坐在沙发上，握着手机出神。

“让你戒烟。”离筱快速回过神，脸上带着点狡黠的笑意。

“啊？”他倒没想到是这个内容，问离筱心里是怎么想的。

“我不讨厌烟味。不过大嫂说，吸烟对身体有害，还是少抽点好。”

李忱然颔首应了。又想说些什么，离筱接了个电话。

“很大？”她对电话里的粗声粗气的男人说。很快挂了，她抬头，朝李忱然抱歉笑道，“你能和我一起去门卫室吗？我给你买了个礼物。有点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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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筱记得李忱然的沙发上很空，虽然真皮沙发很舒服，但放了抱枕会更舒适。因而她在家居店订了几个抱枕。尺寸有三种。各订了两只。

但送货司机让她下楼面交，这令她很意外。六个抱枕，至于说很大吗？

两人到了保安室，看到了一个很大的编织袋。

送货司机递了纸笔，让离筱签收。

“是什么？”李忱然碰了碰编织袋，感觉重量不轻。

“是抱枕……”离筱签收完，观察了一番。重量是她可以搬运动的，但是体积太大了，她不方便操作。抬头看向李忱然，这位壮硕的帮手可以派上用场了。

“你不说抱枕，还以为你买了张折叠椅。”他找了个袋子的尖角，一提甩到后背。另一只手牵起离筱往回走。

把包裹放在客厅。两人合力拆卸。离筱发现里面不止六个。她看了订单，发现是她订多了。

抱枕是用独立的真空袋装着的。如果打开，一个个涨气起来，会占用很大的空间。

离筱很抱歉。这客厅不大，散开的真空包装就占了沙发前的全部空位，显得拥挤又脏乱。

“我还是退掉买多的吧。”她收起订多的六个，重新塞回到编织袋里。只是编织袋已经剪破了，她提起来又掉了一个抱枕出来。

“先放起来吧。”李忱然走来，接过她手里的东西，“放储物间。明天再说。”看她满脸歉意，手指上有几道因被编织袋拉扯过的红痕，便捏了捏她的手。

“说了不用送礼物，还送？把手都弄红了。看，美甲都损伤了。”

离筱看了下午特地做的肉粉色指甲，食指的指甲边翘了一点，怕刮到他的掌心，就想抽回来。

“现在可没人了。”他笑着紧攥住抽回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