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一章

上好的席梦思柔软富有弹性,哪怕动作出现一点改变,灵活的弹簧也会牵动着床面波动个不停。

身下的感知平静极了。

可能是心虚在作祟,他感觉到季方儒好整以暇地欣赏着他面目上的每一个细节,似乎在等待拙劣的伪装不攻自破。

夏夜晚看不见,听觉上得到任何细微的信息都会让他分外紧张。

但如果得不到,反而会更紧张。

蓦的,他感觉自己的衣摆被撩起。

那人抚上腰间冰凉的金属扣。

“啪嗒”

似是故意要折磨他似的,那人手里擎着腰带的一端,然后不紧不慢地将整条抽出。

这具身体太过纤细,没有了束缚,有些肥大的裤子瞬间蓬开,让腰上的皮肤粘上些许凉意。

皮带被随意地甩到地板上。

金属扣自我碰撞,在安静的室内发出清脆的声响。

接着,

那双炽热的手来到了腰间。

圆形的金属扣擦着锁边的绒毛穿过了扣眼,拉链上的金属片被缓缓抬起,牵着拉头由上止开始,漫不经心地划过每一个咪齿。

一个……

两个……

季方儒的手骤然被一阵冰凉死死攥住。

抬眸,床上的人眼睛微张,漆黑的眼底一片清明。

与平时所见吊儿郎当的“阿西”不同,这张苍白面孔的主人正以一种陌生的神情,冷冷地盯着他。

“醒了。”

季方儒眼神温柔,仿佛刚才用他做利益交换的不是自己。

二人僵持着。

“熟寝通宵即大丹,外衣不适,不如换上寝衣舒服些。”

季方儒从旁边拿起一件白色衬衣,耐心地哄着他。

二人在体力上存在很大的差距,单单说此时,夏夜晚僵持的手已经开始发抖,气力陡然卸下大半。

夏夜晚松开了他的手,直视他的眼睛看不出一丝情绪。

“我自己换,你出去。”

“盥洗间或与你更为方便。”

季方儒似乎不想让“客人”难堪,贴心地为他指着位置。

“慢慢来,不急。”

……

凌晨两点,终于能够和自家床亲密接触的人睡得正香,寂静昏暗的卧室只有轻微的鼾声。

突然,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响起,床上的人惊得一下子坐起来。

赵森狠狠搓了一把脸,下意识骂了句脏话。

然后闭着眼,一路摸索地走到客厅接起了电话。

“喂?”

一个字的尾音还未尽,电话那头就传来莫易慈焦急的声音。

“喂?赵森!你没有收到老板的求救信息吗?老板被那个姓季的给绑了!”

莫易慈扮演的许巧作为刘五贩毒集团的曾经一把手的亲信,在没有任何提前通知的情况下,被骤然降临的上级弄得个措手不及。

看着资历较老的斌哥对来人点头哈腰的样子,莫易慈隐隐猜出眼前这个面黄肌瘦却神态嚣张的二愣子,就是总部派下的另一个头目。

而更让她觉得不妙的是,集团里但凡有些资历的人都称他一声“阿西哥”。

就在她正准备偷偷报告老板的时候,新来的阿西哥火急火燎地召集众人,说是有大事要挑马仔,箭在弦上又听说她曾经是刘五的左膀右臂,便点名要求许巧跟着他去见人。

没成想看到了昏迷在那位季先生脚边的自家老板。

更不幸的是,他成为了双方谈判的核心。

“啊?” 耳边激烈的语气让赵森一下子清醒了,他立刻查看了自己的寻呼机,并没有发现像那天时有钱测试时收到的信息。

“那怎么回事?” 听到赵森的回答,莫易慈有些焦急,“是老板自愿的?”

还未等赵森道出心中的猜测,莫易慈突然压低声音快速说道,“有人来了。今天晚上我回不去,这边不放人。”

“听好,季方儒想用老板换制药权,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是总感觉这个新来的头头与老板认识还有过节,老板现在在季方儒那里应该是安全的,但是一旦这个交易成功,他的处境就会变得很危险。这可能跟老板的过去有关系,你去找穆晴,她或许会知道得更多。”

“那边在找我,我得走了。老板应该会被关在季公馆,问问小时,他总会有奇奇怪怪的玩意儿,尽早救人。”

“嘟————”

对话结束的很匆忙,还不等赵森来得及问什么,听筒那头便传来冰冷的忙音。

赵森双手掩面,在昏暗的客厅静止了数秒,猛地重重搓了几下脸,抓起外套便冲出了门。

“TM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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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时分,季公馆一片寂静。

本以为人质会在里面拖延一段时间,没想到盥洗室的门刚关了不一会儿,又被重新打开。

瘦骨嶙峋的人换上了季方儒给他准备的宽大白色衬衣,丝质的下摆堪堪遮住内裤的边缘,露出过于纤细的两条腿来。

听见里面的人出来,背对着门的季方儒转过身。

他的双手带上了白色的乳胶手套,端着小臂保持手腕其刚刚超过肩膀的高度。

朝夏夜晚走过来,就好像要执行一场手术的医生。

眉眼是温柔的,

眸中却含着冰冷。

对上对方直白的视线,不祥的预感从脊背爬上夏夜晚的天灵。

“过来吧。 ”

夏夜晚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双眼中充满了警惕。

季方儒叹了口气,看他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不听话的小孩子,于是走了过来,引着他将人带到房间角落的一面全身镜前。

季方儒站在夏夜晚的身后,视线从头顶穿过镜子与他对视。

“莫紧张。”

镜子中,床头的台灯,昏黄的光晕,暗暗的,却清楚地映着那人的脸。

上次在车里,夏夜晚没能看仔细。

此时,经过折射的对视好像两人第一次撕破面具,坦诚相见。

季方儒的长相过于有欺骗性,他无论笑与不笑都是一副善良亲切的模样。

无奈神情浮于表面,眼底却是一片冷漠。

夏夜晚被笼罩在高大的阴影里。

他们挨得很近,热量源源不断的从身后的人身上流出,透过薄衬衫蒸腾着他微凉的皮肤。

有一件事情季方儒确实没有撒谎。

相比正常人的体温,这具身体真的算得上是滚烫。

滚烫得好像打开了他全身的毛孔,滚烫得足以吸引人全部的注意力。

温热的气息贴近了夏夜晚的耳边,结实小臂从后方绕过来,左手的虎口带着不可抵抗的力量,不由分说地紧紧钳住他的下颚。

“张嘴。”

他说得温柔,下颚上却传来越来越强的疼痛。

刚捕获的猎物都是会反抗的,本以为身前的人会与他僵持一会儿,没想到话音刚落,夏夜晚竟然顺从地将嘴巴张开。

两指伸进他的口中,在牙齿中间微微用力,将身前人的嘴撬开得更大。

口腔镜伸进夏夜晚的口腔深处,季方儒用细柄的手电仔细地检查着后排牙齿。

夏夜晚难受得皱起眉。

他知道,

这是在检查他有没有携带武器。

防止人质袭击,逃跑和自戕。

这位季先生看起来年轻,行事却谨慎老辣,他只能乖乖配合。

季方儒放下工具。

指腹由最隐蔽的地方开始,一寸寸摸索着口腔内柔软的皮肤,连牙齿与口腔壁之间也没有放过。

这是一种奇怪的感觉,明明不是什么私密的地方,夏夜晚却产生一种身体被入侵的不适感。

咽喉生理性的轻微紧缩带动了唾液的产生,随着手指放肆地进进出出,无法下咽的津液顺着嘴角留下,可季方儒的手指就像钳子一样,强硬地让他无法合上嘴巴。

随着舌头下面的手指抽出,禁锢他的手终于离开了下巴。

夏夜晚得以释放般合上自己被过渡撑大的嘴,他捂着被掐得生疼的两腮,险些被迫不及待涌向喉咙的唾液呛到窒息。

检查完口腔,季方儒在旁边的矮柜上的托盘里拿出另一个粗一点的手电筒,又是与刚才同样的姿势,隔着乳胶后套,手指又抚上他的耳垂。

嘴巴长时间张大的不适感还没有退去,季方儒的手臂又圈在他的脖子上,强迫他微微侧头。

肌肉酸痛的脸颊被挤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被迫靠在季方儒的上臂。

鼻孔,眼睑,头发,甚至是肚脐,季方儒手里拿着那柄手电筒,强势地拨开他皮肤的每一条缝隙,就好像要探知他身体的每一个秘密。

“没什么想问的?”

……

“与我无关,季先生。”

夏夜晚垂下眼眸,看着手电筒的光照到自己透明的指甲上,对方正在检查里面有没有□□。

然后可能是不放心,竟拿起指甲刀为他修剪起指甲。

夏夜晚道:“知道的越少,越安全。”

“我懂的。”

季方儒用指腹划过指甲的边缘,似乎对自己剪出的形状很是满意。

夏夜晚在想筹码。

能让季方儒觉得自己比陈文西更有价值的筹码。

夏夜晚继续说道:“若果您想要的真是制药权,我完全可以比陈文西更快得给您。”

夏夜晚看着镜子中站在他身后低眸专注的人,

“可那并不是您想要的。”

“您想要的……嘶——”

手指上传来轻微的疼痛,夏夜晚没有再说下去。

剪指甲的声音“咔嗒”一声,险些剪到他的肉。

季方儒的动作轻一顿。

终于抬起了眼,对上了夏夜晚的视线。

一时间,相顾无言,却又电光火石。

突然,他唇角挑起一抹笑:“小先生既然如此聪慧,定要检查得仔细一些。”

接着,季方儒放下手电筒,将夏夜晚的双臂抬起。

脖颈上突然的靠近热度让夏夜晚打了一个激灵。

紧贴皮肤的双手就像两个被加热得冒烟的熨斗,沿着他身体的线条,缓慢灼烧着他每次寸肌肤。

双手依次划过双臂,后背,前胸,渐渐来到他的腰腹。

夏夜晚双拳慢慢握紧,平静的双眼压抑着愤怒。

他真的很讨厌别人碰他,尤其是男人。

季方儒圈着他的腰发出轻笑:

“这几天在我这里可要多吃些,这身量两只手便能握住。”

身后的人突然蹲下,夏夜晚全身的肌肉瞬间紧绷起来。

那人的手沿着并不饱满的臀部滑进双腿之间,贴上隐秘之中鲜少被触碰的那块皮肤。

夏夜晚的喉咙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毫不留情地扼住,双肺冻结,呼吸在那一瞬间停止。

这点小事算不得什么的……不算什么……

他闭上眼,暗示自己。

青筋在苍白的皮肤上暴起清晰的纹路。舌尖顶着喉头,压抑着生理不适带来的呕吐的冲动。

但是不幸的是,黑暗并没有给予他期望的无视。

暗藏在体表下的神经仿佛变得更加敏感,他甚至能清楚地感受到对方隔着底裤,触摸着布料下颤抖着的皮肤。

双手顺着大腿滑下,到纤细的脚腕。

就像...

他脑子里突然闪过了很多画面。

那些夏夜晚花费了三年刻意遗忘的陈年旧事,在此刻被相似的境遇强制唤起。

除去手套的声音将他从回忆中拉回现实。

双臂垂下,夏夜晚像是刚经历过一次酷刑,疲惫跌坐到床边。

就在他以为这项以检查之名行“检查”之事的行为终于完成的时候——

人影又来到他的身边。

夏夜晚抬起头,却看见对方换上了新的手套,看向他的眼神一如初时。

来自床头的灯光微弱,平静陈述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儒曾有幸得书一本,其名‘利国宪法’,书中一章对入狱前之人犯查验进行了详细规范,总述是为体腔检查,而‘□□ search’是流程最末亦是重中之重。”

“两百年的时间,足以证明其合理性。”

“无妨,只是检查。”

“阿西定不会让我苦恼的,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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