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
季方儒想象中那种猎物因恐惧张皇逃走的画面却没有出现。
男人俯视着虚弱喘气的少年,这张苍白的脸上竟看不出任何反感的情绪,甚至连刚才那种压抑的愤怒也在顷刻间消失不见。
少年扶着床沿慢慢直立起弱不胜衣的身体,仿佛限制他速度的不是来强势的调侃与命令,而是来自自己身体机能上的障碍。
更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如此厌恶触碰的他竟主动撩起衬衫的下摆,拇指轻轻翘起底裤的边缘,毫不犹豫地做出想要脱下的动作。
配合的态度并没有因为对方进一步放肆的要求而出现丝毫的减弱。
此时的他听话得好像一只马戏团里受训经验丰富的幼兽,全然信任着驯兽师,听从他所有的指令。
突然,夏夜晚脱下内裤的动作一顿,不经意抬起的双眼凝视着季方儒的光秃秃的指尖上。
停下动作,他径直走到旁边的托盘里拿来润滑液。
在对方疑惑的目光下,轻轻地拉过季方儒的手,将润滑液倒在他的手掌上。
然后仔细涂抹在每一根手指指间。
可能是挤压瓶身的动作过大,有几滴透明的液体意外地飞溅到了季方儒的脸上。
他抬头看着他,自然地伸出手,拂去他眼睑下的液体。
夏夜晚相较稍矮,向上看他的时候,眉前微微上挑,眼神清澈无辜,表情甚是无害。
将瓶子放在一边,他才又转过身去,背对着季方儒,
弯腰继续着褪下自己的底裤的动作。
体恤入微地样子十分温顺,像引颈的天鹅真心实意地为刽子手递上杀戮的刀刃。
可......
谁又会心甘情愿地赴死呢?
突袭发生在一瞬间。
比疼痛先被感知到的,是右边视野猛然炸开的艳丽红色。
谁也不知道这个病弱的身躯怎么会突然爆发出这么强大的力气,本应在托盘里的口腔镜不知何时被他抓在手中,下一秒被深深钉在季方儒的眼眶里——那个方才他借着擦拭污渍偷偷确定位置的地方。
受到袭击的人也第一时间做出了反应。
季方儒迅速出手想要捉住再刺过来凶器,但涂满润滑液的十指根本无法顺利抓住任何移动的物体。
只需要猎人的一个脱手,一个失误。
夏夜晚没有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顺手抄起床头柜上的台灯,狠狠砸向季方儒的太阳穴。
一击得中,
二击求稳,
三击不松。
就这样,在连环攻击下,高大的身躯重重倒地。
夏夜晚没有松懈,他一向谨慎,不会因为对方一时的虚弱而放松防备。
他迅速骑到季方儒身上,双腿死死压住身下人的双臂,漆黑的双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充满狠决。
抬手,
落下。
手中的台灯一下又一下,毅然决然地砸下去。
口腔镜的手柄在季方儒的眼眶里随着疯狂的力道越扎越深。
鲜红的血液四溅,沾染了弱小的施暴者苍白的脸庞。
季方儒想驯服他,就像电影演的,囚犯刚进监狱就会先被打一顿一样。
夏夜晚本该配合他的过分,直到找到逃跑的机会,这是他一贯的,最稳妥的做法。
可或许是因为死神的催促,也或许是因为季方儒唤起了不愿想起的痛苦。
他不想等。
也等不及了。
在对方与记忆中那人的神情重合时,压抑在心中许久的愤怒终于分崩离析。
温热的血溅到了夏夜晚的脸上,平静的双眼中隐着癫狂与狠厉。
所谓季先生,也不过与那些人一样,是个心性恶劣满身铜臭味的人渣。
不知道砸了多少下,直到虚脱的感觉在夏夜晚体内升起,握着台灯的右手终于无力地垂下。
他重重地喘息着,巨大的心跳声仿佛即将冲破脆弱的耳膜,引发了一种尖锐又虚幻的声响。
左手撑在一动不动的胸膛上,双眼紧紧盯着这张血肉模糊的脸。
此时他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确认实验室的人员名单!
夏夜晚深吸了一口气,就着这个姿势短暂的休息了一下,待耳鸣消失,才勉强撑起疲惫不堪的身子。
他在床边坐下,神经却没有完全放松,双眼紧盯着地上血泊中的季方儒。
这几分钟,纵使疲惫与激动都令手臂控制不住颤抖,但紧紧握着那盏台灯的力道始终未敢松懈。
如果地上的人有一点将要苏醒的迹象,他也可以随时补上一击。
一边休息,一边等待观察,夏夜晚这才感觉缓过来了一点。
抬起酸痛的手臂,在季方儒身上摸索了一番,却没有找到自己的寻呼机。
夏夜晚用床单抹了一下身上被血溅上的污渍,又去盥洗室清洗干净。
水顺着消瘦的下巴滴落,他看着镜子里摇摇欲坠的人,告诉自己。
坚持住,还不是倒下的时候。
在所剩不多的日子里,他必须要找到活下去的办法。
活下去。
心中的声音强行唤起了体内所剩无几的精神气。
他打开水龙头,将自己的手冲热。
随后褪下内裤,手指向身后探去,艰难地将藏在直肠里的小羊球取出。
季方儒大概是在他倒下的地方发现了可疑的碎片,所以才会如此细致地检查。
换回了自己的衣服,将带血的衬衫拿在手里。
夏夜晚想着最好少留下一些证据,所以又从托盘里拿了一**胶手套,戴在手上,推开卧室的门走了出去。
他重新打量了一下四周环境。
与其说季方儒带他来的地方是公馆的一间屋子,不如说这是功能齐全的一整套公寓。
除了客厅,这里还有厨房,两间卧室,一间书房。
但奇怪的是,看上去有人居住的房子竟然没有一扇窗户,整个空间都和他之前待得那间卧室一样,除了电灯,再无其他任何自然光源。
这真是人生活的地方吗?
四人宽冰箱里堆满的食物给予了他肯定得答案。
新鲜的蔬菜瓜果出奇得多,打开冰箱的时候,里面自动照明的灯都被遮挡得只能散发微弱的光。
莫非还有其他什么人也住在这里?不然季方儒看起来也不像短时间可以吃这么多食物的人。
他关上冰箱,开始小心地逐一推开各个房间的门。
都没有别人的身影。
确定暂时安全,他便着手开始寻找实验室人员资料。
书房不出所料的在主卧的旁边。
夏夜晚迫不及待地翻动着书桌的每一个抽屉。
商业数据,合同,活动安排,策划案,设计稿...
夏夜晚甚至撬开了几个锁。
但里面几乎都是关于思博正规医药行业的资料,别说夏夜晚了,就算工商局这样的检查机构来了,都可以道一声规范。
这些都不是他想要的。
那东西会不会藏在什么更隐秘的地方?
夏夜晚又将视线投向了身后的两个书架,在书架下镶嵌的柜子里,放着几个一模一样的保险箱。
他将自己身上做装饰用的眼镜戴在鼻梁上,眼镜的镜片像是有自动识别一样,在面前的物品上显示各种数据。
是时有钱的东西,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得来的这种高科技的设备,屏幕好像浮在半空中,比威斯特的电脑屏幕还要清晰好几倍。
眼镜扫描着保险箱,不一会儿就清楚地给出了数字密码。
夏夜晚打开第一个保险箱,里面堆满了文件,这些资料都没有题目只有日期,还有很多数据图表。
“1997年10月9日,未见明显异常,癌细胞分裂速度平稳,体外存活平均时间上升到3.235秒。”
“唾液中细胞存活时间:1.334秒”
“血液中细胞存活时间:2.769秒”
“□□中细胞存活时间:5.196秒。”
“体外发散范围2.134米,较上一年上涨0.02米。”
翻到下一页。
“实验体热量摄入约225000千焦耳,对比前一天热量摄入无明显改变。”
“实验体身高187.36厘米,对比去年同一时间上涨0.216厘米。”
往后翻去,每一份都是实验数据。
人体实验?
想起在实验室里看到的怪异液体,夏夜晚微微皱眉。
难道他想错了?季方儒不是在研究制作毒品,而是在做关于病人与药物的人体实验?
翻看了所有保险箱里的资料,都是诸如此类的实验数据与资料。
思博药业的药品在缓解治疗重症绝症上有奇效,尤其是在癌症的领域。
虽然价格极其昂贵,但是他将癌症的治愈率提高到50%,这足以引来很多国内外的有相关需求的富豪争相购买。
对那些患病的人来说,思博药业不能倒下,季家不能倒下。
而思博药业的多款药品,也被授予可不标注配料的特权。
这就是季方儒触碰胶囊,研究人体有恃无恐的原因吗?
可为什么?
是因为钱?
思博的地位在医药界无人可以取代,一盒治疗胃癌的宁诺就要卖上3万块。一个疗程就需要四盒。
要知道,1996年下江市每月的人均收入才900元。
可一个人想要制作贩卖毒品,不是为了钱又是为了什么。
突然不知道怎的,**碎尸案的细节闯进脑海。
癌症……人体……紫木山……实验……
这些信息碎片竟然与他发现的资料有着高度的一致。
不会吧……
蓦的,夏夜晚想起一个莫易慈在很早之前告诉他的一个事情。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2章 第十二章
点击弹出菜单